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已婚總裁
晉江防盜章節,需等24h。 扶楚是臨淮的字。
瑾王臨扶楚自十五年前那場意外之後, 便鮮少出現在人前, 素日里進宮更是少見。
臨淮修長蒼白的手輕攏在寬大的天青色廣袖下,沉吟道:「過些時日便是母妃的忌日, 扶楚想回淮州一趟, 祭拜母妃,故而今日來請示父皇。」
十五年前, 季貴妃歿了之後並未葬在文桓帝的秦陵, 而是得到了文桓帝的恩准, 送回了她的故鄉淮州安葬。
「既是如此, 本宮便不耽擱扶楚了。」臨淵走過臨淮身邊時,微頓了片刻,「夏日至, 父皇近來心情不虞,扶楚還是思慮清楚再去請示不遲。」
季輕瞧著臨淵墨色的身影消失在小道盡頭, 方才壓低了聲音對臨淮道:「主子, 太子殿下可是起疑了?」
臨淵話里的提點意味顯而易見。
臨淮指尖摩挲過古樸的輪椅扶手, 指腹下的觸感冰涼而又紋路分明, 耳畔颯颯的風聲還未止息,他斂眸笑道:「臨淵並不多疑, 更何況他很清楚,我不可能威脅到他。」
忽而, 臨淮掩唇輕咳了兩聲, 風聲戛然而止, 那輕微的咳嗽在一片寂靜中便顯得尤其刺耳。
季輕捏緊了手中的竹骨傘,眉峰攏起:「這趟南下可要攜滄姑娘一道?」
主子身中的「胭脂雪」無解,但每月十五可以服用藥人心頭血之法緩解疼痛,延長壽元。只是葯人的製成太過不易,這其中的不易並不在於煉製葯人的藥師,而是在於葯人本身。入葯者,不僅需要骨骼經脈合適,更是需要有堅韌的心性,只因被製成葯人的過程極其痛苦,入葯者的意志稍有動搖,便可能死於劇毒遊走經脈骨骼之中。十多年來,真正養成的葯人,也不過太子妃滄涴一個。
主子身上的胭脂雪也僅有太子妃滄涴心頭血可以暫時緩解。
胭脂雪,一個極美的名字,然而卻是真真正正,世所罕見的劇毒,因中毒之人毒發時面色蒼白如雪,吐出之血卻嫣紅嬌艷,恰似染上胭脂的雪而得名。
「不必。」臨淮看了眼高懸的日頭,那一輪刺目的光亮斜斜地藏在重重竹翳之後,須臾,他古井無波般開口,「月圓之日方過,你派人去取一些太子妃的血即可,我自有法子存放。」
季輕正欲開口,又聽得臨淮囑咐道:「切不可驚擾了東宮十率。」
東宮十率平日里負責保衛東宮安全,戰事起時則可直接披甲上戰場,便是對上邊疆蠻夷,也能以一敵百,乃是真真正正的精銳之師,直接由太子臨淵統轄。
「可滄姑娘若是不同行,主子您身旁根本無人照料。」季輕猶豫。
主子平素並不喜旁人近身,便是太子妃滄涴,也不過是在他毒發時才得以與他靠近幾分,因而也是由她照料神智不醒的主子。
「我自有分寸。」臨淮指尖輕扣在輪椅上,狹長的鳳目里是無情無緒的冷,「記住,她已是太子妃,再不是你口中的滄姑娘。」
季輕對上那樣一雙眼,背脊立時躥起一股涼意,那涼意頃刻之間遊走至全身,凍得他渾身發寒,他不敢猜測心裡那個念頭,顫抖著跪了下去:「主子,滄……」在臨淮漆如玄夜的眸光里,他不得已改了口,「太子妃自幼在您身邊長大,敬您為父,你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太子妃多加思慮啊,如今太子殿下雖是不願納新人,可再過些年呢?誰人能保證太子殿下不對第二個女子動心?太子妃那般要強,與丞相府又並不親近,定是不願意藉助丞相府的勢,介時,誰又能為太子妃做主?」
季輕眼中的驚駭太過明顯,臨淮看得分明,卻並不點破。初夏的風拂過,微涼,他攏了攏寬大的雲袖,緩緩道:「我會親自為她掃平一切可能的障礙。」這是他對她當葯人苦痛多年唯一能給予的補償。
婆娑的竹影斑駁在臨淮天青色的衣擺上,倚疊如雲,光影交錯的邊緣,臨淮臉上的神色疏冷如許,一葉綠竹墜落而下,隱匿了他眼裡交織的闇色。
季輕心裡的涼意更甚,身中胭脂雪者,便是得到葯人,也從未有活過三十之人,主子如今已是二十有六。
……
宗親大牢
臨祈微闔雙目背對牢門而立,眉宇緊鎖,宗親大牢是關押皇親貴胄之所,自是乾淨整潔,比京兆府大牢好上不知凡許,然而他卻依舊無法忍受。
眼不見心不煩,他索性閉上眼不看便是。
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臨祈緩慢地睜開眼,宗親大牢歸太子臨淵管轄,並不允許閑雜人等進入,臨淵也一向克己律人,從不縱容徇私。
滄涴在臨祈看過來時,停住了腳步。
入目的是明黃色如意雲緞裙擺,臨祈眉心的褶皺更深,只整了整因為轉身而略微皺起的衣擺,便重新闔上眼,並未開口。
臨祈著一身淺色常服立於牢獄之中,雖是在牢獄里,他的身上卻分毫不顯得狼狽,連攏在玉冠里的長發也是順服而一絲不苟地垂落在他背後,乾淨整潔得令人髮指。
滄涴淡淡地收回視線,示意獄卒為她打開牢門。
獄卒得到過吩咐,自是不敢猶豫,麻溜地拿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滄涴拎著漆盒便要踏進牢房。獄卒見狀,立刻攔在她身前,低頭凝視著那抹明黃色,諂媚地道:「娘娘,牢房髒亂,進不得,驚擾到您可怎生是好,太子殿下追究起來,小的砍了腦袋事小,娘娘您受驚事大。」
他雖是愚笨低微,但到底是在宗親大牢當差,多少聽過一些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娘娘的喜愛看重,又如何能讓太子妃進那髒亂不堪的牢房。
聞言,臨祈復又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睨了兩人一眼。滄涴似有所覺,微抬眼眸,便撞進了那雙漂亮乾淨的桃花眼中。
臨祈唇角的輕嘲微微一滯,便聽得滄涴呵斥獄卒:「宗親大牢髒亂?怎麼?本朝律法也敢陽奉陰違了?」
滄涴雖是訓斥獄卒,目光卻並未從臨祈身上錯開半分,臨祈雖是年少,還未長開,但五官已經是精緻完美至極,並非美得雄雌莫辨,而是一種睥睨大氣的美,便是身陷牢獄之中,也未能折損他半分完美。
臨祈眸色漸深,他如何不懂,她在告知他,宗親大牢並沒有他想象之中髒亂,宗親大牢畢竟是關押皇親貴胄之所,便是簡陋,也絕對乾淨。
但他不過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罷了。
獄卒被滄涴嚇得臉色一白,又看見牢房內臨祈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頓時僵硬著身體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一邊掃自己耳光,一邊求饒道:「小的嘴笨,小的嘴笨,請娘娘恕罪。」
滄涴本不欲多理會獄卒,奈何他擋住了路:「還不讓開?」
獄卒不敢再逗留,也完全忘記了最開始的諂媚討好,請罪后,哆哆嗦嗦著便跑得沒了影。
滄涴仔細地留意著周遭的動靜,獄卒逃命的腳步聲凌亂而急促,不過須臾便消失在牢房盡頭,她又站了片刻,確定真的已經沒人藏匿在附近才抬步走進了牢房。
滄涴逐漸靠近,臨祈一直在以目光丈量兩人之間的距離,等她走至面前不過五步時,他陡然後退一步,驟然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皇嫂如何來了宗親大牢?」臨祈蹙眉,他不以為滄涴的到來能不驚動太子臨淵。
滄涴在矮桌前蹲下.身,卻並沒有立刻打開漆盒,而是拿出一方素白的錦帕,仔細地擦拭著一塵不染的矮桌,緩聲道:「那日是我錯怪了子佑。」
臨祈略帶疑惑地看著滄涴細緻的舉動:「是子佑太過大意,方才給了有心人可趁之機,以致牽連了皇嫂。」他歉意地微屈身,「還望皇嫂見諒。」
臨祈的禮儀便如他的容貌一般完美,讓人挑不出分毫錯誤,亦是疏離得恰到好處,是小叔子與嫂子之間應保持的距離與分寸。
滄涴只掃了一眼,便繼續擦拭矮桌。
擦拭完第一道,她疊起手中尚且雪白的錦帕,擱在一旁,又拿起一方新的錦帕擦拭,直到換過六張錦帕,她才停下了手:「知道子佑你素來愛潔,但現如今也只能暫時委屈些。」
她又用一方乾淨的錦帕擦凈拿過擦矮桌錦帕的手后,才打開漆盒,把漆盒中擺滿糕點的碟子一一端出來擺放在矮桌上。
牢房以厚重的方正石塊鑄成,為了防止犯人越獄,僅在高高的石牆上開了一個褊狹的小窗,那光線穿過方正的窗欞便鋪陳開來,細細碎碎的光落在滄涴溫婉的眉目間,她卻恍若未覺,安靜地垂眸將漆盒裡的碟子一盤盤端出來,似賢惠的妻子在為丈夫布菜一般。
臨祈的目光凝聚在滄涴身上,恍然想起滄涴方才擦拭矮桌的舉動,心裡陡然生出一種古怪的感覺,滄涴如此細緻的舉動的確令他驚訝,他並非生來便如此嗜潔,不過是每每接觸骯髒之物便會憶起一些往事罷了。
滄涴擺好一應碗筷,提起漆盒挪至一旁:「已經是第二日了,我猜你並沒有用獄卒送來的膳食,這次多少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