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送件婚紗吧
“反正我不愛喝,你嚐嚐看咯。”張雨欣冷哼一聲,將一杯磨好的咖啡遞到他的跟前。
“不好喝的話,你都喝掉。”他逗她。
小丫頭連忙後退一步,小腦袋搖晃得像撥浪鼓:“不!”
她可怕苦味兒,從來不喝咖啡,早餐一般都是牛奶。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她親手做的咖啡。
大概是她第一次做這種花式咖啡,味道確實不敢恭維,但他還是一滴不落地全部喝完。
“好喝嗎?”她眨著大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不是很好喝,明天重新做。”
“啊?”
她脾氣倔,非要他說一句“好喝”才肯罷休。
於是那一天後,她每天都會起來做咖啡,每天給他做不一樣的品種。
那時候,每天早上起來的一杯咖啡倒成了他每天期待的事。
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天,他見她每天為了做咖啡很早就起床,這才說了一句“好喝”。
可她已經養成了習慣,而且手藝越來越好。
張管家的手藝和張雨欣也差不了多少,但陸海寧喝著,卻隻喝到了無窮無盡的苦味。
那苦澀順著喉嚨蔓延進腹腔,在四肢百骸間氤氳開來。
陸海寧沒什麽胃口,喝咖啡時看著窗外簌簌雪花,眼底是深沉的幽光。
外麵的雪還在下。
窗外已經是一片琉璃世界,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窗玻璃上凝結了一層淺淺的水霧,因為溫差的緣故,水霧凝結成水珠,匯聚成流。
天還沒亮,隻有路燈靜靜照在雪花上。
張雨欣最愛看雪。
尤其喜歡托腮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喝了半杯咖啡,吃了幾口三明治,陸海寧就不大想吃。
他從衣架上將圍巾取出來係好,又戴上手套。
張管家拿了藥過來:“陸爺,吃完感冒藥再出去吧,外麵冷呢。”
“嗯。”
陸海寧沒有拒絕,前兩天就有些感冒,身體不太舒服。
“陸爺,您去哪裏呀?”
“出去一趟。”
張管家知道陸海寧的脾氣,也不好再問。
這段時間,她知道陸海寧不怎麽忙,有時候一整天都會呆在陸宅,也不做別的事。
有時站在陽台上抽煙,有時一個人喝酒。
一日三餐不算規律,吃的也不多。
張管家很是心疼。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海寧。
她也不好問任何人,就算是蕭紫,也不會跟她說一個字。
她總覺得是因為張小姐走了,陸爺才這樣的。
至少,張小姐最後一次來陸宅時,陸爺的臉上是有笑容的。
她也想讓張小姐回來看看,可是一年多了,連過年都沒有回來,還會再回來嗎?
不會了吧。
過年的時候,陸宅連煙火都沒有放,冷冷清清,空曠的宅子隻有陸海寧一個人。
年夜飯,陸海寧也沒怎麽吃。
除夕那一晚,陸海寧房間的燈徹夜亮著。
除了明亮的燈光外,整個陸宅毫無人氣,隻是一座空空蕩蕩的宅子。
張管家不知道張小姐是怎麽想的,怎麽就完全不回來了呢?
就算是學業繁忙,過年也該回來看看陸爺啊。
她在天海市兩年,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
比如,張小姐以前是個孤兒,是陸爺從大街上帶回來的。
陸爺從沒有將她當傭人對待,一直讓陸宅的人叫她“小小姐”。
張小姐和陸爺在一起朝夕相處十二年。
張管家怎麽都不明白,十二年的相處,怎麽就到了一年都不見一麵的地步,究竟是誰狠心啊?
這是要老死不相往來嗎?
張管家是看不懂張雨欣,她也算是在陸宅長大的,為什麽連過年都不回家一趟?
是沒有把陸宅當家嗎?
還是說,她不願意見到陸爺?
張管家實在不懂。
陸海寧吃了藥,係好圍巾往他的那輛勞斯萊斯走去。
“陸爺,慢走,有什麽事打電話給我。”張管家叮囑,“雪天路滑,小心。”
“嗯。”
陸海寧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雪中。
這場雪很大,迷離了張管家的眼睛。
眼前,隻有白色的雪片在飛舞,如鵝毛一般,恣肆輕狂。
勞斯萊斯開出陸宅,行駛在路上。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楓山。
因為大雪阻路,陸海寧將車停在很遠的地方,一個人撐著傘走到山下。
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著傘,指節分明。
冷峻的臉龐在陰沉沉的天空下,更多了幾分森冷和威嚴。
一陣風吹來,他的大衣獵獵作響。
雪花落在傘上,很快,傘麵就覆蓋了一層白色的雪。
山下有一座屋子,是他特地建的,春夏秋冬都可以過來,景色各不相同。
然而,自他買下這座山後,她隻來過一次。
這兩年,下雪天,他都是隻身前往。
他說會帶她一起過來,所以算起來,還是他食言。
這個諾言,怕是一輩子也兌現不了了。
屋前,陸海寧收了傘。
他站在窗口,看著楓山和雪花。
落了雪的山很美,山腳開著幾枝梅花,那是茫茫白色中唯一的顏色。
天已經亮了,陸海寧習慣地在這兒站一整天。
有時候點一支煙。
但更多的時候,他喜歡將手機關機,靜默地站著。
與此同時,芝加哥也下了雪。
芝加哥正是晚上八點。
張雨欣慵懶地在浴室裏洗了澡,坐在陽台上吹頭發。
吹著吹著發現,下雪了!
小乖似乎也發現了,它用爪子撓著玻璃,驚喜的看著外麵。
張雨欣放下吹風機,臉頰貼著玻璃往外看。
“呀,下雪了,下得還挺大。”
小乖鑽進張雨欣的懷裏,想要跟張雨欣一起看雪。
張雨欣的手掌按在玻璃上,很快,玻璃上就多了一個五指印。
她嗬了一口氣,高興地看著窗外的雪。
她最喜歡下雪天,早晨睡一個長長的懶覺,起來的時候可以堆雪人,或者看白雪一點一點融化。
“喵——”小乖也學她的樣子,貼著玻璃。
張雨欣揉了揉它的腦袋:“小家夥,真聰明。”
她剛洗完澡,身上是淺淺的沐浴露香氣,小乖特別喜歡聞。
“小乖,明天又可以帶你去樓下玩雪,喜歡嗎?”
“喵——”
她還沒有開學,可以享受她的寒假。
外麵很冷,屋內倒是暖洋洋的。
但張雨欣心口那一塊地方,卻怎麽都暖和不起來。
總像是空了一塊。
從什麽時候起變成這樣了,她也不知道。
她抱起陽台上的小乖,伸出手指在玻璃上塗塗畫畫。
眼皮子一直在跳個不停,總覺得有事,但日子卻又平平靜靜,不起波瀾。
“喵——”小乖在她的懷裏動了動去。
小家夥胖了許多,再也不是剛剛撿回來時的樣子。
那時候瘦瘦小小,現在就是隻小胖喵。
張雨欣的手撫摸著小乖的毛,滿眼裏都是溺愛。
也許是夜深了,張雨欣的腦海裏總是會跳出一些該想的、不該想的話。
從倫敦回來也有好幾天,但有些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裏。
“如果真喜歡小孩,就跟程遇之生一個,三五年後,也會跟隆隆一樣,會蹦會跳。”
“還有一年半就畢業了吧?你歲數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
她從來不知道陸海寧嫌棄她到這種地步。
哪怕是一年多沒見麵,他說出口的話依然像一根刺,紮進她的心口。
她的終身大事要他操什麽心啊。
嗬嗬……
是怕她嫁不出去,還纏著他嗎?
怎麽會。
二十歲前以為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沒有了他,她的世界都黯淡無光。
二十歲後,他淡出她的世界,她忽然發現,天也沒有塌,日子不還照樣過嗎?
她知道她歲數不小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都給了他一個人。
如今再回憶起來,就像是夢一樣。
有時候覺得自己傻,有時候覺得自己癡。
後悔嗎?
倒沒有太多後悔。
張雨欣抱著小乖在陽台上玩了一會兒,等到小乖困了,她就把它送進小窩裏。
她倒是毫無困意,坐在床上,手裏拿著書,心裏頭卻不知道在想什麽。
窗簾沒有關,她能清晰地看到外麵的雪花。
一片接著一片,漫漫無窮。
……
陸宅。
胡鵬亦再一次過來。
正好是夜晚,張管家攔在門口沒讓他進。
“胡先生,陸爺休息了,你改天再來吧?”
“這才幾點?我可不信我大哥這麽早就休息了。”
“胡先生,陸爺最近身體不太好,休息得早也正常啊。”張管家還是不讓他進。
“身體不好?怎麽了?我有事兒找他呢,很重要的事!”胡鵬亦一臉神秘兮兮的模樣。
張管家剛想說什麽,胡鵬亦趁她不注意,溜進了陸宅。
陸宅如今連個保鏢都沒有,他溜進來跟玩兒似的,容易得很。
果然,陸海寧坐在沙發上,並沒有去休息。
陸海寧的咳嗽並沒有好,再加上他不怎麽節製,感冒期間依然抽煙,導致咳嗽加重。
“你來幹什麽。”陸海寧抬了一下眼皮子。
“當然是大事啊。”胡鵬亦湊上來,坐到陸海寧對麵的沙發上,“大哥,我是來跟你商量商量雨欣妹妹的訂婚禮,我收到請柬了,大哥,你收到沒?”
陸海寧敲著筆記本的手頓了一下,冷峻的臉上閃過不明的意味。
他抬起頭,看向胡鵬亦。
洗過澡的陸海寧隻穿了一件黑色的家居服,但他眉眼間的冷峻和氣場卻絲毫沒有被掩蓋。
“你應該也收到了吧。”胡鵬亦從口袋裏拿出一份請柬來,“下個月初八,好日子。”
胡鵬亦將請柬丟給陸海寧。
大紅色的請柬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陸海寧的筆記本上。
“我是想跟大哥商量商量,送妹妹什麽禮物好。戒指的話,我覺得還不能表示心意,要不,送件婚紗吧。大哥,你覺得怎麽樣。”胡鵬亦慢條斯理道。
“這妹妹嫁人,做哥哥的當然不能寒磣。尤其是大哥,不管怎麽說,你和雨欣認識了那麽長時間,肯定更要表示表示心意。我這不一個人在家,實在想不出來,就來找你商量商量。”
陸海寧的目光落在請柬上,眼底是隱忍的光澤。
他臉色未變,隻輕輕抬起眸子,冷漠地看向胡鵬亦。
“大哥,婚紗吧,我覺得這個最好。雨欣穿著哥哥送的婚紗嫁人,怎麽想都美好。我們也算是娘家人啊……”
胡鵬亦絲毫不理會陸海寧陰沉的臉色,隻顧自己說著。
“我特地找人設計了幾款,大哥,給你看看樣圖,你覺得哪款好?”
說著,胡鵬亦打開手機,翻出婚紗照片來。
“這件斜肩的,這件魚尾的,還有這件……”
四周的空氣陰沉得厲害。
整個客廳裏隻聽得到胡鵬亦的聲音。
他不停地給陸海寧介紹,格外熱情。
“我是中意這件,大哥,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混娛樂圈的,眼光肯定比你好。”胡鵬亦信心滿滿。
陸海寧的眼底燃燒起通紅的火光,他微微轉頭,森冷的光芒落在胡鵬亦的臉上。
“說夠了?”
“呃……”胡鵬亦的手頓住,“沒。”
“滾出去,別再來陸宅!再讓我看見一次,我打斷你的腿。”
“不是,大哥,我好心好意過來跟你商量,不至於吧?我說錯了什麽嗎?”胡鵬亦一臉無辜。
說不怕是假的。
胡鵬亦不怕他老爸,不怕他老媽,唯獨對這個大哥有幾分忌憚。
病老虎發起威來也毫不遜色。
陸海寧雖然臉色憔悴,但氣場足以震懾他。
“滾不滾?”
“不……等我說完啊……”胡鵬亦往後挪了挪,“大哥,下個月你去不去芝加哥?雨欣肯定很想看到娘家人……”
陸海寧抄起茶幾上的杯子,不分輕重地往胡鵬亦砸去!
“哐當”!
胡鵬亦連忙躲過,杯子在地上裂成碎片!
“咳咳。”陸海寧臉色蒼白,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向他。
“臥槽!”胡鵬亦嚇得拍拍胸脯。
這力道,是要砸死他?
下手這麽狠?
不過,胡鵬亦覺得自己能把陸海寧氣成這樣,也算是一種本事。
這男人,平時不動聲色,喜怒不形於色,不顯山不露水。
還很少能有讓他動容的人和事。
胡鵬亦算是看明白了。
“大哥,有話好好說,生什麽氣?我好像……沒做錯啥。”胡鵬亦一臉無辜。
“張管家,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