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見習陰差
“嗯,不錯,正是輪回膏。包大人,現在已經驗明真偽,可以進行下一步了嗎?”
笑悠然點頭確認,但又一把將那湯鍋搶了回來抱在懷裏,衝著麵露喜色的包大人說道。
孟縈香本想將那湯鍋留下,但見到包大人衝她使眼色示意,這才又將黑袍掏出套上,退後去與崔玨站到一起不再做聲。包大人哈哈笑著走到笑悠然麵前圍著他轉了兩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點點頭不緊不慢地開口說話。
“這位小兄弟叫笑悠然是吧?嗬嗬,歡迎加入地府!那麽……嗯~……”
包大人毫不掩飾敷衍之意地說了兩句廢話後,便平伸出一隻手衝他勾了勾四指,其意圖不言而喻。
“你會煉藥?”
笑悠然看著他那副嘴臉忍不住撇了撇嘴。
“呃……不會。”
包大人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你找個會煉藥的來,這配方沒有現成的,我隻能口述。”笑悠然斜了他一眼。
包大人見狀知道他所言非虛,於是回轉身又衝孟縈香點點頭,讓開位置給她。
孟縈香雖又套上了黑袍卻沒戴兜帽,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款款走上前來,道了聲“請講”便附耳過去,粉臉幾乎貼到笑悠然的下巴上,一股濃鬱芬芳的香氣直衝他的鼻腔。
“阿嚏~!那個……阿嚏~!不用離這麽近,我……阿嚏!!”
笑悠然忽覺鼻子裏奇癢無比,忍不住連打了三個噴嚏,鼻涕噴了滿臉,眼淚都流出來了。
孟縈香掏出一塊絲帕擦著臉,銀牙輕咬,恨不得一腳把他踢死,無奈種種原因導致她不便發作,瞪了他一眼退後半步俏立在旁。
笑悠然可沒有絲帕,隻好用衣袖胡亂抹了一把臉,也不知嘀咕了句什麽,才慢吞吞地將這輪回膏配方中所需的材料及用法一樣樣羅列出來。
聲音雖不大,但在場的各人無不是修為高深,除了小伶兒早已熟知其詳以外,其他人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仔細傾聽。
當說道配方中有酒、醋、糖、鹽、辣椒油、胡椒粉等等調料的時候,包大人和崔玨都是表情古怪,隻有孟縈香聽得似有所悟,不斷點頭。
“最後一樣就是斷腸草了,用修為震成碎末,然後……”
當笑悠然講到最後一樣材料用法的時候,地府的三人同聲問道“為什麽是斷腸草?”將其話語打斷。
“嗯~?我明白了!斷腸草之毒放在最後則是中和了孟婆淚和迷魂湯混合後產生的……可即便這樣,難道,難不成……”
然而還沒等笑悠然回答,孟縈香似突然明悟一般自言自語道,說完咬著手指甲陷入了沉思中。
“不錯,不隻迷魂湯,孟婆湯也可解喲~!”
笑悠然見她頓悟,不經意地出聲提醒道,話一出口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感覺好似以前總這樣提點別人,已形成了一種習慣。
“天啊~!!這怎麽可能,我孟家鎮族之寶竟然用一顆毒草便能解?這……”
孟縈香大驚失色脫口叫道,連一旁的包大人和崔玨都目露震驚。
“有什麽不可能的?天地萬物各有其妙,隻有你想象不到的,沒有什麽不可能的。這斷腸草在陰間隻有還魂崖畔才得生長,想是……”
笑悠然搖頭晃腦得意地說著,忽又想起什麽轉而問道,“你是孟家的?那小青和小芄是你什麽人?”
“什麽小青、小芄?那麽多族人我哪知道!還魂崖畔……不成,我得回去一趟……”
孟縈香哪有心思理他的無聊問題,嘴上念叨著,身形一晃如魅影般消失在殿內。
“你認識孟家的人?你跟她們很熟?”
孟縈香不感興趣的話題,崔玨卻表現出了相對濃厚的興致,走過來微笑著問道,後方的包大人和小伶兒不約而同地伸長了耳朵聽著。
“呃……算是認識吧,不熟,怎麽了?”笑悠然有些尷尬地說道。
“哦嗬嗬,沒什麽,沒什麽!別往心裏去,老夫隻是比較八卦而已。”
崔玨聽了哈哈一笑,轉身又走回先前的地方站在那裏不再出聲,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麽,眉頭有些緊鎖。
“這都什麽人啊?真是……”笑悠然翻著白眼嘀咕了一句,轉頭看向包大人,“現在能繼續了嗎?”
“嗯嗯,已經可以了,這是你的任職文書和腰牌,拿著去內務司辦理手續,領取裝備雜物即可。”
包大人說著一擺手,那兩樣東西案台上飛出直接落在笑悠然手裏。
“多謝大人賞識!那卑職就先告退了,大人留步!”
笑悠然接過文書看了一眼,上麵寫著任職其為陰差第十二大隊隊長一職,心下還算滿意,將文書揣進懷裏,腰牌掛在褲帶上,衝包大人行了個利,就奔著小伶兒走去。
“且慢~!”
可還沒等他走出兩步,包大人又將他叫住了。
“啊~?大人還有何吩咐?”
笑悠然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這個嗎……雖然你用地府遺失古方換取了任職陰差事宜,可地府的規矩卻不能因此而廢,我還沒審完你,想去哪裏?”
包大人說著慢慢踱回案台邊,麵容也從掛著和煦的微笑逐漸變得嚴肅冷淡。
“啥?還要審?之前不是說好不審了嗎,我什麽都不記得!”
笑悠然也有些不高興,心道這堂堂閻羅王怎麽還出爾反爾的,都說好了的事轉眼就不認賬。
“之前說的仍舊算數,殿審我已替你免除了,現在要審的是你記得的事!”
包大人見他神色便知其所想,不急不緩地淡淡說道。
“我記得的?”笑悠然從憤慨轉為驚訝,不解地問道。
“自然!說說吧,你偷盜地府重寶孟婆淚,該當何罪?”
包大人捋了捋胡子斜眼看著他問道。
“這……”
笑悠然驚疑不定,眼珠亂轉著卻沒說話。
“還不從實招來,你是如何行事的,是否還有同黨!”
包大人又抄起那塊驚堂木狠狠一拍,嚇了笑悠然一跳。
“我說你不是吧,身為閻羅王怎麽還帶秋後算賬的啊?我不拿孟婆淚怎麽配輪回膏,你們能送出來讓我用啊?你這問得不是廢話嗎!”
笑悠然一聽他話外之音似乎並未知曉嶽大膽與自己合謀一事,心下頓時鬆了一口氣。之所以猶疑便是怕連累到自己那位“膽大包天”的大哥,現在沒了這層顧忌,便翻著眼皮陰陽怪氣地說道。
“大膽!放肆!”
包大人又拍了一下驚堂木,“既然你已承認,那本官也不再追究過程如何,偷盜重寶,私製禁藥,論罪當斬!就判你鍘刀斷魂吧!嗯……用哪個鍘好呢?”
“又鍘?你能不能換點花樣?就算我偷盜也罪不當誅吧?還有私製禁藥是什麽意思?”笑悠然憤然叫道。
“你有地府認證的藥師資格嗎?”包大人瞥了他一眼問道。
“呃……沒有……”笑悠然有些語塞。
“這輪回膏就是地府陰律所標定的禁藥,這不是你做的嗎?這還不算私製禁藥?”
包大人看著他懷裏的湯鍋挑了挑眉毛。
“那你可說錯了,這配方是我出的不假,可東西卻不是我做的,嘿嘿。”
笑悠然聽完吐出一口氣,竟然詭異地笑了笑。
“哦?那是誰做的?”包大人詫異道。
“是她做的,東西也是她幫我偷的,不信你問她!”笑悠然稍微有些得意地指著眼睛瞪得老大的小伶兒說道。
“這……”
包大人有些出乎意料地看著小伶兒,抬手打了個響指,解除了她身上的禁錮。
“不錯,就是本小姐做的,你待怎樣?包黑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禁錮本小姐,你等我回頭就告訴鳥姨,讓她揍扁你!哼!”
小伶兒想也不想跳起來就衝著他嬌喝道,邊說還邊揮了揮小拳頭。
“既然如此,那當可量刑,不過罪不能免,就判你職司連降三級,禁藥充公!”
包大人沒理小伶兒,將自己的椅子攝回坐好,又一招手將笑悠然懷裏的湯鍋及文書攝到手裏,在文書上一抹又拋還給他。
“什麽?見習陰差這是什麽玩意?!??!”
笑悠然接過一看氣得一聲大叫,跳起老高來。
“就是字麵意思咯!你當過陰差嗎?知道陰差都該幹些什麽嗎?還不是要重頭學起?好了,你們退下吧,本官累了,需要休息。”
包大人戲謔地看著他,說完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笑悠然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氣得七竅生煙,剛想與其理論,卻被小伶兒拉著朝殿外走去,想好的一大堆泄氣話也都憋回肚子裏去了,隻來得及在臨出大堂的時候叮囑了一句,就和小伶兒一起消失在走廊的陰暗中。
“記得那東西不能涼了……”
“本官曉得!”
包大人看著湯鍋裏的輪回膏,淡淡應道。
“那個狗官竟然敢算計我,你怎麽不讓我跟他理論?”剛出了地府,笑悠然就忍不住跳腳罵道。
“是你自己笨蛋,人家挖了坑你就往下跳,怨得了誰?”小伶兒腳步不停,白了他一眼。
“什麽挖了坑,什麽意思?”笑悠然納悶地撓了撓頭。
“你對地界的修為等階可了解?”小伶兒不答反問道。
“知道啊,怎麽了?”笑悠然點點頭。
“那你可知陰差要修為踏入地階才可領任務外出到陽間辦案?否則最多隻能在酆都城內做接引而已。”小伶兒斜眼看著他說道。
“什麽?地階!!”笑悠然大吃一驚,臉一下垮了下來。
也難怪笑悠然如此反應,須知在這天地之下無論各界都有相應的修為等階,大體上分為黃,玄,地,天四個階位,每個大階位又包含三個小境界,而每個小境界又細分出初,中,後,三個時期。
因種族或本質等詫異,各界的小境界名稱存在不小的差異,但大階位都是相同的。
就以笑悠然現在為例,他此時身無修為,要想達到地階修為,必須先修煉突破黃階三個小境界九個時期達到玄階,然後繼續突破玄階才能到達地階,而這其中的總共六個小境界,十八個小時期,又豈是隨便說說就能突破的?
要知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每個境界等級的突破都難如登天,更別說大階位了。有些資質好,根骨佳,悟性高的人或許修行個幾十上百年方可達到地階水平。
就算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之流,至少也要花費十幾二十年。而資質等稍差的或許卡在某個境界幾百年也不得寸進,就比如嶽大膽。甚至有些愚鈍之輩窮其一生都難以踏入玄階,地階對其來說就是癡人說夢!
笑悠然在那日查探嶽夫人魂體之後,也曾私下裏查探過自身。令他感到失望的是,這副所謂的“陰身”雖然有些與眾不同,但若論修行資質而言卻極為一般,根骨倒還算得上不錯,至於悟性嗎,沒接觸過實質修煉問題,他自己也不敢肯定。
而根據上述因素綜合評定,笑悠然認為在不考慮突破是否有瓶頸的情況下,這身體想要修煉到地階至少也要四五百年開外,而且還有可能中途突破失敗折損修為,需重新修煉回原本境界再做嚐試,那樣算起來這重返陽世可真是遙遙無期了!這也是之前他說不想修煉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那你怎麽不早說?!那我們現在就回去找他!”笑悠然臉色發黑,轉身就要往回走。
“我當時被禁錮了怎麽說,我一直向你使眼色,你個白癡被人家忽悠的連看都不看我,你還有臉說我?現在回去也沒用,你已經簽了魂契,這條路是注定無法改變了。”
小伶兒看著他那熊德行就氣不打一處來,跳起來用小手使勁敲了他頭一下,發出“咚”的一聲,就像敲在一個已經婁透了的西瓜上一樣。
“呃……那,那個魂契是什麽玩意?”
笑悠然哭喪著臉問道。
“就是那張入職申請文書,你沒感覺到自己神魂被抽出一絲嗎?那絲神魂現在已經和那魂契融為一體,也就是說,如果你違背契約,地府有權也有能力對你進行懲處。”小伶兒淡淡說道。
“懲處……能怎樣?”
笑悠然緊張兮兮地看著她。
“輕則神魂受創,重則魂飛魄散!”
小伶兒惋惜地看著他。
“不是吧?!這麽嚴重,這,這不是等於賣身給地府當苦役了?”
笑悠然一下蔫了下來,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懊喪道。
“咯咯,還不至於啦!你先學著當陰差,對你也沒壞處,剩下的事我替你搞定!不過現在恐怕是不行了,你給我點時間,等我脫開身了再來找你好嗎?”
小伶兒看著他的糗樣剛拍著小胸脯笑了兩聲,神色忽又黯然下來,手也慢慢垂下,大眼睛中流露出一絲不舍,悠悠說著最後輕聲問道。
“你怎麽了?我相信你,況且現在你那鳥……呃不,餘燼大人不是正在養傷?我可以陪你……”
笑悠然看出她心情不佳,有意想要勸慰一下,可心中忽然也有種酸澀難舍的感覺襲來,話到嘴邊竟說不出口來。
“謝謝你,這兩天我已經很開心了……我,我娘來了,我要走了……”
小伶兒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努力忍著不讓它掉落,也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