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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螺螄粉

  京城那邊發生的種種,說來既跟古靈沒什麽關係,卻又因著鬱乘風的案子而同自家產生了關聯。


  膽小怕事隻想過太平歲的古靈隻得在心裏祈禱著,祈禱那位白切黑的四皇子能夠順利登位,否則眼下的一切怕是都要被掀了個天翻地覆。


  勉強算是一夜安睡。


  因惦記著爐子上的那一罐湯,雞鳴後沒過多久,瞧著天色已然放亮,古靈便也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了。


  用冰涼的井水洗過臉後,整個人才終於清醒了些。


  再到後廚去瞧了一眼那一罐湯,還沒掀開蓋子,便已經能聞到滿屋子的香味。


  等掀了蓋子一瞧,湯色乳白略帶微黃,是因為炒螺螄時加了少許黃酒的緣故。湯勺攪動間,葷香撲麵,直讓人不覺就咽下了一口口水。


  將湯繼續放在爐子上煨著,左右這會那爐子裏的火也已經要熄了,古靈這便轉身又去了菜窖,打算要將酸筍和蘿卜幹等配菜也拿出來了。


  憋著氣開了一缸酸筍,饒是古靈自詡身經百戰也不禁要被這銷魂的味道給熏得腦袋發暈,總算取了一塊酸筍並一些蘿卜幹榨菜還有村民送的酸豆角爬上了地麵,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古靈這才覺得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看樣子還是她被磨礪得不夠多啊,就連這小小兩缸酸筍都無法淡然應對。


  將取出來的醃菜都用井水衝洗了一遍後,瀝幹水分,便可以直接切段備用了。


  等到古靈正切著酸筍的時候,就見著小丫頭捂著口鼻過來瞧了一眼,待到看見自己果然是在切那酸筍時,還不禁發出了一聲哀嚎,埋怨道:“姐姐!我說怎麽做夢都能聞到一股子惡臭,我還以為是誰家正給菜地點糞呢!沒成想竟是你在這切這臭筍!”


  古靈聽得一陣尷尬,手下動作卻仍是沒停,隻咧了咧嘴,道:“你可別嫌棄它了,等一會吃的時候你就知道這東西有多好吃了。”


  她語氣篤定,倒是教小丫頭一時間忘了反駁,又瞧著她飛快切好了一大碗酸筍條,雖仍是用手捂著口鼻,卻也將信將疑的問了一句:“真的?這等奇臭無比的東西真有那般好吃?”


  古靈笑而不言。


  小丫頭見狀,這才半信半疑的走了,打算先去打了水洗臉,再回來幫她燒火。


  配菜準備齊全,等小丫頭回來生了火,古靈又先數著人頭給各人都炸了一個荷包蛋盛起來,這才倒水準備煮粉。


  等水燒開的工夫,她又去外頭收了好些晾幹的米粉。


  南溪村這一帶天氣並不潮熱,這粉晾到現在也已是將將幹了,想來今日再晾上一天,應當就差不多能好了,屆時便可收藏在陰涼地兒長期儲存了。


  水開下入米粉,農家土灶火旺,煮了大概不到十分鍾便已然將粉煮透了,而這會家裏各人也都陸陸續續起床下來了,皆不可避免的過來問了一聲:到底是什麽東西,怎的這般臭。


  早在做這米粉的時候,古靈便同眾人提過了,當時隻說這配菜中有一味酸筍,氣味略顯難聞,但吃起來卻是鮮嫩酸脆,滋味遠非一般的榨菜蘿卜條可比。


  當時也就是見識過了酸筍那生化武器般味道的小丫頭還有些慌,其餘人則是壓根沒當一回事,隻要是好吃的,難聞一點也沒啥。


  可這會聞著酸筍散發出的那一股子味道,直將原本的肉湯香味都生生壓了下去,眾人也都是帶著一臉一言難盡的神色,略帶些嫌棄的都跑到園子裏去坐著了。


  這會粉也煮好了,小丫頭將灶膛裏的火滅掉後,便也忙不迭的跑去園子裏找長公主和古氏她們訴苦去了,隻剩下一個顧和興還堅持留在灶房裏,要看看古靈如何組裝那一碗螺螄粉。


  潔白的米粉已經過了涼水,又被撈起置於一隻隻大碗中,這會那一罐湯也被端下了爐子放在屋角,古靈喊著顧和興又去將罐子提了過來,這才拿了湯勺將裏頭的湯舀進碗中,再將切好的蘿卜條、酸豆角還有榨菜都擺在上頭,又給每一個碗中都夾了一筷子燙熟後切碎的木耳絲,最後將煎好的荷包蛋擱在上頭,便示意顧和興可以端到園子裏去了。


  切好的一大碗酸筍條被放在一邊,古靈這會也並沒有往個人碗中加進去,顧和興看了那切好的酸筍一眼,剛準備問,古靈便無奈笑道:“你先將那些都端出去吧,那加進湯粉裏的東西,幾乎都是沒什麽異味的,這酸筍還是我自己端了出去,一會誰若是願意吃,盡管自己夾便是。”


  聞言,顧和興便也點了點頭,就先端著四碗粉出門了,後頭的古靈端了三碗粉並一碗酸筍條,姐弟兩便一前一後的朝著坐在園子裏的眾人而去。


  待到兩人走近了,汀蘭便又聞到了那一股來源於酸筍的臭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而後又很快將手放了下來,對著古靈訕訕一笑。


  將幾碗粉都端出來置於桌上,古靈這才無奈對著圍坐在桌前的眾人道:“這粉裏麵我都沒有加筍,單吃粉是不臭的,這酸筍我也單獨切了放在這兒了,若是有想嚐嚐的,隻管自己夾。”


  說罷,她便率先用公筷夾了一大筷子酸筍扔進自己的那一碗粉中,然後便在小丫頭倒吸一口涼氣的“嘶”聲中,麵不改色的就夾了幾根扔進嘴裏。


  瞧著古靈吃了筍並無異常的樣子,顧和興猶豫了片刻,便也夾了一筷子丟進碗中,待到他試探性的先夾起一根筍嚐了一口後,便立馬就能分辨出這酸筍的獨特滋味,當即便是眼睛一亮,放心的大口嚐了起來。


  見狀,一直沒敢動筷子的汀蘭和疏竹便連忙拉著他問道:“怎麽樣怎麽樣,這筍真有那般好吃?”


  顧和興吃了筍,又嗦了一口粉,最後才喝了一口湯,頓覺吃得十分過癮,便也抬眼笑道:“確實不錯,酸爽脆嫩,吃進嘴裏一點都不臭,不信你們也嚐嚐。”


  這麽多天下來,這三個小的也早就都知根知底玩到一處去了,這會顧和興都說這酸筍好吃,汀蘭和疏竹姐弟兩自然也都是信了,便也先各自夾了一小筷酸筍,打算先試試味兒。


  瞧著幾個小的這般模樣,古靈也隻得無奈一笑,好在長公主和古氏倒是都還能接受這酸筍的味道。


  這會長公主甚至仍能麵不改色的同古靈提到,京城周邊有一梅縣,當地人在飲食上便喜食臭,不僅獨創了臭鱖魚這一吃法,更還有毛豆腐臭幹子等令外地人聞風喪膽的特產。


  其中臭鱖魚這道菜因其風味獨特,肉鮮味美,更是在京城的一些大酒樓中都有出售,長公主便也曾嚐過這臭鱖魚,想來古氏當年也是曾在京城吃過這道菜的,因此這會兩人倒是意外的淡定,嚐過了那酸筍,紛紛讚其爽口好吃。


  乍一聽長公主方才提起的那“梅縣”,古靈便是嘴角一抽,這大淵朝的梅縣怎麽聽都像是現代時的徽州和寧波一帶。


  一樣都是嗜臭,也一樣都會做臭吃臭,就是不知道這梅縣人還有沒有倒騰出更為異端的“臭味”來。


  在現代時古靈還曾有幸見識過一浙江東陽的同學帶來的煮雞蛋,原材料竟然用的是童子尿和雞蛋,當時古靈便震驚許久,盡管那位同學再三說明這煮蛋吃起來並不臭,但依然沒人敢吃。


  古靈當然也沒敢吃。


  老老實實吃些茶葉蛋鹵雞蛋不好麽,非得逼著自己去突破極限嚐試這些異端食材。


  盡管作為一個廚子,理應是多吃多看多學的,但古靈也還是表示對此異端接受無能。


  正胡思亂想間,就聽得自家門口一陣響動,正是有人來敲門了。


  也顧不上吃粉了,古靈便起身去開了門。


  待到門開,這才發現外頭站著的竟是村長鬱溪山,古靈趕忙將人請了進來。


  這會鬱溪山進得了門內,一眼便瞧見古氏幾人正坐在園子裏端著碗,便也曉得自己來得有些不是時候,沒想到正好就撞見人家在吃早飯。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古靈一早起來切菜煮粉裝碗本就費了些功夫,吃粉時又因那酸筍耽擱了好一會,若是放在平時,這個點兒自家也應當是吃完了飯了。


  想著古靈應當也是匆匆過來開門,還沒吃完飯,鬱溪山麵上便也帶了些尷尬之色,開口便道:“靈兒啊,這.……要不我出去走走,你先吃飯,我過會再來。”


  古靈倒是不覺有什麽,索性煮的粉還有多的,那湯也剩了不少,瞧著他告辭欲要轉身離去,便直接喊住他道:“山子叔,別急著走,左右來了,不如留下也一並吃個早飯吧。”


  鬱溪山出門前本是吃過了早飯的,可這會一聽古靈相邀,他又是知道古靈手藝的,便也厚著臉皮留下了。


  可等他被引著坐到了桌旁後,這才逐漸發覺到了不對勁。


  這味兒,怎麽這般臭?

  等到他發覺到那臭味的來源正是桌上的那小半碗酸筍條時,整個人的臉色都開始有些驚疑不定了。


  再一看,桌旁的幾人竟都還像是十分喜歡這筍子,一筷接著一筷,吃得毫無負擔。


  初時他還在心裏默默為自己捏了把汗。


  便是他家娘子那般不擅長做飯的婦人,也醃不出這等奇臭無比的醃菜來,這.……難不成是靈兒那丫頭失手了?


  但瞧著眾人吃得正歡,想來這筍子也不會太難吃的樣子。


  等到古靈又端了一碗螺螄粉出來,驚疑不定的鬱溪山嚐過了酸筍和粉之後,很快便也捧著碗“真香”了。


  一頓早飯吃得心滿意足,因鬱溪山明顯是有事要找古靈相談,古氏便也沒讓她洗碗,隻帶著幾個小的攬下了收碗洗碗的活計,留下長公主同古靈一起坐著,同鬱溪山詳談。


  就連冷香也都十分自覺的去幫著打水洗碗去了。


  早就知道古靈這一次回村還帶了一名貴婦人,老族長也都將村裏人暗搓搓的好生約束了一番,讓各家都管好自己的嘴。


  這會鬱溪山見了長公主,便也隻是十分淡定的拱手一禮,這才轉頭向著古靈道:“靈兒啊,我這回來,是要同你商量去鎮上做工的人手方麵的事。”


  古靈心中早有準備,這會一聽他提起,果然也是如此,便點了點頭,“行,有什麽事您直說便是。”


  雖麵對著古靈這麽個小輩,這會鬱溪山卻也有些犯難,躊躇片刻,這才開口道:“昨兒你姨母不是托老族長幫你再尋幾個願意去鎮上飯館子做工的人嗎,昨日下午我便去村裏挨家挨戶都走了一道,願意去的人倒是不少,原想著今日便能將人喊來給你瞧瞧,可沒成想.……沒成想文河家的卻是開始鬧起了事兒來,被她這麽一攪和,已經有好些耳根子軟的又變了卦,不願去鎮上了。”


  聽了這麽一番話,古靈還有些沒弄清楚狀況,便不禁遲疑道:“山子叔說的是哪一家的?”


  鬱溪山一拍腦門,忘了古靈也沒在村裏將人都認全了,他方才直說是文河家的,想來她自然也是沒明白自己說的到底是哪一個,便立馬又道:“就是先前在你那小攤和店裏都待過的趙氏。”


  一說是這人,古靈便也明白了。


  原來是那日鬱乘風才被坑害進大牢裏,便迫不及待要拿了錢走人的幫廚趙嬸子。


  弄明白了人,古靈這才又問鬱溪山:“不知那趙嬸子說了什麽,又做了何事?”


  鬱溪山麵露難色,一臉羞於啟齒的模樣,最終仍是歎了口氣,卻沒臉再去看古靈的眼睛,隻是將頭偏到一旁,歉聲道:“那婦人學識粗淺,又沒見過什麽大世麵,一聽你家又要招人去鎮上幹活,逢人便勸人別去,說是你家得罪了京中的大官……”


  他說到這兒,聲音也愈發低沉了下去,最後幹脆就沒說完,隻是麵露愧色,不敢再看古靈。


  也不需要聽他說完,古靈這會不怒反笑。


  這趙嬸子當真是有趣得緊,自己當日還沒責問她的所作所為和消極怠工,反而拿了銀子讓她好聚好散,沒成想這人回來了,在背後就是這般編排自家的。


  她可是一直沒忘,先前總能在村裏聽到有那長舌婦在背後說古氏的閑話,其中似乎就有這趙嬸子,但當時礙於自家初來乍到,南溪村又多是鬱氏族人聚居,老族長也待自家親厚,因此隻要那些婦人沒做得太過,古靈便也隻當沒聽見。


  沒成想,倒是自己將有些人想得太過純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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