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秋水橫波

  兩人都不善於言辭,相互覆手見禮之後,便開始了正式的比試。


  穆容沒有動,周身散發出淩冽的劍氣,與楊玦洶洶氣勢相撞,互不相讓,她一直緊盯著楊玦的動作,隨著□□飛起,穆容的身形也跟著變動,利劍出鞘,寒光逼人,劃開風與氣,場上氣氛一下激烈了起來。


  槍纓舞動,楊玦的基盤在兩足,身隨其足,臂隨其身,腕隨其臂,□□一揮一收間,且有虛實,然而穆容的鐵劍也不遑多讓。


  旋身提腕,步法恣意,劍花翻飛如迅雷,劍影撲朔讓人眼花繚亂,劍刃與槍頭相撞,發出刺耳猶如龍虎錚鳴之聲。


  彎腰揮劍朝楊玦的腰身攻去,圈轉長劍,攔腰橫削,被楊玦的鯉魚脫鉤的一槍擋了回去,接著反手□□便往穆容麵門刺來,橫劍一擋,腳下皮靴與地麵摩擦起塵土。


  足尖蹬地,穆容飛身到上位,對準楊玦刺下,當頭直劈,然而楊玦一個斜身,□□頂上,劍鋒擦過槍身,但是淩厲的劍氣卻勢不可擋,將楊玦震得連連後退,氣血翻湧,吐出了一口血。


  隨手擦掉唇角的血沫子,楊玦那張常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此刻滿是興奮,愈戰愈勇,槍法進其銳,退其速,其勢險,其節短,不動如山,動如雷霆。


  穆容也同樣如此,靈力迅速運轉,操縱劍氣,揮出去的每一劍都如雨直落,狷狂殺伐的劍意,步步殺機,仿佛從屍山血海而來,帶著不可阻擋的滔天氣勢。


  原本還有在圍觀隨機場的長老此刻都將目光放在了指定場,這場鐵劍與□□的對決之上。


  “這雷霆的槍法應該是出自永昌楊家,這槍法已經有三分真學了,這後生應該是楊家的嫡係所出。”有眼尖的認出來楊玦的出身。


  “這真的是煉氣期的劍意嗎?”程紫璿感歎道,這樣深厚的劍意,即便是她,也沒有做到,不過她主修的是醫道,但盡管如此,也是元嬰後期的強者了。


  “這要麽就是他從娘胎裏就開始練劍,要麽——”朱嬰抬起慵懶的細眉,饒有興致的看著台下那個叫水月的小子,“就是天生的劍骨,嘻嘻,有趣。”


  白泰初一拍桌子,激動道,“你們都不許和我搶,這個徒弟我收了!”


  “你個符修少誤人子弟!你沒看出來這小子走得是劍修的路子,最適合我龍首峰不過。”青陽長老雙目炯炯,朝白泰初狠瞪了一眼。


  “這劍式有些熟悉。”沈知晏的目光也被指定場的比試吸引,看著那位叫水月的少年揮舞劍法,沒來由的覺得眼熟,但在他的記憶裏,卻並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你們劍修不都就是那幾招嗎,揮,砍,劈,刺,沒什麽新意。”那位穿著雪青留仙裙的女子聽了沈知晏的話,興趣寥寥,不甚在意的清冷回答。

  沈知晏覺得心上劃過一絲異樣,但看著眼前這個他喜歡了二十年,終於能與他結為道侶的女子,那股異樣又都化為春水,柔軟蕩漾在心間。


  沒空搭理旁人的看法,兩人現在全心全意都在對戰上麵,隨著每一劍的揮動,穆容對於劍法的領略就又深刻了一分,捕捉著□□攻勢的痕跡,劍鋒試探著楊玦的破綻,不給他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


  縱身從槍上躍過,長劍反撩,穆容疾快的劍勢突然慢了下來,楊玦心生警惕,想要趁機攻下,卻發現那劍勢不是變慢了,而是已經快到他靠肉眼已經分辨不出,那個是劍,那個是影。


  “秋水橫波。”


  劍光冷峻明澈,劍氣與靈力仿佛蕩漾的秋水傾瀉而來,看似平靜的波光水麵,卻布滿秋日衰敗的凜然殺機。


  “哢嚓——”□□因為承受不住著殺意劍勢,竟然從中斷裂開來,勢道淩厲的劍氣勢不可擋的將楊玦掀飛,穆容將靈力注入左手,趁著楊玦反應不及的時候,一掌拍出,將他打落下台。


  隨著楊玦落地,勝負已定,台下原本緊張的大氣不敢出的觀眾考生,皆隨之興奮歡呼,精彩的對決值得所有人的掌聲與認可。


  “噗——”穆容單膝跪在地下,偏頭噴出一口心頭血來,強行運用不屬於自己境界的劍招,遭到的靈力的反噬,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比躺在台下動彈不得的楊玦看上去還要慘些。


  左手捂住胸口,大口喘著粗氣,不需要人攙扶,自己從地上站起來,穆容的右手已經沒有了知覺,但她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慌亂痛苦之意,神情沉穩,朝台上坐著長老以及賓客的位置看去,翹起唇角,揚著臉,自信且張揚的,等待著結果。


  “一百零七號,水月,通關。”


  心裏的石頭落下,穆容卻繼續站在比武台中央。


  “二十三號,楊玦,通關。”


  垂下眼,朝還躺在台下,正被人抬起來準備去治療的楊玦挑了挑眉,這一場她打的酣暢淋漓,而楊玦也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如果楊玦想要贏她,有很多辦法,光是楊家給他準備的符籙法器就足夠穆容耗盡心力去對付,但楊玦不僅沒有用,甚至他使用的□□也和穆容的鐵劍一樣,是凡鐵所造,沒有用極品的靈器。


  謝絕了寒山派弟子的好意,穆容將鐵劍收入鳶尾戒中,垂著右手從,台上慢步走下來,如今她通關了第三場試煉,可以選擇去找寒山派的人幫忙治療傷口,也可以回屋裏自行休息。

  不過沒有看到周渡的身影,穆容也有些擔心,一麵調理內息,一麵朝往隨機場那邊走過去。


  原來周渡正在比武台上對戰,所以才沒有在台下看到他。和周渡對決的是一位樣貌清秀的少年,隨機場有統一的武器選擇,周渡選了一把劍。三尺四寸,比穆容那把鐵劍短了一些,但更適合他的身量個子,和他隨機到一塊兒的清秀少年同樣也選的是劍。


  隨機場的對決都需要壓製靈力,所以對於周渡他們來說差別不大,他們都還沒有引氣入體,但因為出身富貴,身體底子都不算差,騎射六藝都是必備的功課。


  兩人對著招,打鬥的激烈程度遠比不上指定場的精彩,但那清秀少年的劍招更為熟練,將周渡逼得連連後退,但周渡也不是泛泛之輩,周家以身法卓絕立足杭都,雖然還沒能學到家學精髓,但周渡自幼打下的基礎也沒有落下。


  熟悉了對方的劍招以後,周渡的身法越來越快,輕靈得隻見青綠色的裙裾如荷葉翻卷,讓那清秀少年措手不及。


  你來我往的對劍,很快就到了尾聲,到底是還沒有用靈氣淬煉過身體,體力遠不如那些被壓製了靈力的修士,周渡的額角滿是汗珠,不自覺的微微喘氣,揮劍的手也在變慢下來。


  穆容正用左手輕揉著右臂,見周渡露出頹勢,不由眉心微蹙,薄唇抿緊,也沒有注意到,在高台上一道注視著她的目光。


  那清秀少年抓住了周渡身側露出來的破綻,麵露一喜,挑劍直直近身刺去,然而讓人想不到的是,周渡不僅沒有躲閃,反而正麵迎上去。


  在劍尖刺進心口前,斜身一偏,劍刃穿破周渡的胸膛,噴湧出來的鮮血,濺了他一臉,在白皙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


  然而倒下的不是周渡。


  那清秀少年捂著小腹,痛苦的倒地哀嚎,雙手間不斷的從腹中流血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衫,周渡的劍正插在他的身體裏。


  周渡隱忍著痛楚,抬手將少年的劍從胸口拔了出來,鮮紅的血液與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劍尖抵在清秀少年的心口,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出,“認,不,認輸?”


  “我認輸!我認輸!”少年清秀的臉已經猙獰在了一塊兒,疼痛和血液的流逝,讓他無比惶恐,以及那懸在心口上的劍。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如果他說一個不字,那鋒利的劍,就會像劃開他肚子時候一樣,劃開他的心髒。


  嬌俏水靈的少女,在他眼中,已經變成了夜叉修羅。


  “十五號,鏡花,通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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