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諸事不順
小飯店停業整治已有三天,許叔每天都在瞧著帳目發愁。雖說這三天也賺了十餘兩銀子,但靠這些抹平賬麵還是很艱難的。
更過分的是,除了做買賣先講人情的少爺外,店內又出現一位仗義疏財的豪傑。錢瓏這三天沒閑著,得著劉約的一聲應允,直接從店中拿出銀子,招呼著文登縣各位大小姐們秋遊了三天。
每天都是從早到晚,從正餐到點心,全部是小飯店負責。陣仗又鬧得極凶,烏泱泱的十幾位大戶小姐們天天如此,開支全靠一個沒了賺頭的小飯店出……
許叔心疼呐!
他不懂少爺所謂的“長遠眼光”,他就在意這三天花的近百兩銀子怎麽找補回來。也不能怪許叔目光短淺,與他而言,百兩銀子就是巨款。
許叔大半輩子在劉府勤勤懇懇的,雖說由莊稼把式做成了大管事,但他意識裏還是認定吃喝玩樂的銀子都是白花了,尤其是這種宴請。
許叔憂愁呐!
小二們瞧見掌櫃的唉聲歎氣,心中也鬱悶的很。工錢沒耽擱,可每天就在這裏喝茶聊天,他們自認為無福消受。且還有樁事兒,擾的他們心底煩躁。
昨個夜裏,他們家中都來了幾位貴客。給了幾匹好布幾壇好酒,貴客們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等明年開春,去新開張的望仙樓做營生。
要求無禮,可工錢給的是小飯店的三倍。貴客們還懂得繞彎子,先搞定了小二們的家人,如今就等他們點頭。
誰還和錢過不去呢!起初還是猶豫的,因為他們都以為隻是自己遇見這般選擇,可今兒早進得店中,發覺所有人都經曆過貴客登門的情況,那麽……
一個人舍棄老東家顯得不仗義,一群人共同舍棄,大概沒人能說出不是吧?
小二們眼神交匯,心照不宣。後幾個月,出工不出力便好,反正按小少爺的表現,這店估摸著就是開著玩的,萬一哪天關張大吉,自個兒不還得另謀出路麽。
就是苦了掌櫃的。他可是真上心呀!
許叔心裏苦,但他就是不說。
劉約心裏也苦,可他沒地方說。
前天揍完田五後,他馬不停蹄地趕往了牟平。去寧玩找到郭老板,準備正兒八經將瓷瓶的事兒提上日程,卻被告知,大瓷商家裏陡生變故,回去處理了,估摸著一個來月才能回來。
這事兒不打緊,畢竟還在個商討階段,晚些日子不耽誤廣告的效益——可還是有種開局不順的鬱悶感。
本想著找些其他事情填補這十天的無趣,今兒早起床大牛又給他帶來個小驚喜:花生沒了。
他不會耕種這些事情,劉府上下會做的人也不多。無奈之下,他隻能將得來的寶貝花生交給一戶關係不錯的農家。沒指望他來年就能得著成果,但種田的本事在,多來個三五年總會知道花生應該怎麽種——量產應該不是難事。
可是,這戶人家的孩子一天閑得發慌,偷摸著吃了一粒花生……還挺好吃。於是這孩子就忍不住了,隔三差五趁著當爹的不注意就去吃一粒。待昨日農戶想起瞧瞧花生,怎麽也找不著了。
這是縣令少爺吩咐的差事,農戶不敢馬虎,肯定要大肆尋找。這下嚇壞了孩子,他便將偷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農戶不知這事兒有多大影響,找到大牛如實回複,而大牛也沒太當回事,今早遇見劉約才講了出來。
唯一當回事的劉約剩下的也就是心裏苦了。
花生都被吃完了,難不成把那個熊孩子栽地裏?
得,旁門左道徹底沒了,還是去小飯店瞧瞧吧,興許……
哪有那麽多興許,小飯店也關著門呐!
劉約從後門繞到店中,與許叔隔著櫃台長籲短歎。
“少爺,想個法子呀!”許叔擔心銀子,瞧見劉約後自然問著銀子的事情。
劉約還在擔心種花生的前途,並沒有領會許叔的意圖,自顧自地說著自個兒的鬱結:“能有什麽法子!等唄,等到郭老板再找著別的途徑。”
許叔眼睛一亮,“他能提供多少?”
“那要看他能騙到多少了。”劉約歎著他的氣,“上次那一把撐死二兩,這次給我弄來一兩我就給他在龍王廟旁立尊像!”
一兩?我身上就有啊,那管個屁事兒!許叔無奈道:“少爺,有些話我不該說的,但是吧,錢姑娘如今這個花錢法,總感覺得你提醒提醒了。”
這事兒劉約並不在意。他微笑回道:“這是好事。等過去個三五月,效果就很明顯了。行了許叔,你先坐會兒,我出去尋摸著別的法子。”
“好的少爺。中午記得回家吃飯,夫人這些日子總念叨呢!”
“有空就回!”
劉約上了大街,漫無目的地四處亂竄。人閑著果然無聊,就怕習慣了這種無聊,待到忙時緊不起來了。
文登也沒什麽好逛的。一路也找不出什麽樂子,更想不到好的法子,溜達一陣他就到了翠紅樓。
有日子沒見著張蘇,他心底多少有些念想。本想進去瞧瞧,茶壺瞧見他後咣嘰一聲把大門給關上了。
劉約怔怔站在原地,苦笑一聲決定回家讀書!
剛回家就被娘親叫了過去,先是做了一頓埋怨,嫌棄這孩子跟他爹學壞了,終日不著家;後又拉住他的手,聊著亂七八糟的家常。
家長裏短不是劉約愛好的,但手捧一把瓜子聽著也不算無趣,權當解悶兒。
“娘聽說青州知府家的閨女越來越出落了,冬月初三你爹過壽,到時候你們兩個見上一麵?”
“再議。”
“娘聽說城東的遲員外招了個女婿,是隆慶三年的武舉人。上個月剛來咱這裏,這舉人婉拒了衙門的召喚,說什麽也得從衛所的小卒做起,傻不傻?”
“也許。”
“娘還聽說了,今早咱家廚子請辭,大牛沒同意。後來廚子過來找我,我聽他過得也不容易,就給應了。”
劉約叼著瓜子皮,怔怔地看著娘親。
“娘,那這些日子吃飯怎麽辦?”
“你不是有家酒樓麽,咱家還缺廚子?”
劉約苦笑一聲,隨便找了個借口跑了出去,找到大牛問著情況。
大牛一臉苦相,連連搖頭:“夫人的意思誰敢駁了?你出去閑逛的時候,我去了一趟衙門,老爺對這事兒也無所謂——那我還能不聽?”
“那你說這幾天吃飯怎麽辦?”
大牛嘿嘿笑道:“不是小飯店裏還有倆廚子麽!反正工錢也給他們開了,給咱府上做幾頓飯還有什麽要緊的?”
這年頭的工作該做多少?又沒個合同約束,真說壓榨自家員工,估摸著衙門不管,也沒個人能說出什麽。
劉約無奈道:“真是地主家的思維呀!行啦,最近謹慎些,可別把那倆廚子累跑咯!”
大牛隨口應了一聲,拿著劉約給的名單,跑到了街上。有錢梟的幫助,登州府的諸位千金大部分都應了作畫的要求,名單上還剩下文登縣的七八位,想來這點麵子應該會給少爺的吧!
阿嚏!
劉約打了幾個噴嚏,瓜子抖落了一地。
“天涼了,該穿秋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