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哦豁
宴至酣時,眾人鬆悅。
蘇清宴正時不時與一旁的顧霽光閑聊著,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著著挑著菜。
要說這大盛朝具體是與她前世史書上哪個朝代更為相似,蘇清宴也說不大上來。
觀其官製,略偏唐宋。
觀其習俗、複製,又有些偏宋明。
但,無論如何,這飲食風味也確是比不上前世的。
這宴上珍饈倒的確是珍饈,而其烹飪方式雖已有炙、煮、燉、蒸等,但其調味料之匱乏,就注定了其味不過爾爾。
但,好在,食物鮮味倒是保留地不錯。
“清宴,你嚐嚐這個,這皇家的水晶絲紅糕可是一絕。”
顧霽光見蘇清宴似乎對菜式興致缺缺,便想讓他嚐嚐自己平日裏赴宮宴時,極喜食的糕點。
而蘇清宴雖不喜甜食,但也不曾拂了少年的一片好意。
便取了一塊放入口中,滑糯清甜,其香綿長,的確不錯。
“如何?”少年眸子微亮,仿若討著了糖吃的孩子。
“唔……”蘇清宴突然想逗逗眼前這個少年,便故意頓上了幾息,拖長了音,似還未嚐出味道。
“怎……怎麽樣?”不知怎的,顧霽光居然莫名有些緊張。
“嗯!果真不錯。”蘇清宴突然笑彎了眼,點了點頭。
猶如春日裏初融的山溪,清冽又暖潤。
對自家侄兒實在太易受人影響這個毛病已是見怪不怪了的顧庭季,正端著酒微一轉頭向右方望來時,目之所及,便是少年的這清如融溪的笑。
但手中動作卻未頓,隻清冷冷地一眼劃過,而後,杯中冽酒便已入了肚,隨後便與一旁與其搭話的人繼續聊了起來。
然而不知怎的,這方看到顧庭季冷淡眼神一掃的蘇清宴,竟是一噎。
不過是逗了逗他家侄兒罷了,竟是如此護短的麽?
“咳咳……咳咳……”
顧霽光見狀忙遞了杯子過來,正準備找水的蘇清宴便也未多作推辭,直接接過,一杯順下。
“沒事,因這糕點隻有皇宮禦廚會做,所以一般每逢宴時,皇後都會替各家多備上一份帶回家去的。”顧霽光替蘇清宴邊順著氣,邊極其貼心地小聲道。
蘇清宴聞言有些赧然,“我不是……咳咳”
算了。
待蘇清宴整複好後,才驀地想到什麽,對著顧霽光問道:“霽光,你方才遞給我的是什麽……果酒?”
“哦,因我對桃酒有些不適,所以宮人一向都給我換的是青梅酒。”
“果然……是青梅……啊。”蘇清宴聞言一滯,含糊笑著道。
“怎麽了?可是有何不妥?”顧霽光有些不明。
“無甚,無甚。就是覺得挺特別的。”麵上蘇清宴唇角微彎,笑得淡然。
然而心中已是頗為無奈了。
也是頗奇,她今生對酒不過敏,對青梅也不過敏,但偏偏對青梅酒有些過敏。
但好在,也無非是腦子會有些發昏,如醉酒,身上會長上幾日疹子罷了。
算了,那便多飲些自己這案上的桃酒衝一衝,多夾些菜緩一緩好了。
左右不過才飲下一兩杯而已。
就在蘇清宴忙個不停,吃酒夾菜時,便聽遠處那撥自行禮覲見獻禮後,便再無多餘舉動的北祁使臣中,有人開了口。
隻見那雖身著改良胡服,但氣質卻莫名端方的男子起身向著昭明帝行過一禮,便開了口。
因隔得有些距離,蘇清宴隻隱約聽到一些詞句。
大概是在說他們公主人生地不熟,又頗仰盛京風采之類的。
這是……準備抓倒黴蛋了?
果然,便見昭明帝和顏悅色地像個慈愛的長輩一般,在向那北祁公主問著什麽。
而後,而後便見那北祁公主竟極標準地行著大盛之禮。
果然,昭明帝見此大悅,便轉頭向朝臣這邊笑問著什麽。
最後,便見蕭忱邁出席座,微拱手行著禮。
蘇清宴見狀興味一笑,連腦中漸起的昏意也似乎被衝淡了一些。
有意思,北祁公主。
待宴酣主歡後,今日這宴也算是到了尾聲。
摸不大清路的蘇清宴見皇帝老兒極為朝臣和顧庭季說話,而這朝臣中竟還囊括了蕭忱。
於是她便隻好先隨著顧霽光一行人走了出去。
此時,雨似乎已停了好一刻了。
石板微濕,枝葉微潤,空氣中還帶著春雨過後特有的清新甘冽之氣,連帶著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穿過巍峨宮殿,略過碧瓦飛甍,轉過朱紅色的宮牆,便已來到了停著馬車的宮城門外。
然而……
“馬車呢?”蘇清宴別過與顧家女眷匯合了的顧霽光,來到先前停著蕭府馬車的位置,強忍著昏意問道。
竹采聞言有些無奈,道:“方才被第一個出宮門的陸小公子借走,說是避禍去了。”
陸珩?
那……
可竹采必然是要等著蕭忱出來的。
而這宮城離蕭府也是頗有一段距離的,她如今這樣步行回去怕也是不行。
“王爺呢?”竹采問道。
“王爺被陛下留了說話,怕要等上一會兒才會出來。”蘇清宴微扶著額,輕按了按頭。
“公子,你怎麽了?”竹采見狀上前扶了一把,出聲問道。
“許是貪了些杯。這樣,你先扶我一扶,我頭有些昏。”蘇清宴未提自己對青梅酒不適的事,隻隨便扯了話,就著竹采的力度扶了過去。
“清宴,你怎麽了?”顧霽光於顧家的馬車中探出頭問道。
“無事,有些微醉。”蘇清宴努力笑著回道。
“你是要此處等蕭王爺麽?”顧霽光左右看了看。
“嗯。”蘇清宴輕應了聲。
“誒,你家馬車呢?”顧霽光又關心道。
蘇清宴輕舒出一口氣,才努力耐著性子,清明思緒道:“好像車軸有些問題。正派人回去欲換一輛來。”
這下,顧霽光總算是沒了要關心的事,與蘇清宴徹底告了別過。
而蘇清宴此時更是昏了些。
按蕭忱那極簡的性子,這馬車雖或許不用便不用了。
但她如今卻是難行。
於是蘇清宴便欲勸說竹采,讓其去最近的車鋪雇一輛馬車來。
誰知,竹采說“王爺平日裏倒是極喜歡步行回府的。”
見蘇清宴實在一副昏沉無力的樣子,竹采又說“無妨,待會兒我可背你。”
“但咱們還是得等著王爺出來。”竹采最後說道。
蘇清宴也隻能認了。
背便背吧。
待朝臣官眷都陸續走得差不多了,蘇清宴已是越發昏沉了。
“你是蕭府家仆?”一道極醇厚好聽又……帶著幾分熟悉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