第九章 圍攻
秦檜看到趙構聞聽張石頭歸來的消息，臉上雖絲毫沒有表露出喜悅之情，嘴上還罵道：
??“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個惹禍精，朕派他出去公幹，這大半年來他到處給朕捅婁子，今日朕倒要看看，他究竟如何自圓其說，宣他進殿。”
??秦檜心中暗歎，惹禍精、捅婁子，這些詞分明是給張石頭的罪，定了一個不疼不癢的基調。看來，想要弄倒這個家夥，今日怕是難了。
??“皇上有旨，宣禦前中軍副統製張石頭覲見！”
??張石頭風風火火的進了大殿，竟發現有許多大臣在，接著他便看到了秦檜那張令他憎惡無比的臉。這一看了不得，張石頭登時火冒三丈，惡向膽邊生：
??“秦檜俺日你祖宗十八代！你這個禍國殃民、陷害忠良的王八蛋，今天俺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個金國奸細！”
??說著，張石頭掄起砂鍋大的拳頭，殺氣騰騰走向殿榻前的秦檜。
??殿中眾位大臣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張石頭身為朝廷命官，竟出言如此粗俗，舉止如此粗野，一時之間大臣們都愣住了。秦檜可沒愣住，他絕對相信，張石頭隻要走到他的麵前，絕對有膽量把拳頭砸在他的身上。他這一身賤骨頭，要是讓天下聞名的張石頭砸了，還不得變成渣？
??秦檜驚慌失措的大叫：
??“皇上救命啊！”
??趙構一拍龍椅，怒喝道：
??“放肆！”
??張石頭這才回過神來，感情是在皇宮大殿、天子的麵前。剛才一時腦漿上火，要是當著天子的麵真殺了秦檜，不但嶽飛救不回來，自己的命也沒了。
??張石頭趕緊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向趙構叩拜道：
??“臣張石頭，奉皇上欽命，巡視歸來，特來向皇上複命，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中眾位大臣顯然還沒有從驚懼中回過神來，秦檜卻已經跪倒在趙構腳下，痛聲道：
??“陛下，老臣無端被一個粗鄙武夫辱罵，還險些命喪於他手，朝廷的體統和老臣的顏麵，都被丟盡了。臣無顏再竊據相國之位，請陛下準臣乞骸骨告老還鄉。”
??說著，秦檜摘下頭頂的長翅帽，恭恭敬敬的放在了自己的身側。
??黨羽們終於回過神來，殿榻下瞬間跪倒一片：
??“皇上，張石頭此賊如此囂張跋扈，在皇上麵前竟敢辱罵和行刺當朝相國大人，臣等請斬此賊，以正國法！”
??趙構一臉的烏雲，他知道秦檜一直都想置張石頭於死地，為此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趙構可一直都把張石頭當做自己的寶貝疙瘩，自從“天子不舉、臣子代勞”的事件之後，趙構自知冤枉了張石頭，險些害他喪命，心中有些歉疚，便始終刻意回護他。尤其現在韓世忠已經稱病、嶽飛下獄、李顯忠貶為庶民，他的身邊，更需要張石頭給他帶來安全感。可是這個惹禍精，剛回來，就給他惹了這麽一個大麻煩！
??趙構沉聲道：
??“張石頭，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罪？”
??張石頭到了這時候，也不含糊，大聲道：
??“皇上，俺在金國會寧府得到了重要情報，現在俺要揭發、俺要檢舉、俺要控告！”
??眾位大臣包括皇上都被張石頭義正言辭的聲音嚇到了，殿中瞬間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趙構張了張嘴，吐出一個字：
??“誰？”
??張石頭隨即指著秦檜道：
??“就是他，老賊秦檜！”
??趙構痛苦的閉上眼，我他媽這是多此一問那！這二人相害相殺、不死不休，他不告秦檜還告誰？正琢磨著如何化解，張石頭卻接著說道：
??“皇上，俺從金國的暫代兵馬都元帥完顏亮那裏得到一個情報，金國放秦檜歸宋前，令他寫了一份永遠效忠金國的誓書，裝在一個紫色的檀木匣子中，名曰：《紫檀誓書》。”
??秦檜聞言雖極為驚懼，但麵上卻不敢有絲毫流露。王次翁見秦檜沒有出聲，立刻打斷道：
??“放肆！你張石頭隻是一個四品武將，竟敢誹謗當朝一品相國。該當何罪？”
??張石頭不以為然道：
??“嗬嗬，聽說鄂州軍中一個前軍副統製，僅憑一紙訴狀，便將當朝一品少保嶽元帥誣進大獄，可有此事？”
??王次翁一時語噻，愣了片刻，強詞奪理道：
??“人家王俊是當事人，是有事實依據的。”
??“那你怎麽就敢肯定俺是誹謗呢？”
??王次翁道：
??“眾所周知，秦相國是在建炎四年，趁著撻懶出兵，隨軍同行的時候，殺了看守金兵，搶了小船逃回我朝。哪裏是金國放回的，更不要說什麽《紫檀誓書》，這根本就是誣陷！”
??張石頭哈哈大笑道：
??“這你們也信？這麽拙劣的謊言，連三歲孩子都騙不了！俺來問你，秦檜逃回我朝，是不是將家人也全部帶了回來？”
??王次翁道：
??“這有什麽奇怪？撻懶出兵時，是將秦相國一家都隨軍同行的。”
??“那俺問你，撻懶出兵是去攻打山陽，將秦檜帶在身邊，是為了讓他隨軍參讚或者還能說得通，那麽將秦檜一家老小，連帶仆人都一個不少的帶上，所為何事啊？”
??其實這個問題在秦檜歸宋後，朝野質疑聲不斷，秦檜從不去解釋，因為他無法解釋，所以幹脆不解釋，隻要趙構選擇了相信他，那麽他就無須解釋。王次翁麵色發白，偷偷瞥了一眼秦檜，見相國大人依然穩穩當當的跪在殿下，遂強詞奪理道：
??“撻懶是金人將領，金人與我朝將領的領兵用兵方式，始終都是截然不同。撻懶是怎麽想的，難道還需要你張石頭首肯不成？”
??張石頭鄙夷的說道：
??“像你這樣的文官，戰場上的事情連個屁都不懂，還在俺麵前誇誇其談，丟不丟人？”
??王次翁一聽，氣得張嘴結舌：
??“你……你……”
??張石頭接著說道：
??“俺來告訴你吧！正是因為撻懶是金人將領，所以他才不會和咱們有的宋人軍隊一樣，帶著家眷出征，更何況是俘虜的家眷。好，咱先不說這個，咱再說秦檜殺掉看守士兵的事情。秦檜當時說看守他們一家子的士兵隻有一人，是吧？”
??這回王次翁半天不接話，場中居然也沒人接話，良久王次翁隻好硬著頭皮答道：
??“是又如何？”
??“恩，那麽秦檜說是趁那個看守士兵不注意，突施狠手掐死了他，是吧？”
??“是又如何？”
??“俺想請問，就憑他秦檜那麽個弱不禁風的小模樣，即便是年輕時候，他有本事能掐死一個金國大兵？”
??“有何不可？”
??“好，既然你非要這麽說，咱們不妨試試。你和秦檜二人一起來掐俺的脖子，俺保證不反抗、不用力，跪在這裏讓你們兩人一起掐，別說掐死俺，隻要能將俺掐的咳湊一聲，便算你們贏。”
??“哼，你這是欺負我二人年邁無力。若是在年輕時，有何不可？”
??“你們沒有掐死過人，自然是想當然，覺得掐死一個人並不難。其實，扼人咽喉，若是沒有極大的力道，並且下手狠辣準確，是很難將人牢牢製住並掐死的。難道說是俺看走了眼，秦檜是個練家子？或者說那個看守秦檜的金國大兵，是個毫不反抗，一心隻想死在秦檜手裏的大傻子？”
??在場眾人再無一人接這個話茬子，本來秦檜逃歸這件事情就是一層窗戶紙，私底下質疑、譏諷的人多得是。但皇帝選擇相信，大家也就不再拿出來討論。可張石頭就是個憨子，他把這層窗戶紙捅破，誰又願意在皇上麵前與一個憨子爭辯連憨子都能輕易看穿的陰謀呢？
??秦檜一直不發聲，他隻看皇上的表態。可是趙構一直臉色陰晴不定，並未繼續表態。殿中一眾秦檜的爪牙都認為不能在秦檜逃歸這件事情上繼續和張石頭扯皮了。
??殿中侍禦史江邈趁機道：
??“張石頭,你殿前辱罵朝廷重臣，以為陛下不會嚴懲於你嗎？”
??“秦檜是個不要臉的漢奸賣國賊！”
??“你……”
??樞密使張俊道：
??“張石頭，你未經朝廷允許，擅開邊釁，先是蠱惑金國境內百姓造反，接著又以我朝名義與西夏聯合攻金，該當何罪？”
??“秦檜是個不要臉的漢奸賣國賊！”
??“你……”
??參知政事王次翁道：
??“張石頭，你假借欽差之名，到處招搖撞騙，還自封什麽八府巡按，一路所行，僭越跋扈、欺君罔上，罪大惡極！”
??“秦檜是個不要臉的漢奸賣國賊！”
??“你……”
??簽書樞密院事程克俊道：
??“張石頭，皇上麵前，你敢公然行凶，欲對相國大人不利，你這是根本沒有將皇上、將朝廷法度放在眼裏。”
??“秦檜是個不要臉的漢奸賣國賊！”
??“你……除了這一句，還能換點別的詞兒嗎？”
??“能啊，您聽好了！秦檜和他老婆王氏，還有他的便宜兒子秦熺，都是不要臉的漢奸賣國賊，秦家沒一個好東西！秦檜賣國求榮、培植黨羽、把持朝政、禍國殃民、以‘莫須有’的罪名陷害忠良……”
??“住嘴！”
??聽到趙構的一聲怒喝，張石頭又趕緊乖覺的趴在地上，閉上了口若懸河的一張嘴。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