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在太和門的時候,梁煥卿特意披著一件大麾,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在中秋之夜出宮,畢竟現在皇帝還沒有找到,她自然是生活在眾饒眼皮子底下。
不知道那些一直希望自己的世子能夠被梁煥卿收為義子,最後封為太子的宗親大人們若是知道皇上就快要回來了是怎麽樣的一個心情。
但是梁煥卿的心情是緊張和害怕的。
她始終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齊景欽是活著的,但是這四個月裏為什麽一直都不回上京城來呢?為什麽他們這麽久都沒有找到他人呢?難道他不想回上京城嗎?
難道齊景欽就忍心讓她背著這麽重的擔子活著嗎?
“皇後娘娘,微臣備好了馬車,可以出發了。”駱勳心翼翼的安排了一輛馬車,他知道皇後娘娘今晚出宮的事情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若是被別人知道了皇後娘娘在中秋之夜出宮,還會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
現如今不僅僅是上京城的人了,朝乃至境外,都一直在關注這位垂簾聽政的皇後娘娘,她的一舉一動都備受眾人關注。
*
上京城的文化生活是十分的豐富的,梁煥卿的故事剛發生的時候,就有人將皇後娘娘的故事編寫成書,整日在茶樓著,吸引了不知有多少人。
當時梁寂聽了,想要讓京兆府去管管這件事,畢竟有關係到皇後娘娘的聲譽,如今更是關係到了朝的名譽,若是讓別的國家的人知道了,肯定會惹下麻煩的。
梁煥卿倒也是知道他們在一些什麽,便就是把如今皇後娘娘垂簾聽政更加妖魔化了,的就好像是梁煥卿故意策劃了一樣,但是當時她卻對怒氣衝衝的親眷們道:“莫是他們了,就連本宮自己偶爾午睡醒過來,意識正是模糊的時候,看著空蕩蕩的勤政殿,那一刻就連本宮都在想,如今的這一切是不是我做錯了一些什麽?
可是我究竟是有什麽錯呢?在眾人這樣愈愈烈的情況下,我自己都險些相信皇上的失蹤和我是有關係的,就和那書中的一樣,是我一直處心積慮的害了皇帝,如今做到這個位置,都是我的計謀……”
有很長一段時間,梁煥卿都在這場流言蜚語的衝擊下走不出來,都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從前梁煥卿並不覺得。
隔著厚厚的宮牆,有許多人他們根本就沒有親眼見過皇後娘娘,但是卻能在隻聽了隻言片語之後斬釘截鐵的也對別人道:“皇後娘娘就是那樣的人,從前她還是建威大將軍府的大姐的時候,就是十分囂張狂妄的一個人,定然是不會甘心自己做當今皇帝的墊腳石了,她一定是在背後謀劃著篡位,靈山祈福她便就是和淙王計劃著一些什麽東西,最終她為了事情不敗露,連淙王也殺了,宮中就隻剩下一位對她沒有任何威脅的公主,若是公主知道了這些,估計就要被皇後娘娘殺了……”
這些話他們在暗地裏悄悄的著,但是卻依舊是傳的人盡皆知。
就算是隔著厚厚的宮牆,他們素不相識,可是依舊是有人對她抱有這麽大的敵意。
身邊的人盡量的都不告訴她這些,以免她會因此傷心難過,但是梁煥卿能夠知道,隻要是她想要知道的事情,無論是什麽,隻要她想要知道就一定瞞不過她。
“隔著宮牆又有什麽用,他們和我還隔著一層肚皮呢。人心隔肚皮,難以揣測。”梁煥卿感歎道。
*
雖如今梁煥卿出宮不敢告訴任何人,隻能秘密出行,但是因為急著要去找齊景欽,她放棄了馬車,隨後翻身上了身邊的一匹馬,戴上了大麾的帽子道:“不用了,準備一下盡快出發吧!”
魏深派來的那些人也找到了棹棋,他們也找到了合適尺寸的船隻,大概是能夠通過那個狹的山洞的。
駱勳和棹棋見到皇後娘娘這樣堅持,便也不再什麽了,騎著馬過去確實是要比馬車快上許多的。
他們策馬揚鞭的趕到靈山腳下去,另一邊也在安排船隻趕緊趕過去。
*
“真的要回去嗎?”蘇尚卿麵對齊景欽的要求,想要最終祈求一下,“皇上……”
蘇尚卿知道齊景欽是皇帝,或許,從前也應該是知道的,但是她始終是不敢相信,自己隻是在河邊浣溪沙,便就撿到了一位皇帝。
齊景欽黑亮垂直的發,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子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地的強勢令蘇尚卿著迷向往。
但是如今自己都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不要就不要了?這算什麽事?
蘇尚卿看著如今手中拿著龍袍的齊景欽,不覺得有一些害怕,但是她還是鼓起勇氣道:“皇上,我知道,你是書中的九五之尊,是底下最最尊貴的人,是我不識抬舉,不知好歹,救了您之後還不將屬於你的東西換給你你,之前還一直在逃避帶你回上京的事情,這一切都是我的不對。”
齊景欽見她這樣著,眼神餘光便看著她,這個時候齊景欽還是記得自己在臨水村中的日子,蘇尚卿的細心照顧他心中一直都是十分感激的,但是回想起那段粗布衣衫的日子,齊景欽生就是尊貴無雙的ren人。
就算不是皇帝,齊景欽也是齊皇室當中尊貴無雙的皇子,從錦衣玉食的他什麽時候做過那些事情?齊景欽回想起這些事的時候,都覺得萬分窘迫,隻恨自己沒有經曆過那段沿街叫賣,田埂間奔跑的日子,實在是給他完美的一生留下了一些汙漬。
連帶的,對於自己在臨水村娶的妻子蘇尚卿,齊景欽感激之餘,還是有一些不願意看見她,隻覺得她心思太過於深重,當時見到這件龍袍,竟然還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將他留在身邊。
這樣的人,齊景欽從前是最最厭惡的了。
蘇尚卿跪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對於齊景欽來,或者對於朝皇室來究竟耽誤了多少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蘇尚卿就連如今的聖上叫什麽名字都不清楚,跟別知道這些後麵盤綜複雜的事情了,但是無論怎麽樣,她都要為自己的孩子著想。
“皇上,你可以與我和離,但是……”蘇尚卿慢慢爬在齊景欽的腳下,她是知情不報的罪人,這些道理她還是能懂得,所以如今還是不敢在齊景欽麵前造次,她知道齊景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是無論如何都會回上京城去的,上京城那麽大,1有了卿卿就不會有她的存在之地,蘇尚卿心中十分清楚,所以她隻要自己的孩子有一席之地就好了。
“皇上,我錯了,但是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你……你就算是不要我了,也求求你把這個孩子帶走吧……”蘇尚卿抱著他的腿,仰頭一臉祈求的看著齊景欽,道:“若是留在我身邊,他一定是不會得到好的生活的……皇上,你也不願意他一生下來就沒有爹吧?若是在您身邊,你大可以讓別人做他的娘親,無論是誰都好……皇上,求求你了……”
齊景欽也沒有想到蘇尚卿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是令人驚訝的一個提議。
齊景欽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心中從一開始就篤定了,蘇尚卿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他就決不能丟在外麵,自然是要想辦法奪到自己身邊來,可是怎麽也沒有想到,蘇尚卿會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過仔細想想,也並不是沒有任何原因的,齊景欽畢竟是皇帝,就算是回了上京之後是齊景煬當皇帝,這是最壞的想法了。
齊景欽再怎麽樣都還是先帝親封的太子,是最後登上皇位的人,朝的江山不會落敗,那麽他隻要回去了,就一定會是皇帝。
皇室的教育,上京的環境,總歸是要比臨水村好太多的了,蘇尚卿是一個一直都想要向上走往外走的女人,她自然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同被遺棄在臨水村,齊景欽現在厭惡她,不會帶她回去,在臨水村同樣也是人言可畏,她自己一個人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無論是為了孩子著想還是為了自己著想,蘇尚卿把肚子裏的孩子送出去,隻要是送出去了對誰都好,若是往後那個孩子知道自己的生母在深山之中,定然是會接她出來的,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隻要是將孩子送出去了,總比留在臨水村還千倍萬倍。
蘇尚卿將自己的孩子送出去了,自己就會多一分能夠出去的機會,誰能保證齊景欽往後看到那個孩子不會想到還在臨水村的她呢?
就是這麽短暫的時間內,蘇尚卿就將這一切都想好了,她現在不祈求齊景欽能夠帶她回去,她知道現在是不可能的事情:“皇上,我不祈求你能原諒我,我知道是我的自私自利讓你耽誤了太多的事情,是我不好……但是如今我隻希望,你能夠答應我這一件事情,您也不願意你的孩子流浪在外吧……”
齊景欽看著她跪在自己腳下的樣子,想著若是她生下孩子之後能和孩子撇清關係,到時候自己回到了上京,解決了一係列的事情之後,梁煥卿若是還活著,便將這個孩子過繼在梁煥卿的名下,總之她也不能生育了,定然是想要一個孩子的吧。
良久,齊景欽開口道:“朕答應你。”
能得到九五之尊的一句承諾,是要比得黃金百兩都要稀罕的事情。
蘇尚卿連忙磕頭謝恩:“謝皇上……謝皇上……”
但是就在她俯身磕頭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知道,自己陪伴皇帝的這四個月,其實在他心中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了。
從前的蘇上京已經死了,那時候他什麽也不記得,沒有心懷下,蘇尚卿什麽就是什麽,根本就不會想到有一些事情是可以這麽出乎自己的意料之中的。
現在的齊景欽,心中有下,要女人更是有梁煥卿這麽一個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和自己十分登對的女子,更重要的是,那時他的結發妻子。
無論蘇尚卿在這四個月當中都給了他一些什麽快樂和感動,那都是隻屬於蘇上京的回憶,齊景欽是冷血的,是無情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犧牲別人對他的好意的一個帝王。
蘇尚卿耽誤了他這麽多大事,齊景欽心中有雷霆之怒,也就是看在曾經的那點情誼和當初的救命之恩,這才沒有發作。
“等朕回到了上京,會派人來照顧你生產,待到你產下皇子,朕會賜予你黃金千兩,你願意待在臨水村也好,去哪兒都行,可是,你就是死也不許踏入上京城了。”齊景欽眼中透著冷漠,若是他要將那個孩子交由梁煥卿收養,那麽就一定不能讓孩子的生母出現。
齊景欽不會殺了她,但是也不會讓她見到孩子。
蘇尚卿不出話來,隻拚命的點頭。
*
魏深他們隱隱約約能聽到遠處有饒聲音,想來今日是中秋佳節,方才的那個煙花就是他們放的了。
這會兒魏深和這幾個將士躲在河邊,不敢輕舉妄動,這會兒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村子是做什麽的,若是皇帝在這裏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魏將軍!有人過來了!”有一個將士道。
“趕緊躲避!”魏深連忙下指令。
倒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躲得,他們躲在河邊的一塊礁石後麵,那迎麵而來的兩個人不像是來找他們的,魏深還以為是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了呢。
“當時,我就是在這裏發現的你。”蘇尚卿指著自己huan'yi'fu浣衣服的河岸道。
“怎麽出去?”齊景欽左右看了看,他們避開了所有冉了這裏,聽蘇尚卿,這裏是唯一的進出口了,而且極其隱蔽,若是沒有人告訴的話,光靠自己是不可能發現的。
蘇尚卿指了指遠處的那個山洞,道:“從那邊遊過去就好了,也有船隻,但是如今我不知道船在哪兒。”
魏深躲在礁石後麵,聽著走過來的那兩個人道,他總覺得男聲十分熟悉,抬頭一看,他猛地站起身:“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