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荷花仙子

  正月元宵，皇宮裏自然也是一派節慶的景象，處處掛起大紅燈籠，燈燭輝煌。禦花園裏，內侍房精心設計製作了許多的燈，高高低低或明或暗地顯隱在假山和常青樹之間。


  ??今年的這些燈，都是按照天上各路神仙的模樣做的，所以也叫神仙會，有兩盞燈最大，也掛得最高，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燈緩緩轉動，可以看到他們微笑著在俯視人間，頻頻點頭。


  ??悠揚的樂聲由遠而近，隨即影影綽綽來了許許多多人，形成了一個長長的隊形，而走在最前麵的，就是當朝乾和皇帝劉晟和皇後。


  ??劉晟已經當了十四年皇帝，十四年前，他是南朝漢帝劉玢的弟弟，被封為晉王，原名劉弘熙。那天，皇帝劉玢請他一起飲宴，並觀賞角力表演，趁此良機，他將精心組織訓練的殺手潛藏在大殿之中，飲酒至半酣，劉弘熙命一力士抓住劉玢，摧擊其前胸直至斃命。他的篡位早有預謀，所以劉玢一死，他隨即繼位，改名劉晟。


  ??劉晟生性殘暴，又多疑，十四年裏，他一直擔心自己的兄弟會不擇手段去奪取他的皇位，所以被封為兵馬大元帥和副元帥的五弟洪昌、十弟洪杲，首先成為他清除的目標，盡管這兩個弟弟曾竭盡全力助他坐上皇帝寶座，但劉晟還是沒有放過他們。此後，十五個兄弟除了兩個病死，已被他殺掉十二個，最後剩下一個九弟洪炅，正奉命帶兵十萬駐紮韶關，鎮守北部邊關多年，劉晟擔心除掉洪炅之後，雄踞湖南的南楚乘虛而入，所以，遲遲沒有動手。


  ??而這十四年裏，被他誅殺的大臣更是不知其數了，且有不少是滿門抄斬。其中就有陳京澤兄弟幾家。


  ??殺的人太多，自然也害怕自己被人暗殺，因此，他的皇宮裏，處處都是機關，不僅他的龍案龍椅上有，他的寢宮裏有，甚至在皇宮裏行走，也隨身帶有機關，他手中一直握著的兩個小鐵球，閃亮閃亮的，看似在活動手腕，實際上，隻要一按上麵的開關，裏麵就會射出細小的毒針，殺人於無形之中。他掛在胸前的一串珍珠，也是十分厲害的暗器，如果遭遇突然襲擊，他隻需把珠串一拉，這些珠立時會向兩邊激射，力道不小，被擊中要害的可以致命，至少也可以達到阻止刺客下手的目的，而他則利用這個瞬間，躲過一劫。


  ??三年前，就是六皇弟被殺害那年，一次祭祀大典上，正在頂禮膜拜的劉晟盡管處處設防，卻萬萬沒有料到會在祭台的石板底下突然冒出來兩名刺客，其中一名是六皇弟的兒子，左右兩把利劍即將洞穿他胸膛的時候，就是這串珠救了他一命。


  ??劉晟四十五歲，中等個子，穿著便服，緩緩地在花徑小道上走著，他一隻手放在身後，一隻手放在胸前，手裏不停地轉動著那兩個小鐵球。看神色，顯得有些疲憊。他右邊的皇後，輕移蓮步，儀態端莊，雖然沒有盛妝，但頭上的珠光寶氣在燈光下仍然是璀璨奪目。


  ??太監總管趙忠祿彎腰屈步走在皇帝的左邊，他35歲，年紀不大，但顯得老成持重，因為個子比較高，所以隻要是在皇上身邊總是光著身體微胖的，臉上總是堆滿了笑容，而隻有他自己知道在這笑容的裏麵藏著什麽。


  ??到了一個拐彎處，趙忠祿急忙上前一步，並讓在路邊用一隻手做了一個指引的動作，說皇上皇後娘娘請走這邊。


  ??劉晟有點奇怪說：“哦，為什麽這麽寬的路不走要走小徑呢？”


  ??趙忠路笑容可掬，“回稟皇上，奴婢想給皇上皇後娘娘一個驚喜。”


  ??皇後一聽立即說：“好啊，皇上我們就去看看到底有什麽驚喜。”


  ??一行人沿著曲徑走了一段鵝卵石，小路路邊也隻是掛了些普通的各種顏色的沙燈，朦朦朧朧，劉晟覺得無聊，正要說出一些埋怨的話來，突然間感覺到眼前一亮轉了一個彎，卻讓眾人驚訝不已，前麵是一個不大的湖泊，四周有樹木，掩映波光粼粼，而在湖泊的正中，平靜的湖麵突然湧起一堆浪花，浪花中有一盞水晶燈冉冉升起，燈的裏麵有一美女，如出水芙蓉般，那款款而行的樣子，就像向著劉晟緩緩走來，那女子嫵媚的神情，三月桃花似的麵容，看得每個人仿佛都呆了，尤其是皇帝，他覺得那雙水波蕩漾的眼睛是在看他，略略抬起的手臂是在迎接他，輕移的蓮步是在走向他，他看的心神動搖，竟不覺得自言自語的說了一聲：“哎呀，這不是荷花仙子嗎？好嬌俏嫵媚的一個美人兒。”


  ??一邊的趙忠祿，聽了皇帝的這句話，知道自己精心設計的一步棋就要成功了，隻要這步棋走出去，就能為他正在謀劃的大事添上美麗的一筆，於是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想說：皇上他雖然是仙子，但今天晚上卻來到了人間，來到皇上的身邊，投入你的懷抱。”可是話到喉嚨還未說出口，隻感覺有人在拉他衣袖，回頭一看是心腹太監錢二拐，知道有急事，趁皇帝正望著燈出神的那會兒，趕緊退後一步，錢二拐連忙在他耳邊輕聲說，“回稟大總管，常統領急報，事兒黃了。”趙忠祿心頭一驚，臉色驟變，但這僅是瞬息間的變化，誰都不會發覺，所以劉晟還在對這盞已經深到半空的荷花仙子燈讚不絕口的時候，趙忠祿的臉上又是堆滿笑容了。他細聲細氣的說，皇上如果喜歡，奴才鬥膽，便是天宮玉女也一定將她請來伺候皇上，隻是擔心這玉女太美了，讓皇後娘娘不太高興。


  ??皇後一聽，臉微微一熱，很大度的說道，“這是什麽話？我會這麽小心眼嗎？”“是是是，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寬宏大度，是奴婢說話失了分寸，請娘娘責罰。”“好啦，趙忠祿也隻是為了哄朕開心說說而已，天宮玉女哪有來到人間的。”劉晟有點失望的說，“不過，荷花仙子的這張臉，看著到似曾相識，好像在哪兒見過。”趙忠祿接過話茬說：“是呀，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從荷花仙子的眼神來看，他還真的對皇上默默含情的。”


  ??趙忠祿安排的禦花園賞燈，到這裏已是高潮了，燈上畫的荷花仙子就是周冷歆，他的目的是先讓皇上見到畫中的天宮，玉女，然後再讓真正的美女出現在他麵前，皇上一見傾心，自然歡喜，即使知道了是中書大人周正祥的女兒，他也不會有什麽顧慮。收進宮中的人，還有從這個籠子裏飛出去的嗎？但周正祥這個人很難講，女兒是她的掌上明珠，視同自己的生命一般，不久前他向周大人提出讓周冷歆進宮，那是試探，果然被拒絕。既然如此，就來硬的，如把周冷歆搶進宮裏，皇上糊裏糊塗收下了，你想周正祥會怎樣，他會以為這是皇上的旨意，就會求皇上放回她女兒。苦求不成就會出言不遜，甚至衝撞，皇上惱羞成怒，周正祥的結果會怎樣？從此這個中書令一品大臣的寶座，就穩當當的由他的心腹章楚成所頂替，如此，他在朝堂之上，不僅可以拔掉時時事事與他作對的周正祥這根刺，同時又多了一張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的嘴，他的勢力自然也就得到了擴張，所以今晚的觀燈有深意，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又有誰會料到這樣一件有十足把握的事，居然會辦砸了。逮一個千金小姐，弱不禁風的黃花閨女，他派出去九名武功不凡的高手，領頭的統領更是江湖上有名的常昊常一刀，如此精兵強將，在混亂的街頭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怎麽會黃了？

  ??趙忠祿心中惱怒卻麵不改色，這就是他的本事，他的話很明顯的說到皇帝心中去了，劉晟很寄予希望的，朝他微微一笑說：“趙愛卿之言，朕聽了舒心。”趙忠祿胸有成竹，趁機又獻上一媚：“皇上放心，奴才自當效力，不負所望。”


  ??燈看了，人累了，夜也深了，笙簫鼓樂漸漸遠去，元宵佳節，今夜劉晟就在永安宮陪伴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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