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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還錢

  “你不是說隻要有雕花板就能印出棉布來嗎?”鍾二爺拿著手裏一塊濕漉漉的藍布,怒斥麵前跪著的小孫。


  自從鍾二爺買回了“神木”,小孫就在印坊請了長假,到二房來印棉布。


  鍾二爺花大價錢買來了神木,難以平複心中的激動之情,連夜讓人刻成了雕花板。


  不管設計是不是好看,也不管紋路是不是過於簡單,他隻想立刻、馬上就見到用雕花板印出來的棉布。


  可折騰了這半個月,就隻得到了這樣一塊沒有半點花紋,甚至顏色還很均勻的藍布!

  鍾二爺惡狠狠地將藍布扔在地上,一腳踹向小孫。


  這小孫曾經拍著胸脯說,三房印棉布全憑神木雕花板,用的染料是蘭仙用不了的次品,浸染手法、時長也沒有任何講究。


  他曾經故意做錯一些步驟,但結果沒有任何影響,印出來的還是清晰的花紋。


  就如吳師傅所說的一樣,隻要有這塊雕花板,就能印出花紋清晰的棉布。


  這也是為什麽,他敢信誓旦旦地跟鍾二爺說隻要有了牙澤神木做出來的雕花板,他一定能印出印花棉布來。


  可鍾二爺真給他找來牙澤神木,他卻印不出了。


  他還指望著能靠著印花棉布在鍾二爺麵前立一個大功呢!


  小孫跪在地上,麵對鍾二爺的怒火瑟瑟發抖,顫顫巍巍地說:“神木,神木會不會不是三房用的那種……”


  鍾二爺又一腳正中小孫麵門。


  崔管事心想:這後生怎麽這般嘴笨,非要往老爺腳上撞?

  神木是老爺下決定買的,你在這兒質疑神木有問題,不就是在質疑老爺有問題嗎?


  鍾二爺氣得吹胡子瞪眼,崔管事連忙上來替鍾二爺順氣。


  “老爺,小孫不頂用,您也別氣著自己。”崔管事說,“除了牙澤神木之外,三房肯定還有其他的秘訣,或許是染料,或許是雕花板工藝。左右牙澤神木在我們手裏,三房是印不出棉布的,等我們收回印坊,印花棉布不還是老爺您的嘛。”


  鍾二爺拿起一旁的幹燥絲絹擦了擦手,壓著火問:“小張那邊有什麽消息?”


  崔管事答:“小張那邊一切正常,沒人發現他的身份。數日前他們已經印出了一匹棉布,被三房當作樣品拿出去展示了。吳師傅給小張放了假,這幾天都沒有新動作。”


  “三房也沒有去找牙澤神木的動靜?”


  “沒有,估計是還沒湊夠那麽多錢吧。”


  鍾二爺冷哼了一聲,說:“他們越晚發現越好,最好收了巨額的定金,趁早像個喪家之犬一樣過來求我。”


  “嘿嘿。”崔管事賠笑,“一切盡在老爺掌控之中。”


  這時,有小廝來報:“三房來人了,要見老爺。”


  崔管事嘀咕:“他們是來還錢的?三月之期應該是明天才到期啊……”


  鍾二爺扯開了一個輕蔑的笑容:“走,回去,會會那個妮子,看她要鬧出什麽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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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和安寧此時在正廳裏坐著,由俞氏作陪。


  鍾二爺的原配夫人故去,二房院中倒是有幾位妾室,但此時在內院管事的還是鍾琪的正房夫人俞氏。


  安寧知道,俞氏是個聰明人。


  雖然之前因著陳桃兒的事,她們之間有了些許交情。但二房和三房此時膠著,俞氏必然將安寧當作敵人看待。


  果不其然,李氏和安寧登門時,俞氏態度漠然,隻中規中矩地說了些場麵話,將兩人迎進正廳,就安靜地坐著等待鍾二爺。


  連李氏提出要看看銳哥兒,俞氏也隻說:“不要讓銳哥擾著三嬸和父親談正事了,待三嬸聊完了正事,銳哥隨時等著您呢。”

  鍾二爺威風凜凜地進門,皮笑肉不笑地明知故問:“弟妹今日登門,是有何事?”


  李氏朝鍾二爺行過禮,就閉口不言。


  她今日隻是來給安寧當個陪襯的。


  安寧也向鍾二爺行禮,道:“見過二伯。二伯,安寧今日是來還錢的。”


  說著,從袖中抽出一疊銀票,雙手捧著遞給鍾二爺:“三個月前,三房向二伯借了四千兩銀子,約定月息一分,三個月後奉還。今日安寧依照約定,帶來了五千五百兩。餘出來的錢,就當做感謝二伯義舉的謝禮。”


  安寧說這話,是在故意臊鍾二爺的臉麵。


  自家兄弟借錢,借來的錢還是為了堵上鍾二爺給造成的窟窿,哪裏算是義舉?


  倒不如說是在諷刺鍾二爺給三房挖坑實屬不義。


  鍾二爺撇了撇嘴角,用眼神示意崔管事接下來。


  崔管事當著安寧的麵驗過後,附在鍾二爺耳邊說:“足數。”


  聲音不大,但卻被安寧聽見了。


  “既然二爺驗過,是足數的,就請二爺把三房的欠條消了吧。”


  這妮子的態度也太囂張了,鍾二爺想,這還是在二房呢,她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都敢在這兒主導節奏了!


  安寧這樣的態度原本會惹得鍾二爺生氣,但鍾二爺一想到安寧很快就被他踩在腳底,於是胸中升起一股沒道理的憐憫。


  於是鍾二爺像是個稱職的長輩,朝著安寧笑了笑:“沒想到侄媳如此能幹,竟是經商的能手。”


  崔管事將借條遞給鍾二爺,鍾二爺當著李氏和安寧的麵,將借條撕碎,又將借條的殘骸遞給了安寧。


  這時坐在一旁的李氏發話了:“安寧確實有經商的天分,印坊被她經營得極好。二爺,我看不如您將漂坊和彩坊也交給安寧打理吧,省得給您添麻煩。”


  “哦?”鍾二爺覺得有些好笑。


  她難道以為憑她兩句話,就能讓他把漂坊和彩坊拱手讓人嗎?


  真是天真!


  “弟妹這是說得哪裏話。璟哥兒目前還沒有消息,我理當替三房分擔一些。更何況,經過這段時間,漂坊和彩坊跟二房的織坊同氣連枝,互相扶持,早已分不出彼此了。”


  分不出彼此。鍾二爺這是在說,就算鍾璟回來了,他也不會把漂坊和彩坊還回去。


  安寧裝作關切的樣子,說:“啊,我聽說,織坊最近在周轉上遇到點麻煩。難道已經不得不用漂坊和彩坊去填補了嗎?”


  安寧所言不虛,織坊確實遇到了些周轉的問題,隻是還沒到需要填補的時候。


  “胡說!”鍾二爺惱羞成怒。


  要不是因為買牙澤神木的那八千兩銀子,織坊怎麽會遇到周轉問題?

  等等!


  鍾二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安寧是怎麽知道織坊的周轉問題的?


  “若是二伯有銀錢周轉的需要,三房可以出些銀子,作為二伯幫我們照看漂坊和彩坊的答謝。”安寧說。


  鍾二爺若是收了這謝禮,就是承認這段時間隻是在幫三房的忙。漂坊和彩坊都還是三房的。


  “不必!”鍾二爺回絕得極快。


  安寧料到他會拒絕,已經備好了說辭:“謝還是要謝的。既然二爺高風亮節,不要金銀作為謝禮,安寧帶來五匹印坊新製的印花棉,就送給二伯作為謝禮吧。”


  安寧打了個響指,在門外侯著的小廝將布匹抬進了正廳,掀開蓋在上麵的素錦,露出五匹色澤鮮豔,花紋清晰的藍白棉布。


  什麽?!


  鍾二爺大驚!

  不是說三房雕花板不夠,隻印出來了一匹樣布嗎?


  這五匹布是哪裏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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