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發兵
那漢子手腳極為麻利,幾下就將兩人手上的活計搶了過去,更是對燕雲“帶病”幫忙千恩萬謝。
聽了程老軍的故事,燕雲連帶著對這漢子的印象也大為改觀,那漢子看了眼程老軍,對燕雲歎息道:“程老軍定是對你說起他的往事了吧?”
見燕雲點頭,那漢子搖頭笑道:“沒有那些事情發生,程老軍也不會來這裏,那我也早死早投胎了。”
漢子說的好笑,程老軍臉上的愁容稍減,罵道:“方元,就你廢話多。”
轉向燕雲道:“不用理他,方元就是一張嘴不好,但心地很好,不然也不會為了我一個殘廢在這火頭軍一幹就是十多年。”
方元笑笑,也不解釋。
燕雲聽了這幾句話,明白裏麵必有內情,知道方元剛才的玩笑話有開解程老軍轉移話題的意思,趁機問道:“我看方大哥做的很好,有什麽內情嗎?”
不等程老軍說話,方元笑著解釋道:“當年村裏發生了疫病,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死光了,是程老軍在死人堆裏將我扒出來,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早死了,我看他一個殘……嘿嘿,一隻手總有些不便,他欠了趙將軍的恩情不肯走,我欠他一條命,自然該留下來。”
方元差點將殘廢兩個字脫口而出,臉上訕訕的,程老軍歎息一聲,續道:“即便投軍當兵,也不該做這火頭軍,我是沒有法子,你就不一樣了。”
程老軍還想在勸,方元已經搖頭道:“我不是想當兵,我是要報恩,什麽時候你兩腿一蹬,我挖個坑把你一埋,立刻就走人!”
方元說的好笑,程老軍氣的拍了他一巴掌,回想起當日救人的場景,一陣唏噓道:“人生無常,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到了大限,就像那疫病,誰能想到白天全村人還好好的,隻一個晚上就都死光了?”
程老軍唏噓不已,方元想起了死去的父母,神色黯然,燕雲心裏一動,想到了追查疫病的事情,忙問道:“那瘟疫是突如其來嗎?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方元點頭道:“可不是嘛!要不是我親身經曆,都不會相信,之前也聽說瘟疫盛行,但發病的村子離我們村子足有數百裏,中間隔了一座蠻巫城,誰能想到瘟疫突然就降臨在我們村呢,定是村裏有人去過那個村子,將疫病帶了回來,哎,那個景象啊,現在我還總做噩夢。”
方元臉色都白了,顯然想到當初見到的景象仍心有餘悸,若沒有之前追查到的線索,燕雲也會如方元所想,以為是有人到過疫病的村子,不知不覺間攜帶疫病回了自己的村子,才引發的悲劇,但燕雲現在卻不會這麽想了,知道這是有修真者的勢力在背後推波助瀾,謀害普通人,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種事卻不是他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想到自身從一個修真者變成了普通人又是一陣苦笑,一時之間也沒有了說話的興致。
一連休息了三天,燕雲才恢複了體力,行動和普通人無異,但也僅此而已,全身還是沒有一點真氣,最糟糕的是連潛龍戒都用不了。
潛龍戒雖然滴血認主,隻要意念就能存取東西,但總要耗費一點點真氣,這一點真氣在平時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現在全身經脈中真氣空空如也,一修煉丹田就專心的疼痛,這在平時看來簡單之極的事情,現在卻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燕雲壓下心事,知道自己恐怕要當一段時間的普通人了,等這裏戰事一了,爬也要爬到獨一峰,希望自己的便宜師父能有辦法。
現在想離開無異於癡人說夢,不說一線關城門防守森嚴,就算放自己離去,燕雲也不會走。
救命大恩,即便不報答恩情,也不能看著恩人可能會有危險,自己還離去。
不說是不是有違自己的道心,這種事情就過不去自己的良心,所以燕雲收攏心情,壓下心事,專心做一個“普通人”。
沒有了修為,心態似乎比以前更平和,又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有一種超然的心態,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種超脫的心態去麵對。
燕雲身體大好,也變成了火頭軍的一份子,這時燕雲才明白程老軍當晚的話,火頭軍真不是好差事,不僅人少事多,燒火做飯本來不算難事,可火頭軍算上燕雲,隻有不到二十人,還都是年老體弱之輩,隻有兩個例外,一個是為了報恩留下來的方元,另一個就是燕雲。
不到二十個人卻要做幾千人的飯菜,雖然都是十分簡單的蒸煮,也不是火頭軍這十幾個人能忙的過來的,往往天還沒亮,雞還沒有啼鳴,火頭軍就都起來了,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若是隻苦點累點,也沒什麽,更可氣的是,兵士實在太多了,輪流來吃飯,稍稍晚了一會兒,就有人鬧事,雖然最後都被程老軍壓了下去,但火頭軍卻怨聲載道。
程老軍不想讓趙牧將軍操心,也找過管事的統領要人,可沒有誰願意來火頭軍,更何況圖安國建國幾十年,從來沒發生一場戰爭,當兵不過是站站崗,巡巡邏,平時操練一下,餉銀卻非常高,火頭軍這種苦差事自然人人避之不及。
今次傳言洪武國發兵來犯,人人都以為是傳言,趙牧將軍卻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察覺到了不是空穴來風,於是加緊防禦,並且派兵將一線關兩日之內能到達的所有村鎮中的人畜都弄回了一線關。
人員臨時操練一下,加上原有的五千人,湊足了一萬人用於守城,牲畜則留著宰殺食用。
通過這幾日的了解,燕雲對守城一事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隻有一萬人,其中還有五千新軍,但主要隻需防守正麵,也就是北門即可。
一線關易守難攻,依山勢而建,堵住了進入圖安國的唯一山路,南門出去就是綿延萬裏的大山,一條山路開辟在懸崖峭壁的半山腰處,隻能兩騎並行,東西兩門之外不到三裏就是高達萬仞的峭壁。
三裏之地卻無法讓大軍展開,山壁陡峭,想要攀越無異於癡人說夢,所以一線關守軍雖少,卻占了地利,想要攻下一線關這座堅城絕對不易,而出南門就是山路,圖安國可以源源不斷的送來兵員和糧草輜重,解決了後顧之憂。
也因此抓來的五千新兵雖然心生怨言,卻沒有作亂等事發生,一方麵是不相信洪武國會發兵,另一方麵不擔心守城,隻要拖上一兩個月,洪武國久攻不下,自然會退兵。
這天下午,剛忙完午飯,正坐下休息,燕雲順口問及軍隊編製的事。
程老軍知無不言的道:“有句話叫主將無能累死三軍,所謂的三軍一般指壯男,壯女和老弱之軍。”
燕雲一直以為當兵打仗是男人的事,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說,忙留神細聽,程老軍見燕雲用心聆聽,心情極好,續道:“壯男之軍是戰爭的主力,壯女則做構築工事和勞役等輔助事務,老弱之軍則負起後勤和糧餉炊事等雜役。”
這時門外腳步聲響,有人探頭向屋中看了一眼,又飛快的縮頭回去,程老軍喝道:“方元,你有什麽事?鬼鬼祟祟的。”
方元笑嘻嘻的現身道:“哪有的事……”
程老軍道:“少廢話,說吧!”
方元對燕雲眨了眨眼,想讓對方解圍,程老軍把眼一瞪,他立刻軟了,垂頭喪氣的道:“洪武國的大軍過來了!”這時燕雲已經明白過來,定是方元溜到了城牆上,知道洪武國大軍來了,想招呼他一起去看。
程老軍一震,來了精神:“離城還有多遠?”
方元道:“已到城外!”
虎牙旗角扯向東南,風打在旗上,淩空發出啪啪脆響。
沙塵暴起,如煙似霧,天地一派昏黃。
整個一線關都動了起來。
所有換崗休息的兵士都被喚起上城,參與布防,從高空俯瞰下去,縱橫如蛛網的街道上,移動中的軍士仿佛一個個螞蟻,在洪流中準確迅速的尋找著自己的位置。
遠處一股黑潮在塵煙中若隱若現,緩緩前移,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直到近了,城頭眾兵將才看清,一個個小黑點眨眼間放大了無數倍,變做了千軍萬馬,留下了一路塵煙,直取北門。
這群騎兵足有數萬,遮天蔽日般湧來,好像漲潮的潮水,迅速的向一線關洶湧而來。
在這數萬騎兵之後,還有黑壓壓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後軍步兵在緩緩迫近,城頭之上,所有的守軍都變了顏色。
早得到偵騎回報洪武國大軍前來,但誰曾想竟會派出這麽多軍隊,匆匆一掃就知道此次前來的大軍,絕對不會少於十萬,原本信心十足的眾軍士,不由都偷偷看向城頭那屹立如山嶽的巍峨身影,似乎隻有望向他,眾軍士才能找回一點點信心。
眾人目光所及處,正是一線關守將趙牧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