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負情緒

  這是蕭瀟第一次正式走進博達,引起員工爭相偷瞄觀看,基於她還是傅太太,所以目光並不敢太直白,但負情緒無數。


  出了這種事,有女人大概會六神無主的嚎啕大哭;有女人情緒激動的要找徐書赫拚命;有女人會滿腔悲憤,羞於見人;也有女人會毫無頭緒,不知該怎麽解決這件事。


  她是蕭瀟,越痛苦,越要微笑,她要為他丈夫撐起尊嚴,她越是閃躲鏡頭,別人就越是笑話她,笑話傅寒聲。


  她不能讓別人笑話他,但他終究還是成為了別人口中的閑時談資。


  辦公室房門虛掩著,周毅象征性的敲了敲門,然後推門示意蕭瀟入內。


  傅寒聲站在窗前,辦公室很大,他的身形也很高大,他負手佇立著,背影仿佛濃墨潑灑。是濃墨,他穿衣通常會隨喜好而定,心情好就會穿白色,心情湊合會穿灰色,心情糟糕,就會穿黑色,他今天是黑襯衫,黑長褲,黑皮鞋,連帶他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你說人生是不是很具有戲劇化?昨天你生日,我總想著要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臨了給驚喜的那個人,不是我,而是你。”傅寒聲的嗓音低沉暗啞,宛如鈍鈍的刀,聞者隻餘惡寒。


  蕭瀟呆呆的看著他,忍不住心裏一瑟:“……你昨天晚上回來了?”


  “回了,隻可惜你不在。”語氣一滯,他啞著嗓音:“桌上有個文件袋,你拿起來看一看。”


  偌大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厚厚的文件袋,蕭瀟打開,裏麵裝滿了照片,隻看了一張,蕭瀟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就忽然間斷了,文件袋“啪嗒”一聲砸落在了桌麵上,有照片冒出一角來:蘇越伏在她身上……


  這樣的照片代表著恥辱,代表著她的苦不堪言,代表著她的無力自救,蕭瀟長時間偽裝的堅強忽然間崩塌了。


  他是她丈夫,是她敬之,愛之的丈夫,但此刻她隻有無地自容和羞愧。


  心口的痛,在刹那間浸入了骨髓。


  傅寒聲沒有看她,他脊背僵直,背在身後的手心卻是一寸寸緊握,手心冰涼無比:“是不是很不堪入目?若不是我動作快,這將成為第二波爆炸新聞,到時候你我揚名中國就算了,可老太太呢?蕭瀟,你忍心讓她跟著你我一起被人指指點點嗎?”


  說著,傅寒聲終於轉身看著她,那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冰冷眼神,沒有絲毫情感,隻有陌生,他掃了一眼她手裏拿著的報紙,雙眉一沉,還拿著報紙幹什麽,她還嫌不夠丟人嗎?


  “老太太她……”有海水淹沒了蕭瀟的鼻息,她忽然問不出話來。


  “心口痛,現在應該還在床上躺著。”


  蕭瀟抿著唇,眼眶含淚:“我是被算計的。”


  對,他妻子是被人算計的。早晨報紙一出,周毅遲疑著把報紙遞給他,傅寒聲這一看,可謂是看得目呲盡裂,心肝脾肺腎全都被烈火焚燒著。


  他還不至於那麽傻。若是蕭瀟背著他偷~情,何至於床~照曝光?是遭人算計偷~拍了,傅寒聲意識到私人菜館有異,連忙派高彥過去,終是遲了一步,菜館關門,至於先前菜館老板和服務員不用多說,定是逃跑了。


  還有蕭瀟的手機號碼,來電顯示好查,最難查的是短信,雜碼無數,一直到清晨才全部破譯出來。他看到了唐瑛的短信,也看到了唐瑛的約會地點,致電唐瑛,唐瑛在那邊把電話都摔了。


  是誰暗中搞的鬼,自有唐瑛追查,他知道他妻子被算計了,他什麽都知道,但這些照片,他不能想那些照片,不能想,一想就會發瘋。


  “你和他有沒有發生關係?”那樣的照片,十個人看,就會有十個人說蕭瀟和蘇越發生了關係,但他要聽她親口對他說。


  他陰沉冷戾的模樣,讓蕭瀟欲言又止,她緊緊的握著手,想告訴傅寒聲她沒有,她知道隻要她說沒有,他哪怕再不相信,也會嚐試著相信她,但她卻什麽也說不出,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她不能騙他。


  蕭瀟沒有注意到,她脖頸和鎖骨處的吻痕就那麽跳躍在了傅寒聲的眼睛裏,他眼中希冀的光徹底的暗了下來。


  “我沒有記憶。”蕭瀟握著他的手,鼻子一酸,眼裏燙燙的。


  她不碰他還好,她一碰,傅寒聲痛的都快喘不過氣了,他的眼眸裏燃燒著熊熊烈火,一把甩開蕭瀟的手,一字一字道:“你別碰我。”


  有液體奪眶而出,蕭瀟哭了,她哽咽著說:“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醒來蘇越就出事了。”


  “我真想掐死你。”


  這句話從傅寒聲口中道出,蕭瀟心裏本該是痛楚難當,但她卻笑了,她笑著笑著,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傅寒聲也在哭,這個男人,他跟著他的妻子一起哭,他說:“我把你當祖宗一樣供著,舍不得罵,舍不得凶。前些時候程遠跨年夜羞辱你,現如今多像是一場笑話。你出了這種事,我明明想掐死你算了,但我下不了手,你是我妻子,你怎麽能這麽傷我的心?你踩著我的心,一腳一腳的踩,你把我踩痛了……”


  那天上午,太陽光輝灑滿了C市,似是要用溫暖清洗這座城一樣,博達最高層辦公室裏,傅寒聲在哭,蕭瀟也在哭,她仿佛回到了暮雨去世時,那時候的她也是渾身冰冷,但疼痛卻遠不及現在這麽痛。


  她的命運是被詛咒了嗎?


  唐氏集團外麵,這天上午同樣密布著媒體記者,高層會議室裏,唐瑛發了狠,她拿著一把匕首,“砰”的一聲砸在了桌上,撕扯著聲音道:“誰想要唐氏,來,從我屍體上過。”


  10點,博達召開記者會。他是傅寒聲,處理事情向來是鎮定自若,有誰能夠想到,就在前不久,他還在辦公室裏流過淚。


  是直播,C市電視台全程記錄,傅寒聲牽著蕭瀟理智麵對記者,傅寒聲說:“我妻子雖然年齡小,但智商還是有的。我們夫妻恩愛情深,她實在是沒有出~軌的必要,縱使我妻子出~軌,試問又怎麽會自絕後路拍下一係列床~照,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我極為不恥這種行為,簡直是道德淪喪。”


  記者紛紛猜測,如果真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那麽這個人究竟是誰。商業夥伴,還是唐家人?

  有記者提及蕭瀟先前在C大抱著蘇越痛哭,倒也神通廣大,竟知道了蕭暮雨的存在,也說起了蕭瀟和蕭暮雨的一段情,詢問蕭瀟是不是舊情難忘,把蘇越視作蕭暮雨的替身。


  傅寒聲要說話,蕭瀟卻握住了他的手:“蘇越是蘇越,暮雨是暮雨,我如果把蘇越視作暮雨的替身,不僅褻瀆了暮雨,同樣也褻瀆了蘇越,更是對我丈夫極大的不尊重。我和蘇越被人陷害,不管外界如何歪曲床~照,好在還有我丈夫不離不棄,對此可謂是不幸中的萬幸。”


  傅寒聲反握住蕭瀟的手,這個男人帶著十幾年的商場征伐,即便是處於下風,依然沉著應戰,試圖力纜狂瀾。


  傅寒聲冷靜從容道:“在此,我想警告投放床~照的那個人,凡事需有度,小心逆風而行,惹火燒身。同時我也希望在場媒體,以及沒有到場的媒體,能夠立刻消除正在刊登,或是即將刊登的一係列床~照,否則我和唐董將不排除采取法律途徑,強製性消除惡意影響。”


  這是傅寒聲的絕地反擊,他絕對不容許別人騎在他的頭上興風作雨,媒體隻看到,拍到他們緊握的雙手,又怎知到了無人之地,他已麵無表情的鬆開了她的手。


  蕭瀟手指發顫。


  “約你見麵的那個人是誰?”傅寒聲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陰霾。


  蕭瀟不說,她了解傅寒聲的性子,這是她的家門爭鬥,她不能讓傅寒聲再次落人口實。


  有仇,她自己報。否則她夜不安寢,日不安座。


  蕭瀟那麽沉默,倒是讓傅寒聲麵色一沉,她不說,她就以為他查不出來了,他要生剝了那個人。邁步離開,蕭瀟隻來得看到傅寒聲冷然的眉眼。


  “送太太回去。”這話是吩咐高彥的。


  蕭瀟看著他一步步走遠,嘴裏直發苦,她的人生裏曾經出現了一個男子,他為她做了很多事,但一夜醒來,一切都變了,嗬護她的男子不見了。


  回去?


  蕭瀟還能去哪兒?山水居,還是錦繡園?


  不,她應該去一趟醫院,她要等蘇越醒來,她有很多問題要問蘇越,更何況她本身也應該親自去一趟醫院。


  蘇越雖然搶救回來,但依然昏迷不醒,餘鋒告訴蕭瀟,蘇越服用的毒~品,能致使人精神錯亂,並產生強烈的興奮感和幻覺。


  餘鋒說下毒~品的那個人實在是太狠了,量大,似是想要讓蘇越狂歡致死。


  蕭瀟聽得內心生寒。


  經檢查,蕭瀟服用的是氟硝安定,除了催人入眠之外,還會幹擾新的記憶產生,會使服用者無法記住服藥後一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因人而異,有各種幻覺生成,醫學簡稱:順應性遺忘。


  蕭瀟嘔吐,眩暈,都是服藥後遺症。


  餘鋒說這話時,黎世榮就坐在蕭瀟的身邊,蕭瀟勾著頭一動也不動,黎世榮擔心,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餘鋒會意,將空間留給他們,關門離開了。


  黎世榮緊了緊她的手:“如果想哭,不必在我麵前強撐著。”


  蕭瀟不哭,她把頭靠在黎世榮的肩上,輕聲道:“黎叔,你說人有時候,怎麽就那麽壞呢?”


  黎世榮無法回答蕭瀟,隻是摟著她,陪她一起坐著。


  那是中午,蕭瀟忘了饑餓,忘了痛苦,她隻是機械的跟黎世榮說著話,她叫他“黎叔”,像是被人遺棄的孩子,透著麻木和茫然,她問黎世榮:“你還記得你妻子的模樣嗎?”


  聽蕭瀟提起他的妻子,黎世榮片刻愣神:“忘了,記不大清了。”


  沉默幾秒,蕭瀟問:“你和她糾糾纏纏多年,甚至因為她坐過牢,可到頭來卻記不清她長什麽樣子,不感傷嗎?”


  黎世榮不作聲,卻拍了拍蕭瀟的肩,透著世事無常和幾許生死感歎。


  蕭瀟:“那天,你看到她和那個男人躺在床上,是不是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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