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有情人終成眷屬
“你真是個春蟲蟲!”
蔣薜荔把身上的粉色圍裙解下來,佯裝淡定給他,“不是說要做蛋糕嗎?教我呀!”
愣頭愣腦的江蘺還沒明白那句‘春蟲蟲’是啥意思,又隻能跟著她的思維走,木訥的動作有些跳躍。
恍惚的刹那,她突然鑽到他的跟前,握住他的手揉上麵粉,低聲喊他:“江蘺。”
他應了聲。
她便不說話了。
這一刻,澎湃的喜悅像是洶湧的大海,一股腦兒向他襲來,單眼皮下罩著的烏瞳發出閃閃的光澤:“你……答應我了?”
腿肚忽然一痛,被她踹的,髣髴在惱他明知故問。
是害羞了。
從耳垂到腦後,紅了一大片。
江蘺喜不自勝,手臂環在她的身前,嗅著獨屬於她的芳香,心跳如擂鼓。
追了那麽久的女孩終於落到……啊呸,終於答應跟他在一起了,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呀呀呸的,一朵鮮花配大樹,且這棵大樹,是專門為她乘涼的。
突然一聲驚叫,引得楚辭夫妻的關注,兩人此刻正捧著托盤,上頭還裝著圓柱體的麵團,準備送進烤箱。
終於得償所願,江蘺忍不住想要跟全世界的人分享,衝過去抱住帝居,興奮得難以自已:“薜荔願意做我女朋友了!她答應了!她答應了!”
楚辭眼睛一亮,當即朝蔣薜荔的方向看過去,當事人似乎並無太多的喜悅,低著頭,隻是不停往麵團上撒麵粉,一把,兩把……這是在揉麵粉,還是揉石頭?
她沒說話,卻由衷的替兩人開心。
她的同胞妹妹,跨越了千年的艱難險阻,終於在今日,有所托付。
“恭喜。”
“又不是結婚,就談個戀愛,有什麽好歡喜的?”
唇角卻忍不住彎起。
楚辭向她張開雙臂:“抱一抱吧。”
“有什麽好抱的……”
話雖這麽說,卻還是走過去,兩人肢體觸碰的刹那,一股莫名的感覺忽然湧上她的心口,像漲潮的洪水,嘩啦啦溢出胸口。
血脈中的骨肉親情,流淌著的是最刻骨的印記。
登山男從昏睡中醒來時,外頭一片漆黑。
院子裏極其熱鬧,烤完蛋糕的楚辭幾人正折蓮花台,攝提城的風俗傳統:在新年伊始的時候,用親手做的蓮花台為他人祈福,夢想就回成真。
雖說這些對於他們這些擁有法術的生靈來說,壓根沒什麽用,可看到其他住在客棧的遊客折的歡喜,不知不覺加入其中。
“這裏是對折,然後反過來,沿著橫線交叉,慢慢往下.……”
舊年的最後一天,堪堪成為一對的江蘺與蔣薜荔,彼此的眼睛裏裝的都是星星,而星星拚湊出來的輪廓,皆是對方笑意盈盈的模樣,看哪裏都是好的,熱乎乎的。
有個客人突然站起身,手裏端起一個咖啡杯,鼻梁架著黑色的邊框眼鏡,身體板正卻極瘦,臉色蒼白,穿著得體的毛絨外套和西褲。
“你小子,終於舍得醒過來了!”
他的目光集中在樓上,登山男伸著懶腰從樓上走下來:“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多,三天三夜。”
登山男白了他一眼,顯然不信,西裝男料到了,掏出手機點給他看。
還真的是……
“說要去鹿及州冒險,結果呢,自己睡了三天三夜……不過呢,告訴你一件很遺憾的事情,就在昨天。鹿及州被大雪掩埋了……”
說這話的時候,西裝男一改之前的文藝腔,嗤之以鼻諷刺他。
登山男臉色有些寡淡,總感覺忘了點什麽,可不論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
接了杯咖啡,嚐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偏偏無濟於事,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我都說是翻折,你偏不信我!”
“我剛剛翻折了,真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沒有沒有,是我折錯了,我再重新來。”
……
距離蓮花池最近的一桌,兩男兩女,動作親密,燈光投射下來,鮮明的輪廓極易吸引人的注意。
尤其是黑色羽絨服的女人,界乎於嫵媚和清純之間,美得不像真人。渾身髣髴帶了刺,又粗又長,讓人惦記卻又不敢輕易采摘。
隻有在身邊的男人麵前,才會卸下尖刺,露出讓人念念不忘的笑容。
身後多了一隻手,正在拍他的肩膀:“人家有老公,別惦記了。”
來自西裝男親身經曆的警告,“再看下去,他老公一個眼鋒,足以讓你身處萬丈深淵,我爬起來,可花了不少時間呢。”
這添油加醋的本事,果然來自於一個作家。
登山男其實想說,他對她,隻是有股莫名的熟悉感,隻是不知這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躊躇著,想過去打招呼,就當是新年裏,陌生人對陌生人之間的誠摯祝福,可猶豫了半晌,終究沒敢踏出那一步。
“我說表哥,人家可一直盯著嫂子看呢,你不吃醋?”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蔣薜荔拿起一顆葡萄,也不怕凍,直往嘴裏塞,一次冰不行,還要拖江蘺下水。
楚辭正好折完第一個金色蓮花,托著腮欣賞,漂亮的金光恰好落在凝脂般的肌膚上,對她的調侃但笑不語。
某人倒是意興闌珊,挑起眼皮給了蔣薜荔一眼:“我怎麽記得,他一見鍾情得對象是你?”
“……”
蔣薜荔立馬把鍋塞到江蘺頭上,“是不是你說的?”
江蘺舉手發誓,為證明自己的清白,把桌上的冰葡萄全都塞進了肚子裏,力證自己嘴嚴。
可惡,新的一年即將到來,就不能讓她贏一回嗎?
“你老婆天然美,性格又賊溫柔,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裏,很少見了。你看那幾桌,那幾個男的,在我們來的當天就對嫂子大獻殷情,恨不得把全世界送給她……”
溫熱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帝某人把自己折好的蓮花推給她:“你怎麽想?”
蔣薜荔和江蘺一臉八卦湊過來。
楚辭無可奈何一笑,配合他們的表演:“是有這麽一回事……”
“說說看他們怎麽大獻殷情?”
他倒是津津有味的問,語氣裏帶著調侃,居然沒冒酸味。
這讓蔣薜荔很不爽。
楚辭演不下去,隻好笑著往他懷裏靠:“不是你的事,我幹嘛要記得那麽清楚?”
誰都沒注意,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若無其事地規律敲打,像又數千隻螞蟻在她的心頭爬過,又癢又酸……最後還加了力,直接讓她渾身發軟,隻好倒向唯一的依靠處……
他可記仇了呢。
為了讓自己好過些,必須及時懸崖勒馬。
蔣薜荔故意歎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的閉嘴。哪有這樣的人,連玩笑都不給開。
新年的鍾聲即將敲響,院裏的雪花也堆起高高的一摞,從蓮花池到後院廊道,清理出一條小道,眾人三五成群,在歡聲笑語中走向蓮花池,開始‘迎來送往’。
在新的一年裏,迎來好運,送走黴運。
老板娘說,這裏的蓮花池所流向的地方,是佛祖的珞珈山。
不論錯對與否,對心有祈願的人來說,都是一種美好的依托和願景。
“倒數,10,9,8……3,2,1……新年快樂——”
後院極其熱鬧,借著新年的喜意,大家互道祝福,一小塊蓮花池裏到處都是熱烘烘的白霧。
身旁的人把她往懷裏摟緊,低聲對她說:“老婆,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
“想要什麽新年禮物?”
她想了下,反手抱住他:“想你……親我……”
老一輩的人說,萬物瞬息萬變,唯有和終點不變。新年伊始,她希望未來的日子裏,不論多麽艱難,最後的結尾都是圓圓滿滿。
他看了她一眼,瞳孔有些深黯。
她撇撇嘴,行吧行吧,他一向不喜在外人麵前與她接吻。
他的氣息忽然掠過來,滑過她的眉毛和麵頰,落在她的唇上,帶著一股熟悉的佛手柑香氣,親著她的唇,劇烈又濃情,火辣辣的熱吻。
耳邊有尖叫的驚呼,原來不止他們,還有其他人也是情難自控,紛紛與自己的男朋友接吻,一時間,整個蓮花池熱鬧不斷。
江蘺和蔣薜荔也被起哄,從臉到耳後根都是紅彤彤的。
兩人下午才在一起,晚上就親,似乎有些快了。江蘺亂七八糟想著,真怕突然親下來,會嚇到她。
瑩潤漂亮的女孩,睫毛真長,翕合的時候像蝴蝶的翅膀,鼻尖有燈光,嘴唇半抿,嫣紅嬌嫩的色澤,還有讓他蠢蠢欲動,手指都快要把圍巾扣出一個洞了,對她,說不清為什麽,就是抓肝撓心的喜歡。
蔣薜荔雖然臉紅,心也在馬不停蹄的跳動,像擂鼓一般,可卻極其期待。偏偏這家夥,像個榆木腦袋一樣不肯開竅。
可這種事情,哪有女孩子先主動的?
但是,如果不蓋章,心頭不踏實。尤其他還頂著一張娃娃臉,到哪裏都有人覬覦。
“喂。”
“啊?”
江蘺習慣性彎下腰看她,蔣薜荔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就親,沒有章法的亂親。
四周的起哄聲更加熱鬧了。
江蘺愣在原地,隻覺少女柔軟的觸感讓他渾身震顫。
始終不見他有動作,蔣薜荔心頭一惱,張口咬住他的下唇:“喜歡還是不喜歡,你給個反應啊!”
江蘺痛得嗚咽了聲,回過神,激動得情難自控,一下握住她的肩膀:“喜歡的,我很喜歡。”
心尖上的女孩主動獻吻,他能不喜歡嗎?
抱住她,又驚又喜,心頭像點燃的煙花,嘭嘭嘭開在身體的每一處。
末了,又有些害羞撓撓頭,對於她,他是食髓知味:“還、還可以再親一下嗎?”
“想得美。”
蔣薜荔別過頭,夜風吹起她的頭發,在月光揉碎波紋的深夜,她不知道,這一刻的她究竟有多美,更不知道,這一幕已經深深烙印在江蘺心中。
不用想,直接行動。
江蘺捧起她的臉,直接用實際行動來表示此刻為她深深著迷的心情。
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便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楚辭埋在帝居的胸口,臉因熱氣蒸騰而浮現兩抹紅暈:“你呢,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麽?”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想護你一輩子。”
心髣髴被時間劇烈撞擊了一下,推開他,揉著眼睛不說話。
他笑著依附過來,指腹撩走她的長發,貼上後頸一處軟乎乎的地方:“感動哭了?”
拂開他的觸碰,避開與他直視的目光。他卻追過來,目光鎖著她,輕聲細語的哄。
眼眶有些濕潤,楚辭越揉越手越濕,氤氳的眸光落在池上,又亂走,飄來蕩去,一下躍到對麵樓的三樓廊道。
蓮花池泛起漣漪,一抹抹白光投射在她的臉上,烏青紅腫的傷痕至今殘留。
曾經瘦削輕盈的體態不複存在,浮腫寬大的身軀如同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下巴堆疊的肉一圈又一圈,走起路來,一如此刻響起的炮仗般劈裏啪啦。
“新年好。”
靈均對著楚辭笑,想要深蹲:“靈均拜見聖女……”
楚辭自然不讓,笨重的身體要是真彎下去,可就起不來了。
神與怨魂相合,軀殼必會遭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就像是骨髓深處浮動的蝕蟲,報複起來,會讓你畢生難忘。
楚辭心疼得無以複加,卻因她的笑容而斂起錐心的疼痛,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
“下麵很熱鬧。”
“想下去看看嗎?”
靈均看了眼自己臃腫的身體,自嘲一笑:“還是算了,不想嚇到別人……”
楚辭尊重她的決定,兩人站在走廊欄杆的兩側,在燈火通明的跨年夜,各懷心事。
那一張張笑靨如花的臉,映射出暮歌寨的歡聲笑語,肯定著她人生的第一次教學經曆。
孩子們稚嫩的臉龐,喊她時惴惴的羞怯,村民的淳樸,還有漫山遍野的山羊……都在記憶的流年裏消散。
還有那個牽腸掛肚的男人,隨著暮歌寨的消失而消失了。
靈均攥緊手邊的欄杆,一滴眼淚從發間的縫隙裏流出來:“最有資格活下來的是他,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