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砸場
司馬倫與這批從楚州拆解而來的將士，來到臨安時日尚短，平日上街次數也不多。所以他們並不知道，整個臨安府，到處都有張石頭的傳說。
??然而傳說不能當飯吃，是騾子是馬，此時便要拉出來遛遛了。
??司馬倫微笑著招呼幾名兵士道：
??“你、你、你，你們三人陪禦前中軍的張將軍耍幾下把式，好叫張將軍指點你們幾招。”
??張石頭卻說道：
??“三人不夠，派十三個人吧，俺給大家演示一下少林十三槍。”
??司馬倫心中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依言挑了十三人出來。張石頭從校場的兵器架上，取了一根棍子，然後向十三人一擺手道：
??“來吧,俺來會會你們的八荒六合棍！”
??所謂八荒六合，八荒指天地八個方向(即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北、西南)；而六合，武學上指人體的內外三合。“內三合”指“心、意、氣”三者相合，即“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外三合”指“手腳、肘膝、肩胯”三者相合，即“手與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內外合一，即為六合。
??八荒六合棍，剛柔並濟、攻守兼備，力大者每一招都可以勢大力沉，力小者也可以讓招數充滿靈動變幻；八荒，並非是僅指攻擊的全方位，防守也可以做到全方位，尤其內外三合，更是招招狠厲、棍棍到肉。
??這十三名兵士，俱是軍中好手，個個膀大腰圓、棍法精湛。得了自家都頭司馬倫的眉目暗示，都沒打算手下留情，是以一上來，便將張石頭圍了起來，而後呐喊一聲，十三棍齊出，奔著張石頭全身上下便招呼了過去。
??這十三棍哪怕是有半數打在張石頭身上，他不死也得殘了。萬俟萱嚇得花容失色，雙手情不自禁便捂住了雙眼。然而在手指縫裏，她分明的看見了情郎竟以棍駐地，在空中一個漂亮的倒翻，便毫發無損的翻出圈外。
??張石頭落地之後，以棍代槍，少林十三槍便快速絕倫的施展了起來，一邊施展，一邊給一同前來的禦前中軍將校們解說道：
??“俗話說的好：‘棍掃一大片、槍紮一條線’。還有句俗話說：‘拳怕少壯，棍怕老狼’，徒手搏鬥，力氣大者可占不少優勢，但用棍搏擊，情況就不同了。棍法在技擊上不主張硬拚勁力，而是講究技巧方法，剛柔並用。槍法則不然，槍法講究的就是三個字：快、準、狠。少林十三槍，槍槍連出。若是沒有平時的苦練，每天沒有不下一千次的刺擊，手腕的力量不夠，身形步法跟不上，出槍如何能做到快、準、狠？十三槍如何能一氣嗬成？所以說在平民百姓和各個軍中袍澤麵前以武犯禁有什麽出息？有那功夫，多在校場上操練，將來上了戰場，也可以多多殺敵立功，與這窩裏鬥豈可同日而語？”
??張石頭的語速很快，聲音卻十分洪亮，最後一個字說完，正好少林十三槍一氣嗬成、全部使出。這其間也隻是數息的功夫，可是卻槍槍不空，十三槍戳倒了正好十三人，而且都準確的戳在了他們肋下的麻穴上，雖無性命之憂，但令他們半身麻痹、癱倒在地，需要幾分鍾後方能恢複如常。
??這令人眼花繚亂的表演、快速絕倫的槍法，令整個校場的人都呆若木雞。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那是對普通人而言。對於武林高手來說，同時對付數人，並不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但像張石頭這樣，雲淡風輕，談笑間眨眼功夫便讓十三壯漢倒地認輸，輸的毫無還手之力，這份功夫，武林高手與其的差距，又何止以道裏計？
??施全雖然為人憨直，但絕不是傻。那十三名壯漢，乃是軍中的佼佼者，雖然他們的棍法是學自於他施全，但是別說要讓他同時對付這十三人，就是三人，施全也要費一番手腳。這一比，高下立判，施全心悅誠服，向張石頭單膝跪地道：
??“張將軍蓋世武功，小的拜服！”
??軍中向來是強者為尊。施全這一拜，校場上所有士兵，連帶與張石頭一同前來的禦前中軍將校也都拜道：
??“張將軍威武！”
??司馬倫這才從目瞪口呆中驚醒過來，趕緊向張石頭抱拳道：
??“張將軍教訓的是！從此我神勇後軍的將士，定尊張將軍教誨，不再恃勇鬥狠、惹是生非，每日勤奮苦練殺敵本領。”
??張石頭從不托大，趕緊向司馬倫回禮，又上前扶起施全，向眾人說道：
??“眾位兄弟快快請起。”
??扶起施全的同時，張石頭感受到了施全身上的內力，笑著對施全道：
??“這位兄弟怎麽稱呼？”
??“小的叫施全，隻是軍中的尋常小校。”
??“你便是施全啊！憑你一身功夫，怎麽會才是小校？”
??司馬倫陪笑著說道：
??“張將軍有所不知，這施全性情剛直，對他討厭的上官從來不假辭色。故而上官俱惡之，還是下官一直將他要在身前，幫助我操練軍隊，不然早被上官尋由頭用軍棍打死了！”
??張石頭笑著對施全道：
??“好漢子！你身上的內力和俺頗為相似，都是先天沒有丹田，真氣遊走於全身。可有拜過師？”
??施全忙答道：
??“年少時遇到過一位老乞丐，教了俺這套八荒六合棍法和一些簡單的吐納之術。”
??“嗯，明日俺讓親兵給你送一套上乘的內功心法，名叫六字訣，你依法而練，必有所成。”
??施全憨厚的笑道：
??“我腦子笨，人家都說我憨頭憨腦的，上乘武學我怕悟不出來。”
??張石頭卻說：
??“俺師父曾經對俺說過，他說上乘的內功心法，主要講究一個‘純’字。思想不純、心念不純、意識不純，都是無法很好的領悟。為什麽呢？想得太多，雜念太重，進入不了上乘的境界。反而純直憨厚之人，領悟起來有可能事半功倍。”
??司馬倫心裏暗罵道，施全你這個憨子!嘴上卻對施全道：
??“人家張將軍贈你上乘內功，又口傳人家本門修習之道，你還不趕緊拜師？”
??施全這才醒悟過來，立刻跪地大禮參拜：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施全一拜！”
??張石頭不禁啞然失笑道：
??“俺可沒有說要收你為徒，隻是因為你天生內力情況和俺十分相似而已。”
??施全哭喪著臉道：
??“難道您不願收我為徒？是不是我太笨了？”
??張石頭一看趕緊又勸道：
??“哎呀你別誤會，俺不是不願意收你為徒，隻是俺這年紀還沒滿二十歲，俺師父那邊也沒讓俺出師，俺就開始收起徒弟來了，好像有些不太好啊！”
??司馬倫笑道：
??“張將軍多慮了！師道不論年紀，達者為師。尊師若是知道你有了徒弟，那也是他的徒孫，隻會高興，怎會怪罪於你？”
??張石頭看著一臉期盼的施全，無奈的說道：
??“那好吧，咱們也別講那麽多禮節，互相切磋學習，兄弟相稱就行。”
??施全哪裏肯依，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道：
??“師父就是師父，怎能兄弟相稱？”
??司馬倫趁機說道：
??“張將軍，下官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
??“請講！”
??“將軍剛才展示的那套槍法，叫什麽少林十三槍？”
??“正是！”
??“可否將這套少林十三槍也傳與我神勇後軍？下官剛才觀察，這套槍法才是步戰殺敵的銳器啊！”
??張石頭一豎大拇指：
??“司馬都頭，行家！”
??“哪裏哪裏……”
??“沒問題！這件事情交給……左督查？”
??左文英趕緊上前應道：
??“屬下在！”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吧，將少林十三槍的槍法悉心傳授給友軍。”
??“屬下遵命。”
??司馬倫聞言大喜，對張石頭道：
??“張將軍今日喜收徒，依禮施全是要請謝師酒的，然則既然在我神勇後軍的地盤上，我家統製大人不在，就由下官代統製大人和施全，為張將軍擺酒慶賀，還望莫要推辭。”
??張石頭麵露難色道：
??“這個……俺不敢多喝酒的。”
??司馬倫一副“我的明白”的表情，笑著說道：
??“那是那是，酒隻是助興，絕不多喝。還沒請教張將軍，這位小娘子是……”
??“哦，俺都忘了介紹，這位是……萱兒姑娘。”
??古代女子的閨名，在生人麵前通常是不會說的，張石頭卻一反往常，直接道出名字，是擔心“萬俟”這個姓氏一出口，定會令許多人聯想到“萬俟卨”，這個如今名聲之臭、隻在秦檜之下的人，因為這個姓氏實在是少之又少，基本上臨安府也就他們一家姓萬俟吧！可那樣一來，萬俟萱便會尷尬了。
??然而張石頭喚為“萱兒姑娘”，明白人一聽，便知道二人關係非比尋常，極有可能便是未過門兒的媳婦。司馬倫趕緊向萬俟萱行禮，施全更是執晚輩弟子禮，這讓萬俟萱臉紅心跳的同時，心裏暗暗的甜蜜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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