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陸宅發生了什麽?
掛上電話,胡鵬亦喝了一大口紅酒。
他的小雨欣這麽單純好騙,真的,陸海寧那隻狐狸真是賺到了。
上哪去找這麽好的媳婦。
媽的,有這麽好的媳婦還不珍惜,簡直天打雷劈。
死活從他手裏搶走,這會兒又把媳婦給別人,這種男人,他真想踢兩腳。
這樣一想,胡鵬亦不解氣地踢了被子兩下。
真氣人。
他至今都很想張雨欣,但張雨欣跟他說得很明白,他總不能死纏爛打。
想到這兒,他又喝了一口紅酒。
他的酒量向來不錯,這會兒倒有幾分醉意。
窗外烏壓壓的天色很陰沉,沒有月光,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胡鵬亦倚靠在抱枕上,偏著頭,看向窗外。
風一吹,吹動花園裏的竹子,竹葉抖動,發出“唰唰”聲響。
胡鵬亦的眼底有幾分迷離的光澤,光澤中透著幾許迷醉。
酒意燒身,他覺得太熱,跳下床去開窗。
這不開還好,一開就看見了不想看的人。
夏枚哆哆嗦嗦站在風裏,抱緊雙臂,嘴唇烏紫。
她低著頭,恨不得將頭埋在脖子裏,冷,冷到極致。
冬天的風是鑽心入骨的冷,一個勁兒往領口鑽,她本就沒有什麽血色的臉更加蒼白。
風吹起她的睡衣下擺和長頭發,她就像是一朵凋敝的海棠花,綻放在寒風中。
她緊咬雙唇,一聲不吭,隻是默默站著。
但,她的身子搖搖欲墜,晃晃悠悠,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胡鵬亦真懷疑她是故意的,胡宅這麽大,站哪不好,偏要站他窗戶底下?
大概是外麵太冷了,夏枚的身子越縮越小,恨不得縮成一團。
胡鵬亦推開窗戶,一下子,一陣寒風吹進來。
他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蠢女人,你不能站遠點?”胡鵬亦站在樓上,頤指氣使。
夏枚聽到他的聲音,緩緩抬起頭,看向樓上。
樓上燈火通明。
她看到了胡鵬亦帶著怒意的臉龐,英俊中是森冷的寒意和不屑。
她好冷,搖搖晃晃站不住腳步。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起初還能看得到他的模樣,慢慢兒,他就變得模模糊糊……
在燈光和寒風的刺激下,“咚”一聲,夏枚再也撐不住,栽倒在地上。
“裝給誰看。”
胡鵬亦用拳頭砸了一下窗戶,掉頭,往樓下跑。
“夏小姐!”傭人看到夏枚栽倒,連忙過來想要扶起她。
胡鵬亦撥開人群,彎腰掐了夏枚一下:“醒醒!”
“那個……少爺……先把人送進屋裏吧。”傭人提醒。
“滾,我不知道嗎?”
“哦。”
胡鵬亦抱起夏枚,抱著她往屋裏走。
“媽的,感冒了算誰的?又要跑去跟老頭子嚼舌根。”胡鵬亦嘀咕。
他把她放在沙發上,這才發現她渾身冰涼。
屋內屋外,冰火兩重天。
夏枚被刺激了一下,迷迷糊糊像是聽到了他的話:“我、我不會亂說……是我自己著涼了……”
“對,就是你自己著涼了,活該!”胡鵬亦滿臉不屑。
他的態度很不好,語氣也是又冷又硬。
胡鵬亦看向她的目光裏都帶著刺兒!
夏枚腦子暈乎乎的,她已經聽不清胡鵬亦在說什麽,隻覺得耳邊有人在說話,像蜜蜂一樣,嗡嗡嗡嗡。
頭很痛,身體忽冷忽熱,她整個人如水深火熱之中,仿佛身體都不是自己的。
“這才站幾分鍾就撐不住了,你是不是裝的?”胡鵬亦不信。
夏枚眉頭緊皺,眼睛閉著。
“冷,冷……”
她蜷縮起身子,雙手胡亂地抓著,想要抓到什麽東西。
胡鵬亦丟了一條毛毯在她身上,看著她蒼白的瓜子臉,忍不住皺眉:“還真嬌氣,還把自己當大小姐呢!”
“你好吵……”夏枚難受得想死,可是耳邊不停地傳來他嗡嗡嗡的聲音。
“你!”
夏枚雙手緊緊抓著毛毯。
可是一條毛毯根本不夠,她還是好冷,好冷。
“煩死了。”胡鵬亦不耐煩,伸手招來傭人,“你們好好看著,嚴重的話送醫院去。隻要沒死,都別打電話給我。另外,誰要是敢在老爺子麵前提我一個字,我剁了他。”
“是,少爺。”
“嗯。”胡鵬亦理了理衣領,冷睨了沙發上的夏枚一眼,這才往樓上走去。
肯定沒什麽事,這女人真誇張。
這要死要活的樣子!
胡鵬亦不想理會,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心裏頭有不安的感覺。
這事兒要是被他爸知道,還真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隻要夏枚那個女人不告狀,他爸肯定不會知道。
媽的,那女人小時候就是個愛告狀的,要想她不告狀,那豈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
這樣一想,胡鵬亦心裏頭更加不爽。
不過,她要是敢告狀,他也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跟他鬥?
如此一來,胡鵬亦安心了,哼著歌又躺到床上去,不管夏枚死活。
頭有些痛,他關上燈安安心心睡覺。
起初,他還能聽見樓下的動靜。
再然後,困意襲來,他隻聽見窗戶被風吹動的“唰唰”聲,他漸漸沉入夢鄉。
夜幕低垂,整個天海市都籠罩在深沉的夜色中。
……
清晨。
天海市的冬季總是會帶著無限的幹燥,北風一吹,空氣裏都是沉沉黃沙。
這樣的天氣,讓人很不舒服。
路邊都是光禿禿的枝幹,馬路上是穿梭不停的車輛和來來往往的行人。
天海市,總是不缺人。
這個城市,繁華而擁擠。
張雨欣戴著口罩和圍巾,隻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在外麵,長睫毛輕輕眨動。
她一隻手拖著行李箱,明明知道目的地,卻覺得杳然無歸期。
風吹起她的長頭發,幾縷發絲飄到她的眼睛上,她從大衣裏伸出手,輕輕撩開。
冬天的天海市,又幹又冷。
一眼望去,盡是蕭瑟的痕跡。
她緩步走在街上,就像曾經幾千個日日月月,行走在天海市的街巷。
一年前回來,她沒有能出陸宅。
算起來,她已經快兩年沒有這樣在天海市的街道上走過路。
一陣風吹來,有沙子迷離了她的眼睛。
她抬起手,揉了揉。
一滴淚從眼角流下。
天海市的黃沙還真是灼人呢,一不小心就把她惹哭了。
今天的張雨欣穿了一件淺黃色的大衣,融入人群裏,再普通不過。
拖著行李箱的她,嬌小、瘦削。
她走到站台旁,攔了一輛出租車去陸宅。
車子一路往前開,走的是她最熟悉的路,走了十幾年,她似乎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麽走。
她真得緩緩閉上了眼,耳邊隻剩下凜凜風聲。
往前一點有一個教堂,路邊種滿白楊樹。
再往前有一處老鍾樓,樓上的鍾還在響。
“咿呀咿呀……”八歲的她拽著陸海寧的手,“大狗狗,我要跟你回家。”
“嗯?”
“回家!”她咬著棒棒糖,口齒不清。
但眼底卻是清澈的痕跡,眼神幹淨,臉蛋稚嫩。
她拽著他的手不肯鬆,就是不鬆。
那時候,她的小手髒兮兮的,而他的衣服幹幹淨淨,帶著淺淺的香氣。
“回家!”她仰起小臉,天真無邪地看著他。
“你叫什麽名字。”
“張雨欣!”
就這樣,八歲的她和陌生的他回家了。
那一天,他們走的就是這條路,這條通往陸宅的路。
小時候的她也不知道什麽叫人販子,雖然媽媽說不能跟陌生人走,可是她肚子餓,餓呢。
她至今都記得,第一天來陸宅,他讓杜姨給她做了很多好吃的。
好多都是她從未吃過的東西。
一開始,她還怯生生地不敢吃。
後來發現,家裏隻有他一個人,再加上她很餓,她就開始吃。
用筷子吃不過癮,她還用手抓了。
倚靠在出租車車窗邊的張雨欣笑出聲來,眼前浮現一個小丫頭用手抓飯的身影。
那一次,她抓飯吃,當然被陸海寧逮了個現行。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等她吃飽,拽著她往洗手池走,用香噴噴的洗手液給她洗手。
那時候,陸宅的一切對於她而言都很陌生和新奇。
她哪裏見過這麽多好東西。
她以前就是個鄉下丫頭。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這麽多年。
從分分合合到再無交集,她沒想到這一次會以這種方式來見他。
最後一麵?
忽的,張雨欣淚如泉湧,淚水一下子從眼底湧了出來,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司機大叔嚇住:“姑娘,你怎麽了?”
剛剛還在笑,這會兒怎麽又哭了?司機很不解。
張雨欣不應,隻是哭。
淚水沾濕了她的圍巾和發絲,她的眼睛通紅通紅。
司機遞了紙巾給她。
偏偏,淚水就像是雨水,綿綿不絕,怎麽都停不下來。
哭聲充斥著整個狹窄的車內空間,她的長睫毛上掛著淚珠子,一直顫抖。
她旁若無人地嚎啕大哭,肩膀抽搐,喉嚨哽咽。
一口氣堵在心口,如有一根針,哭一聲刺一下,刺得她鮮血淋漓,疼痛不止。
心髒如有一隻手攥著,緊緊勒住,壓抑的空間裏,她喘不過氣來。
一陣陣苦澀泛起,蔓延在四肢百骸。
出租車在離陸宅不遠處停下。
四處風景依舊,是冬天陸宅最常見的景象。
張雨欣拖著行李箱,站立在路邊。
圍巾下的她滿臉淚痕,她不停用小手擦拭著臉龐。
她似乎一輩子也改不掉愛哭的毛病。
她拖著行李往陸宅大門走,整條馬路安安靜靜,隻聽得見行李箱滾輪摩擦地麵的聲音。
越往前走,越是安靜。
張雨欣的目光落在前方陸宅大門上。
陸宅的傭人呢?保鏢呢?為什麽都看不見了?
張雨欣的腳步有些急,她拖著行李箱差點摔倒!
幾分鍾後,她扶著箱子站在大門口,任由北風吹動她的圍巾,掃過她的臉頰。
淚水在風中幹了,隻留下淺淺淚痕。
一年沒來,陸宅變了。
以前不管什麽時候,陸宅都有忙忙碌碌的身影,這兒最不缺的就是人。
可是現在,一片蕭條,不見人影。
張雨欣的心頭咯噔一下。
陸宅是陸海寧最寶貴的東西之一,他怎麽會讓自己心愛的家變成這樣……
以前的大門口會擺幾盆鮮花,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光鮮亮麗的顏色,然而現在,門口空蕩蕩的,花園裏空蕩蕩,宅子外也是空蕩蕩的。
大門沒有落鎖,但緊緊關著。
陸宅發生了什麽?
陸海寧他……
張雨欣捂住臉,淚水情不自禁又嘩嘩往下流。
胡鵬亦沒騙她,沒騙她,原來是真的……
要不是陸海寧出了事,他是不會任由陸宅變成這樣的。
他是個多精致的人,怎麽會讓自己的家變成這樣啊!
怎麽會這樣……
他的身體一向很好,一年前她還說,不要抽煙了,會短命。
她沒想到會一語中的。
這不是她想要的,不是。
縱使相忘江湖,她也要他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陸海寧!”張雨欣抬起頭,看著二樓他的臥室,喊了一聲。
門沒落鎖,他在家的對不對?
“陸海寧!”沒人應,她又抬高嗓音,喊了一聲!
依舊,無人回應。
張雨欣的臉上是著急的神色,著急得想哭。
她伸手,準備推門!
“張小姐?”張管家慌慌忙忙跑出來,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口,“張小姐?真得是你?”
“張管家……”她抬起一汪如水的眸子,壓住想哭的欲望,手指落在門上。
張管家又驚又喜,總覺得是幻覺,不可思議!
“張小姐,真得是你啊!”她跑著過來,打開門。
“是我。”
“張小姐,你終於回來了,你真得回來了!”張管家喜極而泣,淚水差點掉下來。
這兩天,她一直在念叨,要是張雨欣在就好了。
念著念著,她始終不敢插手陸爺的事,不敢跟任何人要電話號碼。
陸爺和李先生也沒有給張小姐打電話的意思,她自然不敢管。
“回來了。”她嗓音很輕。
張管家接過她手中的行李:“進家裏,外麵很冷。”
張管家在前麵走,張雨欣在後麵緩步跟著。
客廳的門一開,依舊是熟悉的氣息和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的模樣。
“張管家,發生什麽事了?陸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