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禦駕親征
穆風說的是:“既沒有合適的人選,就由我親自帶兵出征!”
群臣目瞪口呆,殿內一時間落針可聞。不過瞬間的安靜之後,是數倍的嘈雜。就像大浪拍過來之前,總是先要回退。
“陛下三思啊!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禦駕親征啊!”
“陛下萬金之軀,怎可輕易涉險!”
群臣:“……”
穆風等他們抒情抒得差不多了,才斷然道:“正因為君王為萬民之主,當萬民有難,才責無旁貸。我意已決,此事不必再議!”
大雪方停,暮色初染。
當穆風抖落一身雪花,踏入偏殿時,雲舒正在收拾她的瓶瓶罐罐。
穆風溫柔地笑笑:“這是怕我吃虧,給我準備了防身藥物?”
雲舒轉頭看他,手上不停:”不,是給我們準備的!”
穆風的笑容凝固了:“你的意思是?你不會是……”
雲舒緩慢而用力地點了下頭:“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穆風臉一沉:“不行!”
雲舒頭一揚:“行!”
穆風耐心勸解:“戰場凶險,你去了,我會分心!乖乖待在宮裏等我回來,好嗎?”
看上去溫順的雲舒強起來像頭牛:“就因為戰場凶險,我才更要去,我要幫你!”
穆風像哄孩子一樣輕柔地說:“我知道,你想幫我,也能幫我!”
他握住她的雙臂,溫柔地望進她的眼:“可是,我的雲舒是決勝千裏的女神醫,又不是上馬殺敵的女將軍,用不著衝到陣前去!”
雲舒撇嘴:“你還是運籌帷幄的男皇帝呢?還不是一樣要衝到陣前去?別拿好聽話哄我!你就是瞧不起我,覺得我去了幫不上忙,還添亂!”
穆風頭疼地揉揉額角:“我哪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想把我的心,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雲舒怎會被甜言蜜語迷暈,清醒地說:“我覺得,你應該把你的心帶在身邊、揣在懷裏!”
穆風有些無奈:“雲舒,你平常沒有這麽難說話!”
“你平常也沒有這麽難說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用目光進行了激烈的交鋒。
最後還是穆風先放柔了目光和語氣,可態度卻依然強硬:“雲舒,我不想跟你爭。總之,你乖乖待在這兒等我回來就好!”
雲舒揚著頭,寸步不讓:“我說了要去,就一定要去。大不了像若湛一樣,自己跟上去!”
穆風深吸了口氣:“雲舒,你這是要逼著我,把你的藥物機關都收了!好呀,你收呀,像周雅南抓我時那樣!要不要再像她關我時那樣,拿根鐵鏈子鎖著我?”
她本是拿話壓穆風,說著說著,卻真動了情緒,聲音裏就帶了哽咽。
被困周府的細節,她從沒打算對穆風說,不料今天卻衝口而出。話一出口,雲舒就後悔了。
像是被利箭射中了心髒,穆風眼中湧出憐惜、痛苦、自責交織的情緒。
他上前一步把她攬進懷裏,一手摟住她清瘦的肩背,一手扶住她的後腦:“受了這麽大的委屈,你怎麽都不告訴我?雲舒,是我不好……”
雲舒把臉貼在他胸前,用又委屈又綿軟的聲音說:“穆風,你想想以前,你一次一次離開我,想讓我待在你認為安全的地方。可結果呢?你的敵人總會找到我!
“反而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總能住得住我!穆風,你怎麽還不明白,對我來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身邊啊!”
犯犯強、撒撒嬌、訴訴苦、談談情,雲舒這一連串的操作,弄得穆風丟盔棄甲。
穆風歎了口氣:“明知道你在詭辯,可我的心,怎麽就軟了呢?”
心軟了?好,再接再厲!
“穆風,你一定覺得,若淵把若湛推開是為她好,對嗎?可你知道若湛是怎麽說的嗎?她說:她不需要若淵舍命護她!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她把臉在穆風胸前蹭了蹭,像隻黏人的小奶貓:“穆風,我們已經分別了太久,我想和你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
穆風徹底繳械投降:“好,我們以後永遠都在一起,一天都不要分開!”
弱之勝強,柔之勝剛。老子誠不我欺!連穆風這種溫柔款的男人,也吃這一套。以後想讓他答應什麽,撒嬌扮可憐就可以了!雲舒心裏暗自得意。
穆風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怎麽不說話,又在打什麽小算盤?”
雲舒目的達到,心情大好,乖的不得了:“我能有什麽小算盤?再說什麽小算盤,能瞞得過明察秋毫的皇帝陛下!”
穆風哼了一聲:“得了吧!我這個皇帝陛下,就是你手底下一顆算盤珠子,你怎麽撥,我就怎麽跟!”
厲兵秣馬,說走就走。穆風帶著大軍出征,雲舒以隨軍醫生的身份隨行。
一路急行,先是陸路,再是水路。十日之後,抵達叛軍占領區。
皓天東部少見開闊平地,不是山地,就是河川。所以這第一戰,就是水戰。
穆風率領的東征軍順流而下,占據地利。叛軍在下遊,先天被動。但他們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必然有所防備。
戰船停在岸邊,再一次檢查加固。
船身用浸過藥水的牛皮包上,船舷外懸掛牛皮和鐵甲,以抵禦火箭和投石。
船帆繩索全都用藥物反複浸過,同樣是為了防止火攻。
船上到處懸掛旌旗,一來楊威,二來擾亂敵軍視線。
船底安裝著無數風車一樣形狀的刀輪,防止水鬼鑿船。
船上的武器也都再次檢查過:
用於遠攻的火箭、弩機;用於近搏的刀劍長槍;專門用於水戰的鉤距、梨頭鏢、拍竿;還有火飛抓、水底雷、猛火油。
一切準備就緒。
斥候來報:周英赫在駐地上遊拉鐵鏈三道,建浮橋一座,阻止大軍順流而下。
穆風略一思索,喚三名將軍過來,定下了破敵之計。
大船揚帆起航,旌旗獵獵、號角齊鳴。
而一小隊軍士,換上土黃色勁裝,無聲無息地上了岸,在冬季枯黃的蘆葦叢裏潛行。風吹蘆葦動,正好掩飾了他們的行動。
潛行至第一條鐵鏈處,軍士們同時抬手,發動小型弩機。看守鐵樁的叛軍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就紛紛栽倒在地。
幾乎同時,軍士們手持短刀從蘆葦叢中躍出,箍住剩餘叛軍的脖子,橫刀一抹。
一朵朵血花綻開、落地,又有幾個叛軍倒在地上,鮮血緩緩漫過黃綠交錯的草地,將之染成紅色。
兩個軍士踏過被鮮血浸透的草地,揮動鐵錘砸開鐵鎖,把手臂粗的鐵鏈從鐵柱中拉出來,手一鬆,沉重得鐵鏈像一條黑色的巨蛇,向河底沉下去。
與此同時,幾條著了火的小船毫無阻礙地從他們身邊駛過,像發狂的野獸一般向下遊衝去。
衝到某處,猛然一停,那是第二條鐵鏈。
小船挨著鐵鏈,熊熊燃燒著。鐵鏈很快發紅、變軟,麵條一般落入水中。
沒有了阻礙的小船,又往前衝了一截,才支離破碎,散落在水麵上,燃燒、熄滅。
又有十幾條小船,在火焰熄滅後順流而下。快到第三條鐵鏈處,小船上先後丟下了幾個木箱。
最前麵的木箱順水漂到鐵鏈處,砰的一聲炸開,綻開橙紅色的火焰。鐵鏈應聲而斷。
火焰落在水麵上,不但不熄滅,反而越燃越烈,原來是猛火油!
最後一條鐵鏈一斷,裝著猛火油的木箱紛紛撞上浮橋,接二連三地爆炸。
亮瞎人眼的火光一波接著一波,震耳欲聾的響聲一浪接著一浪。
原本堅固的浮橋,在劇烈的爆炸中,如紙片一般翻卷扭曲,落在水中劇烈燃燒著,像千萬朵在業火中盛開的紅蓮。
河水翻滾著、沸騰著,如地獄中呼嘯的鬼魂!
業火正熾,戰火初燃。
東征軍順流而下,山崩海嘯一般砸向叛軍船隊。一場持續多日的大戰就此拉開了序幕!
火箭來回穿梭,交織成一道滾燙的火網,擊在鐵甲上,發出聲聲銳響,響若鑼鼓,密如急雨。
紮在牛皮、船帆上,有的不情不願地熄滅,有的卻頑強地燃燒起來。
軍士們急忙滅火。
火箭、弩機如一條條毒蛇,舌頭一卷,就有一個軍士從桅杆上、船舷邊栽進河裏!
梨頭鏢被拉到極限,再猛地一鬆,鋪天蓋地地向對方的船隻砸去,一砸就是一個大洞。
沉重的拍竿被緩緩絞起,再猛地一放,砸在大船上,船身像個脆弱的蛋殼一般破裂。河水洶湧撲入,如貪婪的水獸,將船上的軍士吞噬殆盡,又將整條船拖入水中!
大船上的軍士,手握鉤距,勾住對方小船,兩人合力用力一掀,小船就被掀個底朝天。船上的軍士就像下餃子一樣撲通通掉進水裏。
水鬼們手持利刃、口含蘆管,在昏暗的水下潛行,想從下方靠近船底,鑿沉大船,給河裏的大魚添點口糧。
可是當他們接近船底時,卻驚恐地睜大了眼!
一柄柄飛速旋轉的刀輪當頭削下,一聲聲被水聲吞噬的慘叫、一朵朵被水流衝散的血花,浮出水麵冒個泡,又消失無蹤。
水鬼不能再下水,就放出水底雷。
軍士長長的繩索,目不轉睛地看著水底雷沉沉浮浮,等它漂到船底,用力一拉。爆炸聲響,堅固的大船積木一般散開倒塌,殘肢斷臂隨著水波搖晃著!
激烈的水戰一連打了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