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孟婆湯
“誰在說話？”笑悠然被這聲音嚇了一跳。
“還不把腳拿開！你是聾了還是瞎了？”石頭裏的聲音沒好氣地怒喝道。
“啊？這石頭裏還有人？你是怎麽進去的？”笑悠然收回腳吃驚地查視著三生石。
“有個屁人，進你個大頭鬼！本座就在你眼前說話都看不見，果然是瞎的。”石頭發出的聲音忽男忽女，飄忽不定。
“喔唷，石頭成精了嗎，竟然會說話！”笑悠然聽了終於震驚地發現原來是這三生石本身在跟自己說話。
“你這白癡，本座從天地初開便吸收日月精華靈性漸通，早就孕生了靈識，如今更是神通廣大，修為通天徹地，怎是那些肮髒的山野精怪可比！”三生石傲然說道。
“哦？既然尊駕如此修為，怎不飛升仙界，卻還立在這裏任人觸摸？”笑悠然謹慎地試探著問道。
“呃，這個……本座當年一時衝動犯了些過錯，被……那位封印了修為禁錮在此地而已。區區仙界算得了什麽？再過些時日待本座完成了約定的使命，自然便可解開修為封印隨意飛升。”三生石語氣依舊傲然，隻是怎麽聽都有些底氣不足的感覺。
“喲~原來是被人鎮壓囚禁了啊？嘖嘖，過些時日是多久啊？”笑悠然一聽這貨修為被封頓時心裏有了底，撇著嘴戲謔道。
“也不算太久，再有三萬年就差不多了吧，唉……”三生石有些垂頭喪氣地歎息道。
“切，三萬年還不太~~久呢？老實幹活，慢慢熬吧你！好了，別廢話了，趕緊把我的事先辦了，我可沒空在這裏陪你囉嗦。”笑悠然鄙夷地嘲諷它，特意把那個“太”字的音拉得老長，言罷再次將手按在石身上。
“哼，要你管！你有什麽事與本座何幹？一邊涼快去！”三生石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冷哼一聲便再沒了聲音，石麵上也沒有任何反應。
“哎吖~？你還牛上了！你再不說話，信不信我在你身上撒尿？”笑悠然左手換右手按了半天，又用左腳右腳輪流蹬踹仍不見三生石有一絲反應，也惱羞成怒，瞪著眼惡狠狠地威脅道。
“你敢！”三生石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你看我敢不敢。”笑悠然說著便開始鬆腰帶。
“你！你你，你要是敢玷汙本座法身，本座就崩了你的姻緣線，讓你生生世世都孤獨終老！”三生石聲音都有些顫，聽起來更加飄忽了。
“切！誰稀罕那玩意，女人什麽的最麻煩了，你盡管崩。”笑悠然怡然不懼，繼續解著褲子。
“啊？等等，你不看姻緣，那你要幹嘛？”三生石是真的怕了，心想這家夥怎麽跟滾刀肉一樣難纏。
“本公子就想看看自己的名字而已，快點顯現出來，否則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麵。”笑悠然拎著解了一半的褲子，用鼻孔看著它。
“啥？看自己的名字？你這是什麽狗屁嗜好啊！”三生石徹底無語了。
“要你管？你就說給不給看吧？哼哼！”笑悠然冷哼一聲，衝它搖了搖手裏的腰帶。
“好好好，給你看。算本座倒黴，遇到你這麽個死鬼，唉……”三生石無奈隻能服軟。
“早這樣多好，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年頭連石頭都犯賤，真是世風日下啊！”笑悠然翻了個白眼，係上褲子又把一隻手按在三生石上。
“你這陰身有些特異，這樣觸碰是沒用的，我的三生決感應不到任何信息。”三生石說道。
“那要怎麽做？”笑悠然恍然問道。
“你什麽也不用做，把手收回去站好，看本座大顯神通就是了。”三生石語氣恢複了之前的傲然。
笑悠然依言垂手直立，隻見三生石周身幽光閃過，三段石麵上同時波動震蕩，隨後有灰黃、乳白、天青三色光芒從中射出，當三色光芒交織凝聚成一束照射在他胸口時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濺落在衣襟上已近幹凅的點點血跡忽然像活了一樣，蠕動翻騰著從四麵八方匯集到一處凝成一滴渾圓的血珠，然後“嗖”地一下從衣襟上飛出，順著光束如走通道般直接進入三生石中消失不見。
接著三生石幽光大盛，閃耀了幾下便歸於平靜。笑悠然雖看得目眩神馳，可等了半天依舊沒有任何字跡出現，不由開始懷疑這石頭到底靠不靠譜了。而就在這時，沉寂半天的三生石終於有了反應。
“這？！你到底是誰……啊~！！！”三生石發出滿是驚恐的淒慘叫聲，隨著聲音飄蕩分隔三段石麵的兩道裂紋中突然有火紅如岩漿般明亮刺眼的光芒爆射而出，整個石體也劇烈震顫起來，連帶周圍的地麵都跟著抖動，如蛛網般的裂痕從石底向四周蔓延。
“怎麽你也說這句話，我要知道我是誰還問你幹嘛？喂，我說，你沒事吧……”笑悠然鬱悶地看著它，心想這石頭也跟牛頭一樣淨說些廢話，看來果然也是不靠譜的家夥。
“沒……沒……什麽……本座法力消耗……太多……需要……休……眠……”三生石震動了一會兒後，石麵裂紋中光芒暗淡下去，石身也穩定平靜下來，飄忽的聲音已變得有氣無力，斷斷續續的。
“哎~！你還沒告訴我名字是什麽呢？喂喂，別耍賴啊，快起來……”笑悠然一聽它要休眠頓時急了，保住石身想要搖晃它，可無論怎麽用力三生石也是紋絲不動。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真的……累……了……”三生石極度虛弱的聲音微小得幾不可聞，如飄渺的玄音般漸漸淡去，最終歸於一片死寂。
“還能行不，這麽不靠譜也敢自稱神通廣大，修為通天徹地？算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緊走吧。”笑悠然雖沒得到答案，可他也並沒覺得有什麽失落感，反而是有些擔心這三生石不會被自己搞壞了吧，那可就惹麻煩了，於是趕忙回身招呼了一下站在不遠處看熱鬧看得目瞪口呆的嶽大膽，二人繼續前行直奔此行目的地還魂崖而去。
當二人走遠後，三生石後方陰影蠕動，黑袍少女的身影又再出現，隻是這次她並沒有戴著袍子的兜帽，看容貌正是之前迷魂亭裏的少女小青。
她走到三生石旁伸出一隻手按在石麵上感應了一會兒，又到旁邊的石碑處查看了一圈，隨後蹲下身子摸著石碑底座上一道不仔細看很難發現的細微裂痕放出神念，片刻後收回神念輕輕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那片黑色樹葉來。
“主人，他剛與三生石接觸過，引動了石麵神紋燃燒。經探查此次神紋爆發灼傷了上古封印，現已出現一絲裂痕。”小青對著樹葉傳音道。
“什麽？！他怎麽跑那裏去了？你怎麽不阻止他？”樹葉裏的聲音充滿了震驚還有一絲惱怒。
“這……主人請息怒，屬下以為原本計劃中就有這一環節，隻是比原本提前了些……”小青聲音微顫，恭敬地解釋著，可還沒等她說完，黑色樹葉忽然光芒一閃，那人像投影“忽”地一下冒了出來。
“混賬！你以為？什麽時候輪到你以為了？如果什麽都可以隨意，還要計劃作甚！”人像投影似乎因為傳訊者的心情波動猛烈地震蕩扭曲了幾下，那話語雖滿是怒意，但聲音依然平靜威嚴。
“屬下知罪，請主人責罰！”小青慌忙衝著投影跪下，拜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罷了，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定不輕饒！起來吧。”人像投影擺了一下手淡淡說道。
“是，謝主人！”小青又拜了一下才抬頭起身，恭敬地垂手站立在投影前方。
“唉……還是早了，太早了……他現在去哪了？”投影似乎遠眺著天空並沒看她，歎息了一聲問道。
“稟告主人，目前應該是去往還魂崖了。”小青看了一眼二人離去的方向說道。
“還魂崖？還魂崖……嗯，你派個人拿這調令去將孟縈香支開，剩下的就不用我教你了吧，看緊點隨時匯報，嚴格按計劃行事！”人像投影說完揮手一抹，投影消散後光芒閃耀一張魂卷憑空出現漂浮在半空中。
“是！”小青恭敬行禮後接過魂卷遁入陰影消失不見。
離開三生石沿路走去，地勢逐漸變高，直到走了一柱香功夫才看到路的盡頭是一處斷崖，崖下看起來是一條沒有邊際也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對麵沒有山巒大地，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無盡虛無。
崖畔有一座天然形成的平台，呈長條狀前端略尖，遠看似一把利劍般直接刺入虛無，而這便是投生台。在投生台與還魂崖連接處有一座亭子，看造型幾乎與黃泉路上的迷魂亭一模一樣，隻是要比迷魂亭大了許多，其側還有回廊連接著幾座子亭，主亭簷下吊著一塊古舊匾額，上麵寫著“孟婆亭”三個字。
能夠來到此處的陰魂都是渡滿了陰壽獲得投胎機會的，從陰籍司生之路離開後一路奔走到這裏難免口幹舌燥，都想到孟婆亭裏討一碗湯喝。雖然明知道這湯喝完就會忘記前世的一切，可就算再無法割舍又能如何呢？四周有陰兵看守，凡有偷奸耍滑想不喝湯的都會被陰兵手中的鉤刀鎖住雙腳，然後用一根銀管刺穿喉嚨把湯直接灌進去。
躲是躲不過去的，如果負隅頑抗最終也隻能被擒拿送入陰牢受盡折磨直至魂飛魄散。雖說若是到了孟婆亭前轉身往回跑倒是沒人會阻攔，可跑回去了又有什麽意義？陰壽已盡，身無修為，最終仍逃不了灰飛煙滅的結局。
所以人們隻好將所有的不舍與眷戀都在走過奈何橋的時候留在那裏，到了此處不說心如止水，最起碼也早已平靜下來了。孟婆亭的裏的湯傳說是用忘川河水煮的，加入了一些特殊的珍貴藥材和配料，喝起來五味俱全，變化繁多，就如品味人生百態般，也應了那句流傳的老話——喝杯忘川水煮今生。
“終於到了，把這裏的東西搞定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笑悠然看著孟婆亭前排著的長隊說道。
“我看咱們現在就回去得了，這一路你又吐了兩次血，再這麽下去我真怕你有個三長兩短的，還是趕緊回去找個魂醫看看吧！”嶽大膽一臉擔憂地勸他道。
“哎呀，別擔心了大哥，我真的沒事，火氣大哈，火氣大而已。”笑悠然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眼睛卻在不斷地觀察這孟婆亭的裏裏外外。
“這裏能有什麽好東西，除了迷魂湯就是那個老太婆。”嶽大膽沒精打采地聳了聳肩膀。
“嗯，就是要那迷魂湯。”笑悠然仍在仔細觀察著，隨口說道。
“啥？要那玩意幹嘛？再說那玩意可不是白給的，要錢的！”嶽大膽詫異地看著他。
“還要錢？那就買一碗咯，算我的。不過我現在身上沒錢，大哥你先墊上，日後我賺了錢再還你。”笑悠然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
“呃……這，老弟你太看得起我了，老哥我就算傾家蕩產也買不起那一碗湯啊！”嶽大膽尷尬地攤著手道。
“啊？那麽貴？搞什麽，地府窮瘋了嗎？”笑悠然轉頭驚奇地看著他。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裏的迷魂湯又叫孟婆湯，配方是孟婆一族的不傳之秘，據說要用到很多珍惜無比的材料，甚至還有仙界的仙草，當然不能白送了。亡魂在渡陰壽的過程中也要設法謀個活計來積攢錢財，再加上親朋與子女後人等在陽間給燒的陰錢，才勉強能湊夠一碗湯錢，一切都隻為了能夠順利投胎轉世。”嶽大膽唏噓道。
“切，狗屁的珍貴材料，還有那在仙界遍地都是的野草，全都是噱頭罷了。大哥是你不懂，那迷魂湯可不是孟婆湯，隻不過是忘川河水加了些藥草和殘魂的精華而已，充其量就是高級迷魂湯。”笑悠然滿是不屑地搖頭道。
“不會吧？這還能有假？”嶽大膽的表情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
“當然有假，這麽跟你說吧，這假的孟婆湯喝了隻會消除記憶而已，可真正的孟婆湯雖也會消除記憶但它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能夠起死回生！隻要死的人肉身沒有殘缺破碎得太厲害，即使隻能勉強維生，隻要喂下孟婆湯便可以將亡魂召回重新入體複活。”笑悠然毫不掩飾地賣弄著，直說得眉飛色舞，口沫亂飛。
“這怎麽可能？生死乃是天命，天意怎可逆，要麽哪還有‘回天乏術’的說法了？”嶽大膽由於過度吃驚，嘴張得像碗口一樣大，說話的時候猛地一閉嘴，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沒什麽不可能的！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大家不也都在樂此不疲地修煉嗎？沒人成功嗎？你現在沒有修為嗎？天命又如何？天意又能怎樣？這天本就是用來逆的，不然要它何用，難道隻為了好看？我命由我不由天，嘿嘿。”笑悠然冷笑一聲向孟婆亭前的排尾走去。
“這……哎~？都說了買不起你還去幹嘛？”嶽大膽忽然發現對於這位弟弟的言論自己竟無言以對，眼看他走遠連忙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