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個心著急 一個心迷竅
護軍營作為守護整個京城的重要軍隊,駐紮的營地自然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不時有士兵提著長矛來回巡視。入夜後統領大將的營房裏依然燭火明亮,而季恒威嚴坐在大將皮椅之上,左右兩別分列著他的心腹。在營房中間有一個老婦人一臉癡傻,睜著渾濁地眼睛不時左瞧右望,還間或發出瘋魔的笑容,或用手捂臉,或指著營房裏的人低低嗤笑。
季恒示意小弦子上前,那婆子看了一眼小弦子後癡笑了起來,搖頭晃腦的好不呆傻。
“焦阿娘,焦阿娘。”小弦子在那婆子旁邊叫了兩聲,焦阿娘不做反應。
小弦子回頭去請示季恒,季恒起身走了過來讓小弦子避到一邊去,蹲下身對焦阿娘說道:“焦阿娘你放心,我不會害你,我隻是要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告訴我,我會保護好你。”
被稱作焦阿娘的婆子呆呆傻傻地盯著季恒,片刻後突然大喊大叫起來,手足揮舞癲狂地攻擊著所有靠近的人,有將領擔心季恒受傷連忙護在了前麵,一個瘋魔的婆子而已不過眨眼間就已經被製服。她的腦袋被壓在地上,鼻子裏麵還在哼哧哼哧喘著粗氣,手腳也不老實還意圖掙脫。
“王爺現在怎麽辦?”一個將領請示道。
季恒看著癲狂的焦阿娘搖了搖頭道:“嚴威把她帶下去吧,好生照顧著,單安排一個營帳令人把手,記住不許人擅自靠近。”
“末將領命!”
嚴威跟另外幾個士兵將焦阿娘帶了下去,季恒又坐回在了椅子上,臉上的激動已經消散,浮現出點點失落,而眼神依然如炬。
“王爺,焦阿娘已經瘋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瘋?小弦子你真的以為她瘋了嗎?她目光癡傻,行為舉止癲狂,可你有見過身上這般幹淨的瘋子?還有她既然已經癡傻又為何偏偏在本王提起十五年前時突然地那麽激動起來?她這不是傻,是裝傻!”
“原來如此,那王爺,這焦阿娘為什麽要裝傻?”
“很簡單,為了活下去!若我以前還隻是猜測,那麽今天這焦阿娘的反應足可以證明十五年前的事情確有蹊蹺。小弦子吩咐下去,好生照顧著焦阿娘,不得有任何閃失。”
“是!對了王爺,今天您還回王府嗎?”小弦子請示道。
趙尹沫跟花妖兒的麵容交替出現在季恒的腦中,回去又如何?他又能麵對她們當中的誰呢?
“不……”
“報!將軍有一個自稱是恒王府的小太監拿著這枚令牌求見!”一個士兵打斷了季恒的話,在帳外匆忙回稟,手裏正拖著季恒白天才交給小魚子的令牌。這令牌代表著護軍營,見此令猶見季恒,那士兵自是不敢耽擱匆匆回稟。
季恒一見到這令牌就知道是小魚子,莫不是花妖兒出事了?“帶他進來!”
不過片刻的功夫小魚子就已經進了來,一見到季恒就噗咚一聲跪在了地上說道:“王爺您救救妖兒吧!”
果真是花妖兒出事了,季恒一個箭步上前將小魚子拉起來著急問道:“你快說妖兒出什麽事了?”
“啟稟王爺,今天王妃帶著妖兒才一回府,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宮裏的德公公就帶著聖旨來了王府,甚至裏麵說皇上得了一種什麽蘭花,封妖兒做什麽三品侍花娘子,讓她進宮去飼養花草了,還專門給她設了一紫蘭宮讓她居住。”
季恒一下子鬆開了小魚子的衣襟,驚愕地往後退了兩步,還是小弦子反應快連忙將他扶住。季恒手握成拳,一拳砸在桌案之上,滿桌的書冊掉落一地。
他現在滿心自責,是他疏忽了!最近簽下了休戰五十年國書的狼鄴國居然違背盟約,大肆騷擾大安國北疆,他以為他的父皇因為這件事已經足夠繁忙,卻不想他的父皇竟然在這時候對花妖兒下手。
侍花娘子?哼,果真是冠冕堂皇!花妖兒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怎麽允許她被任何人當做替代品來糟蹋!
“小魚子,妖兒她有沒有說什麽?”
小魚子低頭沉思著,花妖兒除了交代寫瑣事的確也沒說什麽來著,突然他想到了那幾句他們都聽不懂的話告訴了季恒。
“檀香繚繞,佛語聆聆,深山幽穀,千年古刹,沙彌參禪,紅花妖放。彼岸夢一場!”季恒念叨著這句話,各中意思他也不懂,可是卻潛意識的分外熟悉。就好像她聽到花妖兒在夢裏麵說到什麽苦納寺,什麽小和尚的時候就跟現在一樣,十分的熟悉,他相信一定是甚麽重要的東西卻不小心被自己遺忘了。
“小魚子本王現在就進宮去,你回去好好守著幺兒的房間,不準任何人靠近,聽到沒有!”
“奴才明白!”
“小弦子備馬!”
“王爺,馬已經備好了,就等王爺出發。”小弦子早在聽到花妖兒被帶進宮裏麵以後就明白季恒要做什麽,否則也當不得這貼身太監了。
這夜,注定不安寧。
花妖兒一路跟在德公公的後麵低頭不語,在宮門處下了馬車一路步行,此去方向並不是康正帝的宮殿,反而是日前她曾待過三天的坤定宮。
在坤定宮門口她遇見了正從坤定宮離開的季暘夫婦,聽到德公公請安她才後知後覺地跟著跪了下去。
季暘看到花妖兒的那一刹那有片刻的驚訝和疑惑,不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轉瞬間又恢複了一貫的溫和,沒再看花妖兒一眼轉而問到德公公。“公公這麽晚了怎麽還來母後宮中?”
“回稟殿下,這是聖上的聖旨,奴才帶新封侍花娘子進宮見皇後來了。”
“侍花娘子?”季暘疑惑,又淡掃了花妖兒一眼。想到之前皇後一直誇獎花妖兒善侍花草,許是十分中意,所以賜了一個封號獎勵她吧。“既然如此公公就先忙吧。”從頭至尾季暘未曾如往日那般跟花妖兒說上一句話,甚至是連招呼也未曾有。
“老奴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季暘跟樊香相繼走過花妖兒麵前,花妖兒抬頭隻看到季暘穩健的背影,以及樊香親昵掛在季暘胳膊上的玲瓏身段,和她回頭時那得意的一笑。季暘並沒有阻止樊香故意親昵的舉動,毫不留戀的離去。
花妖兒想或許他是真的想通了吧,這樣很好,拘泥於回憶隻會傷心,她樂見他能走出曾經,她希望她會幸福。
季暘雖然沒有回頭但他能察覺到身後有一對水靈的眼睛正注視著他離開,他單手放於身前小腹之地,緊握成拳,告誡自己不能回頭,不能回頭,回頭也不過是奢望和無盡的自我折磨。她愛的不是他,哪怕知道他在夜晚的寒霜之中等她,她連出現一下都不願意。回頭,又能如何?
不對!他的父皇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詔花妖兒進宮?侍花娘子,娘子這個稱號是一種美譽,可是卻大多賜給了宮裏麵皇帝的女人!“那花妖兒是你父皇看上的女人!”季暘如遭雷劈,轉瞬間清醒,腳步驟停,頃刻間就要回頭朝花妖兒走去。
“太子殿下你要去哪兒?”樊香趕緊死死拉住了他。
“鬆手!”
樊香死拽著不放開。
“本宮讓你鬆手!”
“殿下可是要去找花妖兒?”
“既知道,那還不放開?”季暘狠狠瞪著樊香,大有再不鬆開就要動武的意思,對於樊香他可沒有憐香惜玉的認知。
“太子殿下,你忘了三天前回宮後你答應過母後什麽了嗎?”
三天前,答應過什麽?他自是記得,不就是修德養性,當好這太子、儲君,將來坐上那把龍椅嗎?
“您說過要放下兒女私情的呃,太子殿下您忘了嗎?”樊香提醒道。
“等你成為了這萬民主宰,你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更何況那隻是一個不喜歡你的女人!”這是他的母後說的話。
為了跟花妖兒在一起,為了不讓他的父皇染指花妖兒,他意圖鄙棄掉康正帝跟皇後的期盼帶著花妖兒遠走高飛,隻可惜花妖兒沒有出現。好吧,花妖兒不愛他,在那一晚的空等後他已經接受了這一個事實。可是他不願意花妖兒成為他父皇的女人,那是對花妖兒的傷害。
他為了她做著最後的反抗,可他的母後呢,竟然以死相逼,嗬,為了能讓他登上九五之尊,他的母後啊真是用心良苦。她逼迫他不許再插手跟花妖兒有關的任何事情。他能如何?真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後死在自己的麵前?
罷了,既然她不愛他,他又還在執著什麽呢?他還有季恒不是嗎?他們的父皇從季恒府裏把人帶走,季恒總不會不管不是嗎?
“走吧!”季暘思索了一番後沒再衝上去,背對著坤定宮慢慢合上的宮門越走越遠。
在這一夜過後的許許多多個日夜裏,他分外的後悔他沒能衝上前去將花妖兒護在懷中,或許他衝上去了,那麽接下來的種種都不會發生,至少那一切不會來得那麽快。
她也不會在最後變得那般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