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明日複明日
第96章明日複明日
??“你……來了。”
??曲蔚藍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不管在外麵有多叱吒風雲,談吐非凡,對於這個弟弟,他就是說不上話。
??他知道曲安然母親出生就去世了,也曾試著跟他親近,可是這孩子就像刺蝟,怎麽都紮手,唯一的辦法就是不靠近。
??究竟是什麽時候,他徹底斷了靠近他的念頭呢?哦,對了,是他親眼看見七歲的孩子滿手血腥的剖開貓肚子,天真的拿著其中一個血糊糊的器官問他那是什麽東西時,他感覺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那隻垂著頭了無生氣的貓好像未來某天的他自己。
??他被嚇著了,就再沒主動親近過他。
??後來,他去外地上了寄宿學校,等回來時,就聽劉淩晴說曲安然生病了,躁鬱症,容易傷人,被關在來了閣樓上,後來他回家的日子越來越短,曲安然的存在感越來越弱,如今猛地一看,才發現這孩子抽條抽的真猛。
??曲安然厭棄的皺了皺眉,然後沉默的點了點頭。
??因為不常跟人接觸,他話少得可怕,不是不會說,而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就像那些從小生活在菜市場鬧市區的孩子,見慣了大人們攀談,模仿起來也是有模有樣。而獨自生活在深山老林的孩子,若是沒人教導,就連怎麽關心人都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就該體現出賀煙這個調和劑的作用了。
??她朝曲蔚藍打了聲招呼,介紹完自己的身份,曲蔚藍說:“我記得你,昨天晚上不小心潑了你的裙子,真是不好意思。”
??賀煙笑得很燦爛:“沒關係的,你當時也是有急事……”
??話音還沒落,曲蔚藍臉色就難看起來,如果不是他衝動做下決定,就不會出車禍,謝佳也不會受傷。
??他自責的抿了抿唇,沉吟道:“護士跟我說謝佳估計明天才會醒,出了這種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父母。”
??賀煙心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護士沒跟他說謝佳真正的狀況。
??看著倆人如同落水鴛鴦般的表情,站在牆角被一片窗簾擋住的曲安然想,看吧,又把他當成了空氣。
??而後,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忽然念叨了一句:“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
??賀煙一記眼刀射過去,就不能閉嘴嗎!
??所幸在曲蔚藍的印象中,這個弟弟就是這般神神叨叨,總愛說一些讓人不甚明白的話,也就沒當回事,依舊滿心歡喜的期待謝佳明天能醒來。
??然而,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月,就連怕死硬要在醫院住到完全痊愈的曲楚淵都出了院,也沒見謝佳有個動靜。
??曲蔚藍是真的喜歡謝佳,守在她病床跟前,跟望妻石似的。
??倆人的同學也來這裏看過他,都勸他不要傷心過度,說謝佳一定能醒,讓他忙自己的事情。其實曲蔚藍想的是要是謝佳以後都醒不過來,他就永遠守在謝佳床前,就算不能做夫妻,也能相守一輩子。
??可他這想法跟當著曲家夫妻的麵說要去當和尚沒什麽區別,曲楚淵盼著曲蔚藍傳宗接代,劉淩晴也絕對不會讓他守著一個植物人,傳出去還不夠丟人的。
??於是這夫妻倆就暗自琢磨,準備給曲蔚藍找個富家小姐,感不感情的次之,主要的是讓他放棄病床上的女孩。
??在此期間,賀煙就作為一個旁觀者觀察這間大宅子裏的一舉一動,她知道,日子得一步步過,急也沒用,總不能把謝佳從病床上搖醒,讓她答應曲蔚藍的求婚,這算哪門子的完美結局。
??而這段時間,她自認為摸清了曲安然的脾氣,順毛眯眼逆毛炸,在她的謹小慎微中,兩人就因為模型的事情吵了一次架,其餘時間相處的還算和平。
??她覺得曲安然並沒有什麽改變,該怎麽臭屁就怎麽臭屁,該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就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她這並不專業的本領根本沒辦法將一個從小就走在歪路上的少年給拉回來,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可曲楚淵給她結當月工資的時候專門給她獎勵了兩千塊錢,十分讚賞的握著她的手,說:“賀老師,您實力真是太強了,這麽多年,我從來沒見他這麽乖過,以後隻要他還能這麽乖,我給你漲工資,漲兩倍,辛苦賀老師了。”
??賀煙自覺隻是陪曲安然玩了玩,被這麽一誇還真有點害臊,手中的兩千塊錢跟碳一樣燒手,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退回去還是拿過來。
??然而,賀煙的羞恥心十分有限,糾結了一秒就將錢揣了起來,大馬金刀的一笑,表明自己的衷心,曲楚淵高興,她也高興,兩方都落得個自在痛快。
??賀煙覺得這錢不拿白不拿,曲楚淵這人沒有一點羞恥心,當初跟孟婷結婚就是奔著孟家財產去的,結婚後便覺得孟婷的錢就是他的錢,他的錢還是他的錢,就連孟婷生了病去醫院的醫藥費,都要提前跟曲楚淵請示。
??而曲安然成長的這些年,曲楚淵也舍不得給他花錢,隻固定給劉淩晴每月一萬的生活費,讓劉淩晴自己采買。
??錢握在劉淩晴手裏,她恨不得曲安然吃豬食,又怎麽會好好對他。
??所以在吃食上,曲安然有所欠缺。
??她拿著這兩千塊錢,正好可以給曲安然買點東西吃,感化一下他偏執的內心。
??然而她這想法還沒實施,就發生了意外。
??今天,也就是陰曆的八月初二,是曲安然母親的忌日,曲安然雖然沒見過母親,但對這個母親愛的深沉,恨得也深沉。
??他會幻想自己有母親時的幸福場景,每當感覺到幻境中的溫暖時,身邊溫度也會顯得更加冰冷,所以他困在幻境和現實的夾縫中不斷掙紮,造就了他糾結又猶豫不定的性格。
??對於母親,他更像是揣著雞仔的老母雞,不論自己怎麽罵,怎麽恨都沒關係,可若是旁人罵一句,他這二愣子的性子能直接掂起菜刀跟人拚命。
??劉淩晴剛去醫院拆了石膏,還沒長舒一口氣就見院子裏準備了一堆黃白菊花,剛才醫院剛拉走個死人,她嫌晦氣,對著菊花踢了兩腳,嫌棄道:“都死了二十多年了,每年擺一堆菊花,她還能來看那兔崽子兩眼?一個死人,弄這麽強的存在感不是有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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