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殿下的安慰
花嫵被扔進了一個冷冰冰的屋裏,兩個侍衛毫不客氣地關上門,還上了鎖。
她抱膝坐在地上,心中也跟周圍一樣漆黑,隻有那一日兩人結約時南宮懿眼中的溫潤成了唯一一點光亮,在黑暗裏,她把翠玉扳指摘下來又帶回去,不自覺發呆。
南宮懿臥房中。
方海道長和丹鶴幾乎是同時趕來。
兩人分別查看了情況,得出的一致結論是,南宮懿身上的丹毒沒有解。
“丹鶴道長有何好主意嗎?我手邊暫時沒有特別高級的解毒丹。”方海道長歎氣。
東梧想說之前花嫵給殿下喂過一顆解毒丹了,被西柏拉住搖了搖頭。
丹鶴還在呢,她是外人,不能讓她知道殿下和花道長的結約之事。
“我有辦法。”丹鶴紅了眼圈,對東梧道:“把殿下扶起來,我幫他把丹毒逼出來。”
方海道長大為吃驚,“你要用元丹給殿下解毒?”
元丹是修者達到結丹之境後結在丹田中的靈核,從元丹中抽取靈力運轉術法,耗損的修為可能再也補不回來。
“他身上的丹毒已經遊走擴散,再不想辦法就來不及了,按我說得做。”丹鶴在床邊坐下,運起氣息,不多時,她的手心中閃出紅光,一團小小的火苗從手印中翻出,室中出現可見的靈紋波動,頗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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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王府一直折騰到天亮,所有人都沒睡著,南宮懿的心脈反應非常微弱,脈搏仿佛隨時都會停止跳動,每個人都緊張到大氣不敢出。
丹鶴用元丹中的靈力為南宮懿解毒,離開的時候,臉色蒼白如紙,別說禦劍,連手臂都舉不起來。
“殿下若是醒了,還請道長派人告訴我一聲。”丹鶴臨走時說,神情有些猶豫。
方海道長點頭,她今夜來定是避著她師父朱雀散人,這一片癡心,也是不易。
好在她走後沒多久,南宮懿竟然悠悠轉醒了。
——
花嫵倚靠著一麵牆昏昏欲睡時,門忽然被從外麵打開,西柏的影子被拉得老長,他站在門口叫醒花嫵,口氣漠然:“道長,殿下要見你。”
花嫵適應了光線,從地上站起來,木偶一樣跟著出去,一路上腦中空空如也。
西柏邊走邊偷偷打量她,覺得她是被嚇著了,有些可憐她小小年紀卻卷入這些你死我活的陰謀中來,可一想到殿下遭的罪,又狠下心腸,一路都不理她。
到了臥房門口,他停下步子,麵無表情叮囑道:“進去吧,殿下身子虛弱,道長多看顧些。”
清晨的光線分外柔和,花嫵身披清涼的日光和清新的空氣步入屋中,屋裏靜悄悄的,像是隻有她一個人。
花嫵一步步往床邊走,在南宮懿抬頭看她的時候輕輕停住。
他一副剛醒的模樣,半躺著,墨發散開,白衣如雪,周身沒有一絲華貴裝飾,一雙溫潤眼眸中隻有淡淡光彩,看起來蒼白憔悴。
花嫵直愣愣地望他,一動不動。
南宮懿雖然醒了,卻很不舒服,渾身沒勁又頭疼欲裂,還要安排對付北戎王的事宜,越發覺得氣血虧虛,眼前模糊。
半晌後,他才歎一口氣,輕笑道:“嗬,好個不擇手段的算計啊,本王真沒看走眼,你是個能做大事的。”
花嫵沒有辯駁,低下頭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我……”
“不妨事,”南宮懿一手揉著額頭,一手擺了擺,不在意地打斷她:“這是本王同意了的,你聽吩咐辦事而已,本沒什麽錯,更何況本王也知道你並非有心害我。”
封管家和東梧幾個已經在他剛醒時說了來龍去脈,他已經知道花嫵束手無策,最後是丹鶴以元丹相救,自己才活了過來。
可即便如此,有些事他也看得明白。
花嫵猛然抬起頭,眨了眨眼睛,輕聲問:“殿下相信我不是有意的嗎?”
南宮懿此時虛弱難受,見她一副快哭了的可憐模樣,隻覺得好笑,氣若遊絲還笑,慢慢道:“自然,那日在淨塵觀,丹鶴那樣欺負你,祈雨節上你也肯舍命救她,你這樣善良的一個孩子,難道真會靠害死本王來達到目的?本王可一萬個不信。”
他話音剛落,就見花嫵直溜溜立著,雙眼睜得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大眼淚吧嗒吧嗒直往下落。
“怎麽還哭了……”南宮懿為難起來,原本是想安慰安慰她,怎生真的哭了。
果然是個孩子,一點不好哄。
花嫵的眼淚越發收不住,越抹越多,她也不知怎麽回事,昨晚被東梧他們那樣恐嚇威脅,被關起來都沒想哭,可偏偏南宮懿兩句話,就讓她又委屈又難過,止不住想發泄。
南宮懿又歎一口氣,拍了拍床邊,溫聲道:“過來坐吧,本王還有事問你。”
“殿下問吧,我在這兒站著。”花嫵一邊抽噎一邊嘟囔。
“你教北戎王煉丹,難道就不怕他攀咬你,把謀害本王的罪名扣到你頭上去?”
花嫵吸溜著道:“我給他的方子不管能不能煉出上品丹藥,隻要他想害人都可以拿來害人,他心術不正,與方子無關。”
南宮懿點頭,再次歎道:“花道長的賭局如此大,著實嚇了本王一跳呢。”
花嫵心中慚愧,小心翼翼瞧他,不敢說話。
南宮懿又道:“不過你做得很好,你確實給了本王一個不得不殺王叔的理由。”
謀害攝政王,於公於私,南宮懿都沒道理再放過他,就算強行定罪有風險,也不得不動手。
這一局籌謀,花嫵所圖的確冒險,可已幾乎等於把刀柄遞到他手裏,這機會他若是還把握不住,這攝政王也不必做下去了。
花嫵見他真沒生氣還誇了自己,心中熨帖,心情一下子雲消雨霽,想了想道:“那,我給殿下把把脈吧,北戎王的事再急,還是身體更重要。”
南宮懿默許,將右手翻過來放在床邊。
花嫵在床邊矮榻上坐下,伸出三指搭在他脈上,微微凝神。
指尖下是南宮懿細白的手腕和小臂,皮膚緊致骨骼纖長,一動不動卻散發著成年男子獨特的誘惑力,讓人血脈噴張。
不過他好像確實比一般男子消瘦些,看著沒那麽健壯。
南宮懿則不動聲色瞧她。
一雙眼睛哭得跟兔子一樣,鼻尖也紅紅的,哭這麽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欺負了她呢,南宮懿自個兒暗暗歎氣。
說她傻吧,關鍵大事上樣樣辦得漂亮,叫人刮目,可要說聰明吧,方才一進來像塊木頭,借口都不會找一個,看起來真像是個涉世不深的小丫頭,空有一身本事和小聰明,沒有處世的經驗,又心軟,很容易就被拿捏了。
“沒有丹毒了,殿下。”花嫵縮回手,抬頭老實道。
南宮懿回神,故意麵無表情道:“本王無故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花道長是不是該想想,如何補償本王?”
花嫵怔了怔,隔了一會兒慢吞吞道:“金銀財寶什麽的,想必殿下不缺,丹藥術法殿下也不感興趣,我倒是能幫你調理身體,彌補虧虛,就怕殿下信不過我……”
南宮懿笑了笑,“哦?花道長還會世界的技能?”
“不管世界還是修界,是人都一樣,身體好才能有前途,殿下殫精竭慮又不能好好休息,身體才這般虛弱。”
“這樣嗎?那本王這副身子今後可要托付給花道長了,還請道長好生調理照料。”
花嫵驚訝地看他,水洗過的眼眸中倒影著他的身影,詫異地問:“殿下信得過我?”
我可險些害死你啊。
“為何信不過?花道長可是元玉真人的弟子,該對自己有點信心才是,莫要因為一個失誤就否定自己啊。”南宮懿笑笑。
“……謝謝殿下。”花嫵躲開他的目光,小聲道。
怎麽辦,鼻子又酸起來了,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