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流言四起
待到過了辰時沒多久，上官靜便先下床，經過一番梳妝打扮以後，她便獨自一人前去向身為大娘子的沈蕭清請安了。
對於她的到來，沈蕭清頗為吃驚。還沒等上官靜跪下來請安，她便走上前將上官靜攔住，道：“靜妹妹，我們葉府可是個武林世家，沒必要那麽多的規矩。更何況相公本就是個隨性灑脫之人，要是他知道了，定會被你氣到笑的。”
“那沈姐姐，不不不，那大娘子呢？”
沈蕭清抬起手，輕輕地敲了一下上官靜的腦袋，無奈道：“靜妹妹，以前是如何，今後也是如何，你還是稱呼我一聲沈姐姐便是。叫大娘子，反而生疏了。”
上官靜點了點頭，然後和沈蕭清到一旁的桌旁坐下。
當喝了一口沈蕭清給自己倒的茶後，上官靜小聲問道：“可是沈姐姐，我見幽蘭姐姐都是稱呼你作大娘子的呀。”
“一來，那是因為我和她年紀相仿；二來則是一開始認識的時候，你和她之間都是以姑娘相稱，如今再這麽稱呼也不太適合。而你就不一樣，你一直都是稱我作沈姐姐。”沈蕭清解釋。
上官靜眯著眼笑了笑，“那從今以後，還得沈姐姐多加照顧了。”
沈蕭清無奈地笑了笑，在她看來，雖說她比上官靜年長幾歲，可顯然上官靜比她更會照顧我，而在她此前懷有身孕的時候，也確實是上官靜一直在照顧著她。
隨後，沈蕭清湊近到上官靜麵前，有些難以啟齒道：“昨晚可還睡得安穩吧？”
“啊！”上官靜頓時紅了臉。
見她如此，沈蕭清也尷尬地看向一旁盆子裏栽種的野菊。隨後，當二人對視一眼時，都忍不住咯咯大笑，既覺得尷尬又覺得有趣。
“以相公這性子，多半是不安穩了。”沈蕭清道。
上官靜點點頭，然後低下頭說道：“嗯，沈姐姐你說的沒錯。”
就在這時候，穀幽蘭大步走入院子。
上官靜立馬起身行禮，畢恭畢敬喊了一聲“幽蘭姐姐”。
跟沈蕭清的反應一樣，穀幽蘭著實也被嚇到了，愣愣地看著沈蕭清問道：“大娘子，這該不會是你立下的規矩吧？”
沈蕭清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嗯，我們葉家好歹也算是名門世家，規矩禮數可不能少。”
穀幽蘭撲哧一笑，道：“若是如此，那我今後可不敢常回來了，就在城裏待著，免得受你欺負。”
“好呐！”沈蕭清起身，然後走到上官靜身後，雙手落在了上官靜的肩上，“靜妹妹多半也是這麽想的。”
“啊！”上官靜愕然，立即搖頭，“沈姐姐，我可從未這麽想過。”
見她當真了，沈蕭清和穀幽蘭二人都笑出聲來。
恍然大悟之後，上官靜回頭看著沈蕭清，佯怒道：“好呀，沈姐姐，你居然和幽蘭姐姐一起聯起手來欺負我！”
“誰讓你好欺負！”沈蕭清笑著說道。
“是呐！”穀幽蘭這時候向二人走近，然後坐了下來，“靜妹妹，夫君他可有醒來了？”
上官靜回頭，搖著頭道：“還在睡，估計還要一會，怎麽了，幽蘭姐姐有急事要找他？”
“倒也不算是什麽要緊的急事，隻不過我待會要回鏢局，看他這邊有何時需要交待的。”穀幽蘭搖著頭道，然後湊近到上官靜麵前，“靜妹妹，昨夜洞房花燭，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來了？”
再一次，上官靜紅了臉。
隨後，三名小娘子你一言我一語，悄悄地說了好一陣子的話。
過了半個時辰，穀幽蘭起身，“大娘子，靜妹妹，時候不早了，我要去鏢局了。”
說罷，穀幽蘭便離去。
隨後，上官靜便到沈蕭清的房中，將葉飛和沈蕭清的女兒囡囡抱了起來。
看著上官靜哄著孩子，穀幽蘭道：“靜妹妹，不知道你和幽蘭，哪個會先給囡囡生出一個弟弟或妹妹出來。”
上官靜一愣，想了想後才道：“或是是沈姐姐呢。”
沈蕭清直搖頭，“從懷胎十月到生孩子，此間可是有著諸多不易和辛苦，我可不想再生了。”
“啊，沈姐姐你可是大娘子，不生個嫡長子呀？”上官靜道。
沈蕭清搖了搖頭，道：“我和相公早就說好了，無論是誰生的孩子，都將一視同仁，並沒有嫡庶之分。而且，相公也說過了，我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同樣地，對你和幽蘭都是如此。”
“如此說來，葉飛哥哥可真奇怪，別人都是巴不得開枝散葉，人丁興旺，尤其是大戶人家。”上官靜感歎。
“相公可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世道，仿佛我們女子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他們男子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想兩年前先帝變革，規定女子能像男子一樣進書塾讀書，遇到不滿意的丈夫也能夠提出休夫時一樣，可是遭到了他們男子的反對。這些男子，一個個都是知書達理、飽讀聖賢之書的達能聖賢，實則用相公的話來說就是一群迂腐傲慢、自以為是的斯文敗類！”沈蕭清道。
聽了沈蕭清這番話後，上官靜被震驚住了。她沒想到端莊大方的沈蕭清、竟會說出在一些人看來是忤逆甚至有悖綱常的話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身為男子的葉飛居然也能夠接受她如此不尋常的想法。
她可算明白，為何沈蕭清對葉飛納妾一事如此介意，原來並非全是為了爭風吃醋，而是作為一個女子對於某種不公的反抗。
最終沈蕭清之所以會妥協，一方麵是因為對葉飛的喜歡；另一方麵，估計是她已經想明白，即便嫁給別的男人，其多半也是會跟葉飛一樣三妻四妾；即便真能隻娶她一人，必然也會讓她不停地開枝散葉和傳宗接代。
像如沈蕭清所處的沈家，雖說沈家曆來也不納妾的規矩，可沈家每一代人，包括沈玉這三兄弟，其妻子們各個都是生了三個孩子以上。
所以兩邊取舍下來，沈蕭清最終還是接受了葉飛。
“靜妹妹，”沈蕭清又接著道，“如果你不願生孩子，那就跟相公直言便是，相公不會不答應的。”
上官靜點了點頭，突然覺得同為女子，她卻跟沈蕭清、穀幽蘭乃怕是她的姐姐上官翎之間都差了不少。
沈蕭清有主見和想法、穀幽蘭能幹可靠，而她的姐姐上官翎則是灑脫不羈；相比之下，她仿佛一無是處。
過了一陣後，上官靜離開，返回自己的房間。
這時候正好葉飛已經醒來，見她悶悶不樂地進來，葉飛上前問道：“靜妹妹，因何事不高興呀？”
上官靜看著葉飛，猶豫了一陣後才道：“葉飛哥哥，是不是跟沈姐姐和幽蘭姐姐他們比起來，我遠遠不如她們。”
葉飛詫然，疑問道：“靜妹妹，何出此言？”
見上官靜欲言又止，葉飛走上前，一把將上官靜抱起來，然後到妝台前的凳子上坐下。
“靜妹妹，從今以後我便是你丈夫了，有什麽心事你大可跟我說。”
上官靜點了點頭，隨後便將剛才從沈蕭清那受到的感觸說了出來。
“葉飛哥哥，和沈姐姐、幽蘭姐姐和姐姐她們比起來，我是不是太平庸了？根本就配不上你！”上官靜努著嘴道。
“都嫁給我了，就別說配不配這種話了，”葉飛小聲安撫道，“何況，這世上每一個人，可都是獨一無二，也因此都是平庸的。可能在你看來，小清有主見、幽蘭能幹、你姐姐灑脫；可在我看來，小清有些自私，幽蘭性子孤冷，你姐姐則完全是任性妄為了。”
“相反的，靜妹妹你比她們都乖巧懂事、聽話體貼和善解人意，這些都是她們所不能比的。”
“可若是如此，那我豈不是成為了沈姐姐口中那隻能依附於男人的女子了？”
“相夫教子平平淡淡有何不可？”葉飛反問，“一個女子若能嫁給一個愛她敬她的男子，難道不好嗎？”
上官靜沒有話說，看似是被說服，實則是說不過葉飛。
“好啦，別胡思亂想了，”葉飛衝著上官靜輕笑道，“不過小清有句話說得倒是沒錯，靜妹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此事上我可完全尊重你的想法。”
上官靜看向葉飛，通紅著臉道：“近來我瞧囡囡是愈發的可愛，還是，還是，還是生一個吧。”
“好咧！”葉飛當即答應，然後抱著上官靜往走向喜床。
兩個月後。
上官靜如願懷上了孩子。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葉飛很是高興，百忙之中張羅了一大桌子的菜作為慶祝。
而此時已經到了寒冬時節，杭州城的第一場大雪即將到來。
這兩個月內，持續了數月之久的叛軍之亂終於結束，最終經過一個多月的攻打之後，南湘王府的大軍終於還是攻破了十幾萬叛軍鎮守的湖州城。
至於這獲勝的關鍵，無論是坊間還是江湖上眾所紛紜，有人說是叛軍領袖方想被隱天高手刺殺，叛軍軍心大亂，；也有人說是叛軍內部出現了內奸，方想的一位心腹被南湘王收買，然後夜裏偷偷打開了城門，放南湘王的大軍進城；
讓葉飛沒想到的是，還有跟他有關的傳言，說是他率領著一眾江湖高手，潛入湖州城，然後僅憑百餘人之力便打敗了湖州城內十萬大軍。
對此，葉飛當然是忙於澄清，通過分布各地的沈行鏢局四處散步消息，說是他不久前因為練功走火入魔，這兩個月都在閉門養傷。
葉飛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極力撇清和南湘王府的關係。
而在千裏之外的汴京城，隨著太後娘娘的父親林尚書因突然胸悶而身亡，朝中新舊兩派的爭奪最終以秦世平秦尚書為首的新派獲勝而告一段落，而先帝周成生前的變革之策將繼續實行下去。
對於林尚書的死，因為死得過於突然，一時間汴京城內流言四起。
有傳言說是新派的人下毒毒死了林尚書，其幕後主使之人自然便是秦世平或杜寬二人了；也有傳言說是太後賜死了，因為數月前太後選了秦世平作為首輔大臣，使得父女二人反目成仇。
就此傳言，又衍生出了幾條新的傳言，其中就有一條傳言便是跟太後娘娘的身世有關，關於她並非林尚書親生女兒、以及她當年曾在杭州勾欄瓦舍當花魁的消息流出；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讓人哭笑不得的流言傳出，說是太後娘娘與秦世平秦尚書有私情，當年周成便是因為發現二人的私情而被氣得身亡。
對於此條傳言，汴京城很多人都是一笑置之，其一是因為太後娘娘深居後宮，根本不可能會與秦尚書見上麵；其二是秦尚書乃是出了名的不近美色，不會與太後娘娘有染。
然而，對於太後娘娘而言，以上兩條傳言卻令她寢食難安。第一條關於她身世的傳言則是真的；第二條讓人啼笑皆非的傳言，若是將秦尚書換成了殿前司總指揮使郭映，則也完全正確。
所以，聽說到了這兩條傳言，她便人郭映去調查此事，讓郭映盡快找到此傳言的出處。然而，正是因為殿前司和禁軍因為抓了不少人，弄得汴京城坊間人心惶惶，也因此讓此兩條傳言看上去更像是真的了。
夜已深。
太後娘娘的寢殿。
當宮人都褪去之後，身為殿前司總指揮的郭映突然從屏風後麵走來。
“你來了，查到是誰傳出流言了嘛？”太後娘娘問道。
見郭映搖頭，太後娘娘十分失望地歎了一口氣，“明日叫杜寬過來，哀家要讓密閣的人調查此事。”
“飛燕，不可，你這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可若不讓他們閉嘴，那流言一日便不會停歇，終有一日，那些秘密就會被人所知，到時候哀家和陛下都將不保！”太後娘娘憂心忡忡道。
說罷，她握住了郭映的手，然後摸向自己那越來越大的肚子，“還有我們的孩子。”
在太後娘娘圓鼓鼓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後，郭映點了點頭，道：“那我明日便去找杜大人。”
太後娘娘笑了笑，然後湊到郭映耳旁，悄悄說了什麽。
郭映聞言，問道：“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