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友情生兩意 悲慟誰與訴
花妖兒帶著兩個小丫頭走進了廚房,那些個些許年長的婆子一人抓了一把瓜子嗑著,一邊繞有興趣的盯著花妖兒。一旁有些個太監正在摘菜,頭低著大氣都不敢出。
花妖兒繞過滿地的瓜子殼走近幾步扶了一禮道:“幾位媽媽好,奴婢花妖兒,王妃命奴婢來做栗子糕的,請問奴婢可以使用幾號灶台?”
那幾個婆子聞言嘁嘁笑起來,嘴裏的瓜子嗑得愈加歡實,就是沒打算回答花妖兒的話。
那兩個小丫頭垂著腦袋怯懦上前拉扯著花妖兒的衣服,花妖兒順著小丫頭所指的方向看過去。
在廚房最靠裏麵的角落裏堆著許多的菜籃廚具,看著整齊卻十分擁擠。就在那麽擁擠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灶台,上麵放著一攏蒸屜,而灶台旁邊擺著一筐剝了外殼卻還留著內殼的板栗。在板栗旁邊還放有一堆雖然劈好卻有些潮潤的目柴。
總之眼前所見,無論是那過於小的灶台,還是那尚需去殼的板栗,以及那不僅濕潤還明顯不夠用的柴火都在表達著同一個結論:要在一天內做出五百人份的栗子糕無疑是天方夜譚。
這些真的是趙尹沫叫人準備的?
“請問幾位媽媽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您們應該都了解那灶台一次蒸煮糕點的數量有限,還有這些柴火全是濕的,不知幾位媽媽能否讓奴婢換一個灶台,再撿一些幹的柴火用?”
花妖兒說話本是溫而有禮,所提要求也不過分,然而其中最為年長的一個婆子突然把瓜子往盤裏一扔,手重重拍在桌麵上道:“你所要用的東西我們俱是照王妃吩咐而備下的,你一個奴婢也敢挑三撿四不成?東西就是那些東西,你愛用就用,不用就自己找去!”那婆子一邊說著話一邊起身撞著花妖兒走過去,輕蔑看了花妖兒一眼後掃視著所有人說道:“你們都給我聽好咯,王妃說了近幾天上王府道賀的人不會少,你們一個個的都給我把自己的事做好了,誰要是敢到處去充爛好人,看我不揭你的皮!聽到了嗎?”
“聽到了!”所有人都戰戰兢兢應了一聲,各自找了點事情四散而開,離著花妖兒遠遠的生怕跟她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糸。
“花妖兒我是這廚房的管事嬤嬤,你可以叫我馮媽,你既來到廚房那你就歸我管,你聽好了這廚房裏各灶台配備的廚具都是特定的,不允許你在廚房亂竄,環了秩序,明白了嗎?”
“奴婢明白。”
花妖兒低著頭,順從的應答。其實條件和要求有多苛刻她都不怕,她現在最在意的隻有一點,這些真的是趙尹沬的意思嗎?
“要用柴的話,咯,那裏有,需要多少自個兒劈去吧。”馮媽說完這句話又掃了一眼花妖兒,見她沒什麽反應便自個兒坐了回去,繼續悠然自得的磕著瓜子,目光卻一直落在花妖兒的身上。
“妖兒姑娘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麽?”其中稍大一點的一個丫頭小聲地問著花妖兒。這兩姐妹同樣的瘦小,也同樣的怯懦。
“先把這些栗子煮熟吧。”說完後花妖兒看了一眼帶殼的栗子以及不能用的柴火長歎了一口氣。
她的心情跟那些柴同樣的潮濕,她不願相信趙尹沫會這麽做,就在昨天趙尹沫還穿著大紅的嫁衣一遍遍叫著她的名字,對她開心的笑,趙尹沫怎麽會這麽對她呢?
“你們叫什麽名字?”花妖兒拿了兩把小巧的刀又拿了兩個木盆分給了兩個丫頭。
“奴婢珍兒。”大點的丫頭說到。
“奴婢珠兒。”這是小一點的丫頭。
“嗯,你們的名字很好聽。”
“是奴婢的娘親取的名字哦。”珠兒到底小一點,怯懦之下有掩不掉的天真。
“妖兒姑娘你給我們刀是要做什麽?”珍兒問道。
“我們需要給板栗去殼,你們用刀像這樣給每個板栗劃出口子再放到水裏煮,待會兒殼就好剝了,懂了嗎?”花妖兒示範了一個後說道。
“奴婢明白了。”珍兒,珠兒點頭,又連忙依樣劃了一個給花妖兒看。
“就是這樣,很好,那你們開始吧。”花妖兒卻快速的把袖擺上擼用繩子係起來,徑直朝廚房外走去。
“姑娘你去哪兒?”
“珍兒你妹妹小你幫她多做些,那些柴濕了燒起來沒火全是煙,我出去劈點柴。”
“那怎麽行,劈柴是體力活,讓奴婢來吧。”珍兒人已經站起來,花妖兒拉住了她。“正因為是體力活所以你做不來的,五年前我幾乎每天都要劈柴,所以我來吧。而且,你的妹妹離不開你。”最後一句話花妖兒貼著珍兒說得十分小心。她隱約察覺到了她們也是有故事的人,沒有奴婢會連削果子的小刀都用不好。而且她們的怯懦也並不像是因為身份的卑微,更像是對外界對一切陌生人,事,物的恐懼。
珠兒正一臉不安地仰頭看著珍兒,珍兒感激地看著花妖兒“謝謝姑娘。”
“你們來幫忙,應該是我感謝你們才對。”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散開。
廚房外的院子裏有著堆成山的圓木柴,這些木柴都被钜成了小截,需要用斧頭劈開。
曾經在雲丘山上她的確天天劈柴,不過那都是她的阿爹把大木柴劈開後的木塊,她隻要坐在那兒用柴刀輕輕鬆鬆就能斬開。
看著柴堆旁邊立著的大半個人高的斧頭,花妖兒擔憂自個兒能否將它拿起來。曾經在雲丘山上的很多個午後她都是看著阿爹揮動斧頭的健碩背影度過。如今五年過去了,她已長大卻依然不懂為什麽她一定要進宮,她的阿爹又為什麽還來找她呢。
馮媽坐在椅子上,她看著花妖兒將輕鬆的活給了珍珠兩姐妹,自己跑去劈柴。馮媽活了幾十年自是明白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看著她麵對那麽苛刻的條件不吵不鬧地接受了,馮媽就知道花妖兒是一個知分寸的人。馮媽一把年紀了卻也不明白這麽安份的一個人怎麽會惹來王妃的厭惡,畢竟她們在宮裏十分要好的傳聞,恒王府上下可都知道,同樣的幾天前恒王在坤定宮外為她守了三天的傳聞,馮媽也是知道的。所以啊一個人長得太漂亮了也不是什麽好事,在馮媽看來這花妖兒是極討人喜的,唯一的不好那就是過於漂亮了,而且她長得與一個人極為的相似,同樣的鳳眼迷亂,同樣的傾國傾城,隻是那人早已應了那句紅顏薄命。
這樣一想,馮媽不禁又抬頭朝花妖兒看去,這一看不得了!花妖兒正使勁掄著斧頭,她的麵貌清晰可見,太過相似,以至於有些久遠的回憶直逼馮媽的腦海。
“哐!”的一聲斧頭劈下落了個空,花妖兒虎口發麻,手臂陣陣疼得厲害。果然要掄圓這斧頭對她來說太勉強了。
院子裏的響動引起廚房裏所有人的注意,也拉回了陷入回憶裏的馮媽。馮媽的臉稍一轉柔,又轉瞬陰沉起來。她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殼,從房門後另拿了一把斧頭朝花妖兒走過去,將斧頭扔在了花妖兒的麵前。
花妖兒揉著發麻的手臂,看著地上明顯輕巧許多的斧頭欠身行了一禮道:“妖兒謝謝馮媽!”
“不必謝我,不過是你弄出的動靜太大影響到了別人。”馮媽看著花妖兒的臉又說了一句:“那邊的柴更幹些,你上那邊兒去。要是再弄出這麽大動靜,我撕了你的皮。”
“謝謝馮媽!”
馮媽腳步頓了一頓,若不是為著這神似的容貌她才不會理花妖兒,她也不準備再幫她下一次。在這些高門大院裏待久了她深知站對隊伍的重要性。
這恒王府建成多年,她也待了了多年,如今才真正的有了主子,且隻有兩位。一府內往往最能左右下人生死地位的都是女主子。馮媽懂得何為明哲保身,自然是聽從趙尹沫的安排,然而某人卻非要較真,往刀刃上而去。
“馮媽,妖兒有一事相問,請問今天這些當真是王妃的安排?”
馮媽微微歎了一口氣,高門大院中怎會少了爭端。雖然今天到這廚房來傳話的是趙尹沫的另一個貼身丫頭杜鵑,然而她卻真真實實的在早間跟其他管事被王妃叫過去訓了話。王妃更單獨留下她交待了此事。
馮媽看著花妖兒欺盼地看著自己,她在期盼什麽?期盼自己搖頭?
“花妖兒難道你愚蠢到這王府裏有幾位主子都不知道了?”她不會幫花妖兒,但是被那相似麵孔激起來的側隱之心又不想見到花妖兒天真下去。她話已至此,花妖兒能否明白就是她的事了,以後會怎麽做也是她的事了。
馮媽的話裏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這府裏隻有王爺,王妃兩個主子。能下這些命令的不是王爺就是王妃,杜鵑是趙尹沫的丫頭,那這些苛刻的東西果真是趙尹沫吩咐的了。“人,不會永遠一曾不變,王妃的身份豈會還是曾經的侯府小姐?姐妹情深若是背叛也不過就是一個念頭罷了。”
馮媽的聲音又淺又遠,除了花妖兒誰也聽不見。
她不信,卻不知道究竟是不敢信,還是她不願意去相信。
“哐!”又是一斧頭落下,她再次劈了一個空。
這一次是心,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