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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化險終為夷

  齊王這個時候突然來到禦書房,居然還是為榮錦王說話……如此恰到好處的解圍,當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心為之?

  便連帛清和江炎都生了止不住的錯愕。


  帛清與這個二哥之間的走動並不多,連交集頻繁都算不上,更不用說能往親厚這上麵靠點邊兒了!而帛陟卻對父皇說四弟是無辜的……當真不知他葫蘆裏賣著什麽藥!


  帛清免不得起了警惕,神思轉動不絕。


  帛陟的舉動一如他的突然出現一樣令人錯愕,帛睿一時亦不能解,略想一下,對帛陟頷了頷首:“起來說話。”溫聲免禮。


  “謝父皇。”帛陟利落一謝恩,站起身子單手負後,穩了一下略急的聲息後,言語的條理分明,“兒臣那日從大哥那裏領了父皇口諭,事後在府內靜思己過,心平氣和之餘深感此事似有蹊蹺。”於此側目掃了眼若有所思的帛清,“正巧四弟前來探視,兒臣便將心中鬱結說與了四弟聽。四弟素來仗義,便同意幫兒臣一並查探這個中的蹊蹺,故而榮錦王管家才去了城郊那處別院……”


  房內頃刻一陣嘩然!多是因了驚愕、亦有對這分明解圍之話的幾多質疑。


  帛清與江炎再一次相視一眼,二人皆是疑惑未解。


  帛睿口唇微張,聚攏的眉峰就沒有舒展過!這一刻也兀地起了一痕心念,心下暗道著難道帛清與帛陟兄弟兩個在潛移默化間、關係已經發展到了如此之好?

  不多時的停滯,帛陟再一斂兩道眉目,啟口凜冽了聲息:“而這真正的設局之人,卻是三弟!”


  石破天驚!


  這個答案雖然誰也知道,但此時此刻就這麽被拆穿了擺上台麵、還是從齊王嘴裏說出來的,實在是有些戲劇化。


  “齊王殿下緣何如此篤定?”那王大人的臉色忽然很不好看,甫一聞了“三弟”兩字,自然再沉不住氣。


  帛陟掃了眼這大臣,複轉目去顧帛睿。


  “說下去。”帛睿不怒自威。


  帛陟得了父皇的命,往後一通言語也就有了底氣,他穩聲繼續:“四弟在委派管家查探的同時,兒臣亦派人去了一趟城郊別院,根據線索尋到那所謂‘小販’的住址,居然在其中看到了魏王府的玉牌。”


  “這……”有大臣起一噤聲,半是詫異半是驚惶。但很快止住。


  帛陟沒有理會,自顧自穩聲吐口的依舊:“父皇,四弟的管家當時亦在場。”轉目一顧江炎。


  江炎一雙眼睛正盯在帛陟身上若有所思、且看且想,現下見帛陟看他,微忖度了須臾,跟著頷下了首。


  帛陟方回目,又對帛睿斂襟謙然:“事後四弟仁義,因心中感念兄弟情義,便要我同他一並三緘其口,不再提這已經過去的事兒。”於此一歎,麵上做了寒心與煢然之狀,“不想時今卻被反咬一口……”他似不忍再說下去,神情觀在眼裏好不唏噓。


  許是帛陟言出的一幹“真相”實在突兀,滿堂隻見他徑自言語,卻不見一人開口反駁一二。


  這也好,帛陟自然沒必要自己跟自己找著打嘴仗的不痛快,他也樂得耳根子清淨:“父皇,事已至此,您還看不出來麽!”心思漸沉,兩道濃眉也跟著凜了一凜,陡地揚了語氣、聲息冷冽,“三弟他設了這好一場局,為的不是害兒臣,而是借著兒臣誆四弟入局,鏟除異己、搏得上位!”借勢頭複猛地一指方才那咄咄聲息的大臣,“王大人,你同你家主子演的這好一場大戲!”陣勢壓了一籌,凜然大義之感擺的真切自然。


  “齊王爺……”王大人下意識啟口。


  而帛陟收了姿態不再管顧他,隻從內揣取了玉牌雙手捧著、曲身一遞:“父皇請過目。”


  帛睿沒有過多遲疑,示意內侍取了呈上來。後拿起來細看一圈:“沒錯,這正是魏王府的令牌,有司親自鍛造了分發下去的。”


  “陛下!”那王大人錚地向前一個匍匐,現下根本沒明白這齊王的突然出現、玉牌的突然呈上,人證物證一應俱全,這一切是不是楚皇一早便籌謀好的構畫?錚地就有些失了方寸,不敢再多言及其它,隻口口聲聲一股腦的道著自己是無辜的、魏王也是無辜的,並要皇上明鑒。


  “朕幾時說你王大人與魏王一同合謀了?”帛睿勾唇一哂,旋即這語氣登地就冷了,“你這是不打自招啊……”


  這王大人兀地傻眼,才後覺自己是因一時心虛而多有失察,竟是被方才齊王那句“你同你家主子”雲雲的給匡了進來!曇然僵住,半晌都難再有所反應。


  沒有了歇斯底裏的求饒表忠心,耳根子到底是清淨了許多。該走的過場也理當繼續順勢走完,帛睿轉目看向江炎,口吻悲喜不帶:“是否如齊王所說那樣?”


  帛清斂眉啟口:“兒臣……”


  “朕問的是你管家!”帛睿狠著聲息打斷。


  帛清一懾,隻好適時的緘默。


  這一幕看得江炎心覺好笑,知道帛睿是受夠了這狀況頻出的兒子,此刻倒不是怕帛清再說出些什麽自己拆自己台的話,而是瞥著一口氣沒全消的懶得再問帛清。好在江炎從不會意氣衝頭,帛睿倒是很放心他的樣子:“確如齊王爺所說。”江炎頷首,複把語氣放的委屈了些,“我們家王爺原是一番好意,直到眼下這般被逼的狠了,他都因顧念兄弟之情而不曾道出魏王。這一通隱忍,為的誠然不知道是什麽,唉!”臨了一歎。


  這話聽得帛清渾身打了個顫,江炎就這麽當著自己和父皇、再加一個齊王這三個明白人,公然撒謊整出這如此矯情的一出,當真不顧及旁人心裏是怎麽看待的!

  帛睿隻恨不得快些把這茬子事兒給壓下去,又怕拖久了再生枝節。沒有多話,當即命人把那王姓大臣收監待審,同時傳命將魏王禁足於府。


  這幫大臣都是立儲之事中持“立嫡”意見的,這一遭之所以跟著一並上折子針對榮錦王,也不全都因他們是魏王的人、亦或漢王的人,而是因為在這立儲一件事上,他們之間起了共鳴,故結成了利益的共盟、進退的與共。


  時今帛睿借王大人開刀,也算是給了這些人一個不小的警告,即便不能根除他們那埋在心底裏的執念,至少也能在短時間裏殺殺他們的銳氣,叫他們莫要忘了大楚現今還坐鎮著一個楚皇、還活的好好的沒死呢!


  由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衍化成的一樁大事,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帛睿暗地裏籲下一口氣,適才覺得身體很是昏昏然沒有力氣,並著一陣撕裂般的頭痛襲上天靈骨,他下意識抬指狠狠掐住。


  看得帛清一陣揪心,張口欲言,卻被帛睿一拂袖堵回來:“你們都退下吧!”看也沒再看一眼,帛睿闔目靠著金椅自顧自小憩。


  帛清本不願離開,可父皇已經發了命。更何況自己留在這裏守著父皇也不見得能幫上什麽忙,倒不如讓父皇安靜休息一陣。這麽想著,便與帛陟、江炎等一同行了禮,也就靜靜然退出了禦書房。


  。


  出宮的大路就那一條,不長不短的距離,帛清、帛陟近乎並肩而行。


  禦書房裏那一幕幕激戰,此刻雖然已經過去,但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帛清頓起一種後怕,邊尋思著擇個契機問清帛陟為何要幫著自己,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難,如何知道父皇正被一幫大臣逼的步步強持、漸出頹勢的?


  然而帛陟似乎在有意回避這個問題,一路上主動同帛清說了很多話,卻都是無關痛癢的閑話,就是不肯給帛清開口的機會。


  帛清出於禮節,隻好帛陟問什麽他就答什麽、說什麽他就跟著附和什麽,但每每他開口欲言時,帛陟總是能找到這樣那樣的話鋒來將他打斷。他隻好無奈的繼續附和。


  就這麽一路出了宮,直到二人作禮分別,帛清和江炎也沒能知道他們想要知道的。


  回府後才發現天已經入夜,這一整天都泡在禦書房裏跟那幫大臣糾纏磨耗了!現下回想,道一聲“險象環生”也委實是當得起吧!

  二人沒有睡意,具默契的在院落一臨風小亭裏雙雙落座。


  初夏的夜晚最是愜意,不會冷,也不會太熱。大地已在晌午時將大半的積蓄發泄了出來,現下縱有餘熱未退,習習晚風拂麵時也能將那暑氣消散不少。


  江炎心裏本來悶著一口氣,現下經了小風一吹,也就跟著消散些許,但還是有:“王爺。”他搖首一歎,複抬目再度看定帛清,“你太易激動,太性情。”倒是無心再怪罪帛清了,轉口成了真摯的溫聲告誡,“你這樣可不行啊……”


  江炎指得自然是在禦書房時,帛清性子上來那一通胡亂認罪的魯莽舉動!


  帛清明白。


  他這一路回來,這心裏頭其實已經不止一次的為那事兒懊惱了!他也恨自己這不可逆的性子,偏生很多時候往往就是不由己的避無可避……此刻不願再提及,便沒接江炎這話鋒,錯目皺眉岔開了話題:“想不到齊王,竟然會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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