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聖誕節
“所有的錯都是我犯的，從十五年前開始，我就在犯著一個又一個錯。”張雨欣哭得很厲害，“我常常在想，很多事，沒有了開始，就不會有後來種種的糾纏。你說，我為什麽要跟你回家，為什麽……”
淚水嘩嘩直流，打濕了枕頭。
她哭起來，他還是心煩意亂。
良久。
陸海寧俯身吻著她的眉眼：“別哭了？嗯？”
他的吻細密而周至。
張雨欣側過臉，很抗拒：“陸爺，今天晚上，你放過我吧……好不容易過一個平安夜，都說平安夜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我也想開心一點，求你……”
她一邊說一邊哭。
有時候，陸海寧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從生下來就愛哭。
偏偏，他很吃她這一套。
張雨欣雙眼通紅而朦朧，她如果還有別的辦法，她也不會這麽求他的。
可她不求他，傷得還是自己。
“和我在一起不開心？”陸海寧皺眉。
張雨欣沒有開口。
“張雨欣，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這樣，我遲早有一天會被你逼瘋？”
好幾次，被逼得不得不停下來。
她總有辦法逼得他不得不停。
張雨欣眼睛腫腫的，這也是她的錯？
她怯怯地躲了躲：“那我……可以去洗澡了嗎？”
“不是說想過平安夜嗎？帶你出去。”他鬆了語氣。
張雨欣睜大眼睛，錯愕地看向他。
“外麵下雨，雨下得挺大。”她淡淡道。
以前聖誕節沒有這麽流行，他不曾陪過她，後來聖誕節逐漸流行，他還是沒有陪過她。
倒是現在，他們關係這麽僵，他卻說要陪她。
張雨欣不知道心裏頭是什麽滋味。
“我開車。”陸海寧應道。
張雨欣沒開口。
陸海寧皺眉，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情願。
“張雨欣，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就這麽讓你不開心？”
張雨欣知道他又要發飆了，連忙搖頭：“沒有。”
話音剛落，陸海寧的手機響了。
是陸虎隆。
“爸爸，你在哪裏呢？寶寶給你買了蘋果果。”小家夥奶聲奶氣地抓著手機。
“是給我買的，還是你同桌小朵朵不要的？嗯？”
“……”
陸海寧的唇角綻放出一絲上揚的弧度。
這個小東西。
“是寶寶特意買的嘛。”陸虎隆撅起嘴巴。
“再等半小時，爸爸這就回去。”
“真得嗎？爸爸你在哪裏呀？外麵下雨了。”
陸虎隆趴在電話機旁，一手抓著電話線。
“在外麵。”陸海寧一邊說話一邊看著張雨欣。
張雨欣一頭霧水，看她幹什麽？
她有什麽好看的。
但不得不說，陸海寧真得是個好父親，他很負責。
隻是——
再看看他脫了襯衫，裸著上身的模樣，又覺得他是衣冠禽獸。
張雨欣趁著他打電話，飛快地穿好衣服。
其實，想和他斷了關係的念頭，是從她在狼口九死一生逃出來時就萌生了的。
他把她送進醫院後，一聲不吭就走了。
她有時候想，如果她就那麽死在醫院裏了，是不是來看她的人依然隻有胡鵬亦……
她在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是孤苦伶仃。
因為一個人，所以嚐盡世間冷暖。
“爸爸，寶寶想吃張記的月餅，就是鮮肉的那個！你給我帶，好不好……”陸虎隆撒嬌。
“不好。”
陸海寧是絲毫不理會陸虎隆的撒嬌的。
這世上也就隻有一個人跟他撒嬌頂用，可那個人不屑跟他撒嬌。
他看了一眼張雨欣，伸手拽住她的手腕。
不讓她走。
張雨欣瞪了他一眼，他也淡漠地掃了她一眼。
等到那頭陸虎隆小同學終於喋喋不休跟他匯報完今天的情況後，他才掛上電話。
收起手機，他才慢條斯理地穿上襯衫。
“你早點回家吧，小隆隆想你了。”張雨欣淡淡道。
“他最想的人不是我。”
“你是他爸爸，他最想的當然是你。”張雨欣不以為然，“不過你對他很有耐心。”
“張雨欣，我難得能聽你說我一句好話。”
張雨欣噎了一下。
她跳下床，把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
她現在的房間，散發著濃鬱的曖昧氣息。
她把他的大衣外套扔在他手上：“你別讓小隆隆等急了。”
“你還是不肯見他？”陸海寧問。
張雨欣笑了笑，將碎發別至耳後，那笑意，雲淡風輕。
“陸爺，你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好。”
她從衣櫃裏拿了睡衣，準備去浴室。
陸海寧一把拽住她的手！
張雨欣腳下沒站穩，跌進他的懷中！
他那沉穩而低調的氣息，立馬竄進她的鼻端！
“張雨欣，我這還沒走呢，就趕人了？嗯？這跟剛剛在我身下的那個你，完全不一樣。”
陸海寧伸手，用手指輕輕摩挲她的下巴。
四目相對，張雨欣躲閃。
她的雙眼還是紅通通的，剛剛確實哭得厲害。
張雨欣笑了笑：“你答應小孩子的，半個小時到家。”
“所以呢？”
“所以……陸爺你如果想跟我做完再回家，那你時間也太短了。”
陸海寧掐了掐她的下巴，勾起唇角，眼中是明明滅滅的光澤，一點點破碎：“張雨欣，挑釁我？嗯？”
“我隻是實話實說。”張雨欣淡淡道。
陸海寧摟著她的腰，大手在她的腰間遊走。
“張雨欣，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陸海寧在她的耳邊低聲暗語，呼出的熱氣撩得張雨欣麵紅耳赤。
“陸爺，我終於知道，你養我十二年，還有另一個可以利用的原因了。”張雨欣雲淡風輕地看著他，“免費床伴是不是？不要錢，也幹淨。”
陸海寧瞳孔驟然緊縮，眸光裂開。
四目相對，利劍般的火花在他們之間迸發。
半晌，陸海寧勾唇：“我沒記錯的話，我們隻睡過一次，而且是你睡的我。”
張雨欣噎了一下。
“張雨欣，說起來，似乎是我更吃虧？嗯？”
“三年前那晚，你可以推開我。”張雨欣道，“我喝醉了，所以占我便宜的還是你。”
“嗯，占了，怎麽了？要占回來？”
陸海寧恬不知恥地看著張雨欣。
大手在她的腰間滑動，惹得她陣陣酥麻。
張雨欣生氣地看了他一眼。
陸海寧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恬不知恥的？
“九九，要真想占回來，我隨時恭候，免費的。”
陸海寧靠近她的臉，邪肆勾唇。
張雨欣躲開：“你該走了。”
陸海寧親了親她的臉：“明天來接你，過聖誕節。”
說罷，他鬆了手。
他一鬆手，她就像隻兔子一樣，飛快地跑進洗手間。
看著她逃脫的背影，他無奈地牽了牽唇角。
穿好大衣，他走出張雨欣的屋子。
“砰”一聲，門關上。
張雨欣無力地靠著洗手間冰涼的牆壁。
眼底是疲憊的顏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拒絕他幾次，她很累。
無休止的周旋，無休止的抗拒。
剪不斷，理還亂。
她是愛過他，但如今，她已經找不到愛他的理由。
張雨欣閉上眼睛，慢慢蹲了下來。
她跟他在一起，真得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回不到三年前了。
三年前，她隻要每天看著他都是幸福的。
他能跟她說說話，陪她坐一會兒，她都是開心的。
現在，哪怕他陪她走遍整個楓山，看過漫天飛雪，她都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感覺。
哀莫，大於心死。
她甚至都不知道，哪天她再惹他不痛快了，他會不會將她拽進手術室，給趙美幽做手術。
想到這兒，她脊背生寒。
那次森林裏的事情過後，她隻跟他提過一次手術的事，雖然他不準她再提，說是會給趙美幽找合適的配型，但她卻不得不怕。
萬一找不到呢？
萬一他對她膩了呢？
趙美幽是他的未婚妻，趙美幽的命他一定會救。
而她和他，更像是床伴的關係。
隻不過這幾次她哭得厲害，他才沒有強上她。
張雨欣蹲在地上，將頭埋在手臂間。
細微的啜泣聲在洗手間裏蔓延開來。
……
第二天聖誕節。
天空放晴，氣溫也驟然上升。地麵上還有昨夜殘留的積水，但到處飄散著濃鬱的節日氣息。
陸海寧一大早就來接她。
他帶她去了歡樂穀。
張雨欣淡淡笑了笑：“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帶小隆隆來玩可能更合適。”
陸海寧穿了一件灰黑色的休閑毛衣，身形修長，卓然獨立。
褪去工作時的嚴肅，日常裏的他似乎年輕了很多歲。
“不喜歡這裏嗎？”
陸海寧皺眉，他記得，她以前很喜歡這種地方。
“過了喜歡的年齡了。”張雨欣道，“有時候，過了那個年紀，就沒那麽喜歡了。”
陸海寧聽她話裏有話，眉頭越發擰緊。
“為什麽不試著重新喜歡？嗯？”陸海寧問。
張雨欣沒說話，沒回答他，目光看著遠方。
這地方，很多小孩子。
尤其是這種節日，很多一家人過來的。
這裏特別熱鬧，到處都是人。
如果胡鵬亦在這兒，這樣的節日，他肯定會想著法子逗她開心的。
想到這兒，她彎了彎唇角。
陸海寧一轉頭，正好看到她唇角洋溢的笑意。
“笑什麽？”
陸海寧有些癡迷她的笑容，看了好一會兒。
被他這麽一問，張雨欣笑容停滯。
她垂下長睫毛：“沒什麽，忽然想到胡鵬亦，你兄弟。如果他在，應該不會有這麽無聊。”
“張雨欣，你可真有氣人的本事。”陸海寧的眼睛瞬間通紅。
他緊盯著她。
張雨欣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她不是太明白他這個反應。
她今天也穿了一件大紅色的毛衣，頭發隨意用一根長發帶紮起。
看上去青春洋溢。
她本來就比陸海寧年輕，比他年紀小。
她是不大樂意跟陸海寧站在一塊兒的，顯得她歲數多大了似的。
其實，說不喜歡遊樂園是假的。
看到旋轉木馬、雲霄飛車，她的心又狂熱地跳了起來！
尤其是今天，到處是聖誕裝飾，特別有意思。
今兒天氣是真好。
張雨欣走路時，發帶輕輕飄揚。
遊樂園裏到處都是穿著聖誕老人衣服的人，有的在跳舞，有的在賣東西。
張雨欣走到一個賣飲料的聖誕老人麵前。
“拿一瓶礦泉水，謝謝。”
“給。”聖誕老人遞給她。
張雨欣渴了，打開瓶蓋就喝。
陸海寧就站在她的身邊，默默看著她。
目光裏，有無奈，也有寵溺。
“九九，我也渴。”陸海寧目光沉沉。
張雨欣扭頭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自己買啊。”
陸海寧：“……”
張雨欣很明顯並不想跟他走在一塊兒，她自己一個人背著小包，在空地上逛來逛去。
她知道，陸海寧不愛熱鬧。
尤其不是來這種人多的地方。
上一次是他陪小隆隆來玩，尚且有耐心，但今天，她不覺得他會有太多耐心。
因為那十二年，她曾經央求他帶她來玩。
每一次答案隻有一個：“九九乖，自己去玩，嗯？”
自己玩有什麽意思呢。
那時候她會生氣，跟他生幾天悶氣。
但因為他是她喜歡的人呀，她還是會給他找一堆的理由——
比如他忙，比如他不愛呆在這種地方。
後來著實明白，不過是自欺欺人。
張雨欣走來走去，更多的時候，她在看著別人玩。
她灼熱的目光裏帶著羨慕……
走了一段路，見陸海寧沒有跟上來，她轉過頭。
這才發現，有漂亮女人在纏著他搭訕。
那男人，走到哪裏都是焦點。
陸海寧冷臉走開，惹得人家小女人嗲聲嗲氣氣得發抖。
張雨欣笑了笑。
就在這時，一個矮矮小小的聖誕老人往她走來！
這聖誕老人一走到張雨欣的麵前，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聖誕老人的衣服又厚又柔軟。
張雨欣被抱得癢癢的，咯咯笑。
“哎，好了，可以放開我了嗎？”她笑著禮貌地問。
可是這個小聖誕老人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抱了好久哦。
陸海寧走上來，聖誕老人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張雨欣。
“誰讓你抱她了，嗯？”
陸海寧睨了聖誕老人一眼。
小聖誕老人不吭聲，眼神很委屈。
委屈巴巴的。
可憐兮兮的。
張雨欣一把拉開陸海寧，皺眉：“你別這樣。”
小聖誕老人往張雨欣手裏塞了一個小禮物，一隻精致的禮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