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七
瀟湘眉頭一跳,朝柚子勾了勾手指。
她不想惹是生非,卻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麵子。況且,這第一公子顯然是來給她下馬威的,讓她這個新任賭學官,低她一頭!
既然如此,她又怎能讓他如願?
柚子見氣氛不對,當即板起臉,“折扇可是我們公子得來的,你怎能如此蠻橫!”
廝皺了皺眉,麵無表情地掏出一把銀票,上前甩在柚子身上,而後轉身離開,留下風中淩亂的眾人。
瀟湘眉頭狠狠抖了抖,一把抓過銀票想追上去,卻連廝的背影都瞧不見了。
不是,她要的是這個意思嗎?
太過分了,竟如此公然羞辱它們。
瀟湘掃視四周一圈,慢慢沉下心。柚子會意道,“今日,第一公子如此照顧黑衣公子,公子自也不可推脫好意,便邀一決高下,望口口相傳。”
“若他第一公子並非懦夫,便來應戰!”
眾人嘩然,麵麵相覷後卻有了八卦的心思。
這賭若分出了高下,如今的賭界便分出了下。
不遠處,廝恭敬地雙手將折扇奉上,偏頭望著正名司,麵無表情道,“公子,此人該如何處置?”
他不緊不慢地撫過衣袖,探手接過折扇,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優雅流暢。他輕緩一笑,誘人沉淪的妖息彌漫開來,便看怔了廝。
“不足掛齒,何須芷掛心?”
旋即,他慢慢渡步轉身,朝反方向離去,廝緊隨其後。
一襲紅衣,妖容絕世,冠絕下。
便是他,若星凜第一美人,先有沐白公主,後有水帝,那公子便是壓上幾頭不為過。
與柚子分道揚鑣後,瀟湘才注意到身後跟著個男孩。她此時已是摘了紗幔,藍眸俏顏,女兒家的麵貌,“你走吧,不用跟著我。”
十三四的少年有些疑惑,“黑衣公子呢?”
瀟湘又從袖口中掏出一把銀票,交到他手中,“我哥哥他很忙,沒空帶孩子,你走吧。”
男孩拿著銀票,有些不敢置信,再回過頭,瀟湘已不見身影。
趁著賭王名頭正盛,得了賭學官的名頭,名傳星凜,成了名人,瀟湘日子過得可舒坦。
瀟湘在賭莊等了整三日,卻仍未見第一公子出現,賭約不賭而散,引得眾人唏噓。
本以為可以看熱鬧,怎料第一公子壓根未出麵,甚至沒有派人回話。
如今滿星凜的賭界,都等著盛世賭約開局,卻被第一公子的空約,打得迷迷糊糊。
第一公子不來,有兩種可能。
其一,有事來不了,其二,他不屑來。
很顯然,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
瀟湘沉了臉色,甩袖而去。
而對於瀟湘的突然失蹤,諸葛明空倒在意料之中,卻仍氣得上躥下跳。
焱炎火看著屋內暴跳如雷的明王,隻覺著明王好似在遇到瀟湘後,就似變了個人一般。
而又一日,瀟湘帶著明王府的下人走街串巷,又‘偶遇’了一個老熟人。
正是前幾日才偶遇過的歐陽習習,他就站在某個飯館的門口,似早料到瀟湘會途經此處。
歐陽習習是尚國派來友好訪問夏國的使臣,兩國每隔半年都要輪流派人友好訪問,而歐陽習習才剛來幾日,想何時走還是看他的意思。
歐陽習習出現在她麵前時,她一眼認出,並微笑問好:“歐陽先生中午好,陽光明媚的午後散步,也不要忘記了按時吃飯哦~”
其實她不想跟歐陽習習打招呼的,這私下在賭莊相見,還時時刻刻想占她便宜,若非這麽多侍衛瞧著,她都不想理他!
她早上就這麽跟諸葛明空打招呼,他嘴角抽搐了很久,告訴她不要這麽對人問好,這會令人感到…怪異?
這話…是在跟他問好沒錯,但為何會如此別扭呢?
歐陽習習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隨後抽出了一把折扇,風流倜儻地笑著:“既然如此,在下可否請姑娘吃頓便飯呢?”
吃飯?
她現在確實感到有些饑餓了,而且麵前的這個人她認識,諒他不敢當著這麽多侍衛的麵怎麽樣,於是就沒有反對。
兩人就這麽進了飯館吃飯,跟著瀟湘的下人們被攔在門外。高級一些的飯館都是不允許帶太多下人進去的。
瀟湘想了想:“你們就在門口等著,我吃完就出來。”
完就進去了。
那幾個下人都見過歐陽習習,知道那是明王的好友,所以也沒有反對,就守在了飯館門口,一有風吹草動就衝進去。
明王特意吩咐過他們,不能跟丟了這位姑娘,但是明王的好友在,他們也可以放心了。一眾下人站在門口想著,殊不知羊入虎口。
而歐陽習習隻帶了一個廝,所以可以帶進去。
歐陽習習特意挑選了一間包間,格外紳士地親自為瀟湘撣了撣沒有灰的椅子,然後在瀟湘坐下後,格外體貼地親自將暖爐端到瀟湘的邊上。
一邊的琉璃麻木著臉,看著自己的主子做這些基本無用的事。這些事自家主子可沒少做,而且每次都是不一樣的女人…他早已見怪不怪……
已是深秋,氣微涼。但瀟湘並沒有正真的人類那麽寒冷。
歐陽習習為她做的這些,她自然看在眼裏,雖然對她並沒有什麽幫助,但她還是微笑:“歐陽先生是真紳士,您未來的妻子真是有福氣呢!”
這話出來,歐陽習習真是沒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他都這麽明顯地在追求她了,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吧?
尚國夏國聯盟數年,近幾月尚國邊境頻頻受人擾亂,據邊境的百姓,是從夏國來的人,過來白吃白喝後又回到夏國境內,有時還會強行收所謂的保護費,簡直就是土匪!
而且一來就是一大幫人,百姓根本是敢怒不敢言,更何況這種情況一次就算了,這還都來!
這次派他來夏國,是例行公事,也為了徹查這件事,否則兩國聯盟危在旦夕。但他試過諸葛明空的口風,諸葛明空對這件事似乎不知情,以他們倆這麽多年的交情,諸葛明空也沒有這個必要騙他。
瀟湘對歐陽習習話,歐陽習習選擇沉默。他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句毫無情商的話。
歐陽習習不吭聲了,瀟湘自然也不會多話,安靜地吃著桌上的菜肴。
她沒有味覺,隻會識別桌上的東西到底能不能補充能量,所以她完全不挑食,桌上的每一樣菜都輪流吃,令歐陽習習完全琢磨不透瀟湘喜歡吃什麽。
一餐飯吃得很安靜,歐陽習習滿腦子都在想事情。
吃飽了。
瀟湘輕輕抽出手帕,優雅地拂過了唇。靜靜地坐在原地,麵無表情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不一會兒,歐陽習習也擱下了碗。其實他來之前就吃過了,所以沒也吃什麽。
聽到了歐陽習習‘啪嗒’一聲放下筷子的聲響,瀟湘轉過了頭,很自然地微笑起身:“感謝歐陽先生的午餐,愉快的時間總是短暫,瀟湘該回府了,請恕瀟湘先行一步。”
就算歐陽習習請她吃飯,她還記仇的!一碼歸一碼!
諸葛明空給她請了個師傅,是要教她點規矩,每日學上兩個時辰就可以了,整話怪裏怪氣的…看看時辰,那個師傅也快到了,每日打個照麵也算給足了諸葛明空的麵子。
見此,歐陽習習也沒有挽留,反而親自送瀟湘回了明王府。
明王府門口,歐陽習習用深情款款的眼,目送瀟湘進了府。一眾百姓有些不明白。
這姑娘不是明王的人嗎?怎麽突然出現了個美男子,莫非是上演橫刀奪愛的戲碼?
直到再也看不到瀟湘的背影,歐陽習習才狀似依依不舍地回過了頭,跳上馬車,才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麵孔。
琉璃麻木著臉看著這一切,默默駕駛馬車。
歐陽習習抽出折扇搖晃,在馬車內悠悠開口:“琉璃,你這個女人特別嗎?”
琉璃想了想:“特別。”
歐陽習習又問:“哪兒特別?”
琉璃默默回了一句:“…主兒心裏自然是有數的。”
片刻,馬車內傳出朗聲大笑:“別回行宮了,去園子。”
馬車立即調轉方向,朝另一個地方駛去。
瀟湘進了明王府,先是找了個下人問諸葛明空回來沒有,意料之中的沒有回來。
這幾日諸葛明空都是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她自己的生物鍾都算很準時了,沒想到諸葛明空比她更準時,每日清晨就開始練劍,太陽升起就出門,一直到她睡著都沒有回來。
每睡滿八個時就算是體力充足了,而諸葛明空每頂多睡五個時,對於她來是體力不滿,對於真人類來,是非常不好受的。
諸葛明空請來的師傅早就等在那了,見瀟湘到了,立即就上前請安:“安姑娘,裏麵請。”
她不知道她該姓什麽,隻能隨安姐的姓氏,叫安瀟湘。
安瀟湘思考了一下,微微點頭:“先生不必多禮,久等了。”此先生非彼先生。
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今日似又忘了更改用語。
一陣頭大。一看到這個先生她就想起來用語問題。就像這道題明明昨才學過,偏就是想不起來怎麽做…
之後又是長久的指導,她完全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所以聽得很仔細。
但很多東西一時之間都還改不過來,比如早安晚安的語法,因為同時有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知識進入她的大腦芯片,她需要時間組織這些語法,將他們分開成兩個世界觀語法。
當然,這麽久她也不是毫無進展,她突然就明白,在這個世界,銀兩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諸葛明空人傻錢多。
那位被請來教導安瀟湘的先生十分不明白,為何尋常人都能明白的常識,安瀟湘都是一知半解的模樣。
不過他也不用管那些,他隻負責將安瀟湘教導成大家閨秀…這是明王為他安排的任務,但他十分認為瀟湘就是一位大家閨秀,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坐姿站姿…除了話怪怪的,別的地方都十分完美啊!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教些什麽,於是就教安瀟湘詩詞,但她的詩詞比他好上不知幾倍。
於是他拉下臉想教瀟湘女紅,但她的刺繡惟妙惟肖,並且很快!不用兩個時辰時間,就能做出別人家姑娘兩日都做不來的刺繡。
以至於他如今就似被審問的犯人,問什麽答什麽…他自認全京城最優異的師傅,無論是男子的滿腹經綸,或女子的女紅經德,是樣樣精通,但遇到這姑娘後…真是擔任不起這姑娘的師傅……
每日兩個時辰的時間,他都想推脫掉了…但主動推脫豈不是明了,他其實沒有那麽優異,最起碼也要教上兩個月功成身退,才算大功告成啊!到時候這個姑娘出去是自己教導的,簡直是倍兒有臉麵!
先生美滋滋地打發完了今日的兩個時辰,轉身就走了。
這時候,門外來了個下人。
那下人也是個糙漢子,扭扭捏捏地憋出來一句:“姑娘,王爺回來了,在書房等著呢。”
諸葛明空回來了?
安瀟湘站起身,微笑點頭:“辛苦了,我馬上就去。”
完就出去了,留下人在原地紅了臉。講真,明王府內都是從軍營出來的士兵,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女人長什麽樣了,一下見到這麽漂亮的女人,而且還這麽溫柔這麽善良,簡直就是仙下凡啊…
安瀟湘在明王府內受到一致好評,成為了明王府內一眾糙漢子的夢中情人!
諸葛明空挨了夏無歸一頓訓後,便開始對所有士兵的魔鬼特訓,自己也不落後,早出晚歸日日不得空,今日終於將事情安排妥當,可以歇幾日,才想起來瀟湘這回事。
很快,安瀟湘就出現在他眼前,規規矩矩地行禮:“王爺,找瀟湘有事嗎?事務繁忙之際也別忘了吃飯哦,您今日一整日都開開心心哦…”
這個女人終於正常多了,看來請的先生還是有點用的,但總感覺哪裏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