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張沝日記
“老爺子,小坎都在呐”麻雷子在快到午飯點兒的時候,終於來上班了。
“麻雷子,站好櫃台,我們進裏屋,別讓人打擾”張老坎看孫子剛要責難,趕緊把話攔住,拉著憤憤不平的張小坎進了裏屋。
“爺爺,你看那麻雷子,天天遲到,今天更離譜,都快吃晌午飯了”張小坎埋怨道。
“正事兒要緊,筆記本在哪兒?”
“這兒”張小坎從懷裏掏出紅皮筆記本交給老爺子。
“不錯這是沝兒的筆記本”張老坎一看封皮就知道。
爺孫倆兒也不多話了,粗粗的翻了一遍筆記本,張老坎一皺眉“怎麽這日記隻有半本”。
“天地良心,浴池櫃子裏隻有這一個本,拿回來路上也很小心,爺爺你看這痕跡,分明是被人故意撕下去一半兒”張小坎解釋道,粗翻到半本筆記最後一頁,上寫著一連串數字。這數字總共六行,每行前麵三位數字接著用一個點隔開,後麵接著一個,或三位或兩位的數字(例如第一行021.76)。不禁疑問道“爺爺你看這數字很奇怪”
“這串數字也是你大姑寫的,她寫數字零有一個習慣,總是從中間劃一道。”
“怎麽還有好多空白頁。”
“你大姑從小寫字的時候,使得手勁兒很大,刻進去的字印子都會留在下一頁兒,所以老愛空一頁,特浪費紙,別管那麽多,先看日記寫了些什麽”。
二人湊在一起,翻到張沝失蹤日記的前幾天,細細的閱讀起來,日記斷斷續續並不是每天都記,且越到往後,更新的間隔越長。因為看到後麵就會理解,張沝後麵的日子在一個秘密的地方,年複一年,日複一日,重複著乏味甚至是淒慘的生活,真的沒什麽可寫的……
1978年8月2日,
這是一個好日子,我竟然收到北京D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很開心。不出我所料,我把這個喜訊宣布給我的家人知道,他們都為我高興,看來我的堅持沒有錯,如果因為非常時期不能上學就此放棄了學習,就沒有今天的我。
1978年8月3日,
今天媽媽從牛棚搬到家裏,全家人都好高興,雖然還生著病,但隻要家裏人團圓,人心也就踏實了,我相信媽媽的病不久就會好的。
可是,下午父親回來,不知從哪兒找到一塊玉佩,每時每刻都對著它,好像著了魔。那場紅色運動剛結束,全國上下還是風聲鶴唳的,父親帶回來這來曆不明四舊的東西,會不會給家裏帶來災難。
1978年8月9日,
我已經勸了父親好幾天,把那個玉佩交上去,可父親根本不聽勸。母親才剛剛從牛棚裏出來,全家人剛過了幾天舒坦日子,現在又因為擔心這個玉佩的敗露都人心惶惶的。
後天就要大學政審了,關係到我能不能上大學,關係到我的未來。萬一讓這一塊玉佩的事兒耽誤了上大學,豈不悔恨一生。我決定鋌而走險,偷走父親的玉佩,上交國家。
1978年8月10日
在妹妹的幫助下,我灌醉了父親,偷出了他的的玉佩,準備上交文物局。可是還沒到文物局,就感覺從後麵伸出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之後我就毫無知覺的昏了過去。我醒來後發現自己在一個沒有窗的小屋裏,整個小屋隻有一盞昏黃的吊燈照著我,審問聲突然從屋頂斜角揚聲器發了出來,那審問的聲音怪異,讓我聽得瑟瑟發抖。我對那些問題不知情,所以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不知不覺的昏了過去。
“嗞—”揚聲器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我被瞬間驚醒。審問又開始了,他們查出了我和家人的全部資料。通過揚聲器的一字一句念了出來,這聲音雖然毫無語氣,但是在我聽來,這些聲音是世間最恐怖的聲音,聽的讓人心裏發慌。那聲音中關於我和家人的資料之詳盡,讓我不寒而栗,我感覺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在眾人目光下赤身裸體一樣。我突然的一個想法,不禁讓我一身冷汗,我可能失去了上大學的資格,甚至是我的人身自由。我越想越害怕,精神開始恍惚,耳旁的審問,好像在遙遠的地方,我漸漸聽不真切了,我又昏厥了會過去。
1978年8月11日
我醒來後,發現自己獨自躺在一個小單間的單人床上,我還見到了久違的陽光從上麵的天窗上斜射下來,一個叫達夫陌生男人坐在靠近我床邊的椅子上。這個男人三十歲左右,帶著一個黑框眼鏡,人很和善,像是搞研究的,他語氣溫柔,讓深入困境一無所依的我感覺到了一絲溫暖。達夫希望我加入他們研究項目,我無從選擇,因為我的家人在他們的控製之下,我感覺自己被一個巨大無形的陰影所籠罩,揮之不去,驅之不散。達夫臨走之前還把我的隨身物品還給了我,還有那個可惡的半玨玉佩。我拿出筆記本把之前的日記補上,用來排解我內心的惶恐。不知不覺我又睡了過去。
1978年8月16日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在一輛顛簸的吉普車裏。我才知道我馬上就要被送到離蘇聯莫斯很遠的一個叫“RA”的秘密基地。雖然這個秘密基地占地龐大,但我們在地圖上根本找不到它的位置。當基地的鐵門關閉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心也隨之關閉,我發現也許我將再也無法和我的家人相見了……
張小坎讀到這兒,特意停頓了一下,偷眼看了一眼旁邊的爺爺,此時張老坎已經老淚縱橫,無聲的哽咽。如果說張小坎此刻讀到的尚屬正常,後麵內容隻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