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真相
再等,繼續等,借著雜草以及天色雙重屏障,我們等了足足七八分鍾,除了由張大爺嘴裏發出沙啞斯聲的哭聲,其餘再無半點異常。
但是,在他麵前隻是一口古井,一口早就被封了廢棄的古井,那為何張大爺又會有這樣反常舉動和反應呢。
這一夜,詭異得很,蹊蹺得很。
白靈說:“要不要……”
沒等她說話,我就已經做出了反應,因為,我覺得時間差不多是時候,再這樣拖下去,可能情況詭變到時候我們自己都沒有合適的理由來收場。
“張大爺,你這是咋了,我剛起夜發現你沒在,聽著聲音來到這沒曾想竟然是你。”我當然不可能明著說是暗裏跟蹤,隨意撒了個謊,趕緊和白靈搭手將張大爺扶起身,由於下了雨的緣故,就算古井四周都是厚厚的雜草,但剛才張大爺那麽一折騰,身前沾了不少泥汙。“我們這就扶你回去。”
身體虛弱的張大爺當然駕不住我和白靈兩人的勁道,但我們能夠從他肢體反應非常清楚感覺到他的抗拒,緊接著吃力的張嘴說了一個不字。
白靈說:“張大爺,你這到底是怎麽了,你應該知道自己身體情況啊,像你現在這樣的情況自當應該躺著好好休息,那……”
張大爺說:“還……還不是要走了。”
我早就領教過張大爺的逝死如歸,要不是後來我想出轍,將張仲義給忽悠盡了兩個來月的孝道,可能張大爺心死早就離開了人世。“張大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個先不提,不過,現在我倒是有些好奇,就像剛才白靈說的一樣,現在你身體是怎樣的情況你自己心裏最清楚,為啥會折騰來到這裏呢,而且剛才我們好像還聽見你哭呢,到底發生啥子事讓你傷心成這樣?”
張大爺猶豫了半天,可能這背後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讓他對任何人都有些不太信任不願提及。但又或許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接觸,他對我們彼此了解透徹,所以,他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斷斷續續的給我們說了一個故事。
張大爺的身世可憐,幼年雙親離世,留他一個孤苦無依,逼不得已才將簽了一張賣身契賣給了村子裏地主陳家。陳家三小姐與張大爺年齡相差不大,大張大爺又在陳家當了十多年長工,這長時間相處彼此之間產生情愫,非常合情合理。這前半的故事,張大爺曾與我們說過,完全是對得上號,也沒有半點虛意欺瞞,可接下來的一切就差之千裏,完全是不一樣的版本。
時值戰亂,日帝侵我華疆,國共兩黨又是窩裏鬥,中華的局麵堪憂,最終,竟然被一個島國屠夫被迫將南京的首府遷到了重慶。正是因為這一次的首府遷移,在曆史上重慶也是第一次類似於今天的京都。而在這個時期,想要過安穩日子,老百姓真的非常艱難,吃不飽穿不曖,更要擔心日帝飛機每天的轟炸,但在這樣的條件下,依然有極少數人過得逍遙快活,其中的門道除了家裏有些底,還得需要背後有靠山,而陳家就有一個靠山。
陳家祖上良田百畝,房屋無數,到了陳厚德這一代,完全是金屋銀屋吃之不盡用之不完,俗話說富貴深山有遠親,貧窮鬧市無近鄰,陳厚德雖富,但他也有窮親戚,時曾前來討要借錢,讓他不勝其煩,更讓他下定決心與這些窮親戚斬斷關係老死不相往來。這些窮親戚可以以此來阻斷聯係,但卻有一人讓陳厚德都感到有些棘手。
早年前,陳厚德與一經商的朋友關係匪淺,他朋友有一個五歲的兒子,當時自己二姨太正好懷著身孕,就在酒桌上許諾,如果生下來是個兒子,就和他朋友的兒子做個把兄弟,如果是個女兒就訂個娃娃親。事後半年,陳家三小姐出生,這事傳到他朋友那,他朋友當即帶著禮金就將這娃娃親給定下來。
人算不如天算,國勢動蕩,他朋友的生意因為戰爭緣故一敗再敗,最後隻是堅持了幾年徹底將幾代人經營的商號敗得一幹二淨。先有國,才有家,國都不保,就算身有千萬億萬,遲早是別人嘴裏的肥肉,對於這一點,陳厚德的朋友想得很開通。然而,這人畢竟是要吃飯的,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他想起了陳厚德,想起了當年訂下的娃娃親,這一年陳家三小姐芳齡十三,豆蔻之年。
誰曾想當年情誼原來隻是浮華口水,在陳厚德見到這個已經潦倒的朋友上門,驅趕不及,想要攀親兌現承諾,更是癡心妄想。
幾塊銀元將他父子打發,如此冷漠作法,正是陳家災禍迎門的導火線。讓陳厚德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世上當真有鹹魚能夠翻身。
陳厚德的朋友得了一場病,久病無錢醫,拖了一段時間就離開了人世。他的兒子在他離世之後,機遇巧合參了國軍,又逢貴人栽培,三年之後,剛二十一歲的年紀搖身一變成了在重慶一支駐軍的副團長。這個消息在被陳厚德得知之後,回想起當初的作法腸子都悔青了,但處於這個年代這個局勢,陳厚德仔細的想了很久,終於做出了決定,主動前去認這麽親事。
剛開始自然是被拒之門外,但陳厚德天天都去,每日都去,到後來還專程特意安排三小姐和副團長見了一麵。哪曾想,正值碧玉之年的三小姐天生麗質,貌美如花,副團長最後勉強接受了這門親事。然而,陳厚德他們卻不知道,三小姐芳心暗許張大爺,如果不是陳厚德連拉帶拽,她連一麵與不曾想和副團長見上一見。可能是因為心中這股叛逆,又或者是情誼根深蒂固,三小姐和張大爺私下商量暗渡成倉,將生米煮成熟飯。更在這之後,三小姐主動將這事告訴了陳厚德,氣得陳厚德殺了張大爺的心都有了。可依眼下的情況,這件事並不是最為棘手,而是副團長那邊到底該如何解釋如何應對。
陳厚德想了很久,又做出一個無情的決定,為了能夠攀上副團長這個靠山,他堅持舉辦三小姐和副團長的婚事。原本是想蒙混過關,偏偏就在婚禮的當天,三小姐當著所有人的麵將她和張大爺的事公布於眾,事後為愛明誌投井自殺。得知真相的副團長一是蒙羞受恥,二是想及陳厚德之前做出的種種,盛怒之下叫手下將陳厚德一家殺了個一幹二淨……
原來這口早已被封了的廢井,竟然是三小姐的墓地。
“我無能,我是真的無能,其實,她是可以不用死的,而且死得如此慘……現在,我……”想及往事張大爺悲傷過度,再加上身體緣故話還沒有說完直接昏死了過去。
我心中一慌,現在哪裏還有時間顧及其它,趕緊將張大爺給背了回去。
可能是動靜過大,吵醒了張仲義,在見到張大爺的情況,他先是一愣,旋即咧嘴大笑說:“嘿,死得好,這樣我們也不用在這個破地方受苦,明個隨便挖個坑就把老爺子埋了吧。哦,對了小齊,老爺子臨走的時候有沒有明確的交代?”
我看著張仲義臉上的笑容以及聽著他說的這句話,真想衝上去給他一巴掌。“你瞎說啥子,張大爺剛才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身體本來就有點不太好,隻是昏了而已。”
“沒死啊。”張仲義顯得有些失望,朝著床邊靠去,湊了湊臉色難堪之極的張大爺。“希望剛才我說的話他沒聽見,要不然,這可對我們大大不利啊。”
我說:“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你先去休息吧,張大爺這裏我來照看。”
張仲義感激說了一聲謝謝了立刻鑽進了他婆娘的被窩裏。
“致遠,我怎麽越來越看不順眼這個家夥呢,要不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白靈輕聲的給我說。
我怔了怔,趕緊擺了擺手說:“還是算了,萬一你這下手拿捏不準搞出人命,那可就不好收場了。”
“好吧,我聽你的。隻是張大爺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呀,依我看他現在的情況拖不過兩天。”白靈想了想,又說:“他今天晚上這樣,算得上是回光返照,聽他剛才說的故事,似乎還有另一層意思在裏麵,隻可惜他就算醒了,情況恐怕會更加糟糕……”
我說:“你想說啥?”
白靈說:“要不,我幫他多活兩天,一方麵是為了張大爺,另一方麵是懲治這個不孝的張仲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