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巫蠱(2)
回到王府,秦靖道:“你先去休息,本王有些事還要處理。”
念薇沒有點點頭,猶豫片刻,終究沒有多言。
回到天水閣,她快步去書房,翻出大乾律法,甚至是曆朝律例輯要。
桃紅疑惑的正要問什麽,她卻吩咐把門關上,任何人都不見。桃紅乖巧的退出房間,念薇翻閱了一本又一本書籍,窗外的天色由白轉黑,她緩緩和上書冊,額上冷汗直冒。
從前在乾元殿,她憑借小聰明,對聖意也能揣測一二。她知道此事非常嚴重,卻沒想到翻遍曆代此類案子,結局都是——死。
巫蠱之術從西南而來,曆朝皆有,曾一度被鏟滅。前朝末年死灰複燃,十年前,王皇後告發宮中玉昭儀製作人偶詛咒帝後,宣武帝另當時的大理寺卿、皇帝心腹江充調查此事,本以為隻是內廷婦人的陰毒手段,熟料竟牽扯出玉昭儀的家族開國元老之一手握重兵的雲南王,製作人偶的巫師、巫婆被抓後招供,直接參與者竟供出數百人,事涉數十個家族……此事敗露後,不僅雲南王謀反被誅,涉及的諸人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巫師巫婆全都被殺,還有不少無辜受到牽連的人,在嚴刑拷打中含冤而死……
有人說,一切不過是帝後的陰謀。雲南王功高震主,宣武帝想削藩卻屢遭阻撓,因此想了這麽個辦法來一鍋端了……但無論如何,當年血流成河,從此巫蠱幾乎絕跡……此事過後,宣武帝親下敕令,今後但行厭勝之術者,罪同謀反。
念薇翻遍典籍,也沒有想到能翻案的方法。此事唯一能的轉機,或許就是,今日的事宣武帝會不會封口,壓下去。倘若如此,秦煜或許還有救。
無論如何,秦煜救過她性命,她不能坐視不理。
要不,趁現在事情尚未塵埃落定,去求求秦靖?或許,他有辦法?
隻是——
她該如何開這個口?
她躊躇良久,終於還是推開門去了孤鴻居,隻是到了門口卻被告知王爺不在。
“天色這麽晚了,殿下去了哪兒?”念薇問道。
“奴才不知。”季明尬笑道。
念薇頓時了然,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不願告訴她而已。
季明一直隨身伺候秦靖。季明在這裏,顯然秦靖應該是不想今年驚動他人。
念薇轉身往回走,季明在身後道:“夫人,殿下今夜已經在書房睡下了。”
這是對外的說法?怕她說破嗎?既如此,直接也同她說他睡下了不就好了,她也不知道他不在呀,她難道會闖進去?
她怔了一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在季明眼中,她早就成了自己人。
今夜念薇沒有睡著,同樣徹夜不眠的還有很多人。
王皇後不顧聖諭闖進了東宮,她揮退眾人。此刻東宮正殿上,隻有她的幾個心腹在。地上托盤上擺著的,正是那幾個從花園中挖出來的被指用來組詛咒皇帝的人偶。
王皇後看著跪在地上的顧雪,手啪的一聲拍在桌案上,力氣之大,震翻了桌上的茶盞。
“說,是不是你幹的?”
此刻,一直安靜跪在地上的顧雪抬起頭來,方才還楚楚可憐的臉上竟然緩緩笑了起來:“母後既然知道了,又有什麽好問的呢。”
“你!你再說一遍!”王皇後蹭的一下站起來,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她顫抖著指著顧雪,質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顧雪也站了起來,她從容的拍了拍衣裙,嘴角溢出一連串的低笑,她對上王皇後的眼睛,止住了笑容,冷冷地開口,“你兒子對我怎樣,你心裏清楚。他不讓我好過,我難道要這樣委屈求全一輩子?嗬,我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你這個毒婦!你居然謀害丈夫!本宮真是瞎了眼才給煜兒娶了這麽個媳婦!”王皇後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原本隻是猜測,畢竟自己生的兒子自己還是了解的。煜兒怎麽可能去弄什麽巫蠱,他從小心向正道,對這些向來不屑一顧。可東宮到處是她的人,若有可疑的外人進入,自己怎會不知?思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此事,是東宮的女主人太子妃做的。隻有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到此事……
所以,即便她安插咋東宮的眼線說這幾日太子妃有些鬼鬼祟祟的,甚至有人能證明她秘密召見了民間的巫婆,王皇後仍然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來!
顧雪不敢示弱道:“嗬,我也早就後悔嫁給了他!”
王皇後扶著白嬤嬤的手才勉強站住。
“你瘋了?你這個蠢貨,知道這件事後果多麽嚴重嗎,太子謀反,你以為你這個太子妃能躲掉?”
“母後說的對,太子殿下出了事,我和您都逃不了幹係。讓我猜猜您現在在想什麽,您不會是想,拉我認罪,從而給太子洗脫罪名吧?”顧雪輕笑,意料之中的看到王皇後臉上表情一滯。
嗬,果然猜中了她的心思。
顧雪冷哼一聲,接著道:“我勸您還是省省吧,即便證明了事情是我做的,可我是太子妃,誰能證明人偶不是太子授意我放的呢?再說,我如今腹中有龍嗣在身,到時候非但就不了你兒子還要搭上你孫兒的前途,我說的沒錯吧?”
“你!”王皇後活了半輩子,陪著宣武帝打下這江山,又縱橫紅後宮這麽多年,還第一次遇到這樣瘋女人!
顧雪上前一步,將王皇後的手握住,若無其事的笑道:“母後現在應該同我站在一邊,同太子劃清界限,這樣才能保住王家的富貴榮華,也才能保住我腹中小皇孫的前途,丟掉一個已經惹怒陛下的兒子,換取未來的前途,這叫棄車保帥,您覺得呢?畢竟,太子已經對王家不滿了,不是嗎?”
她紅唇開闔,吐出的話卻仿佛罌粟一樣,富有誘惑。
王皇後的臉色變了又變。
大理寺地牢。
常年不見陽光讓這裏的空氣中透著一股黴味。陰暗潮-shi-的牢房內,秦煜端坐在雜草垛上,手中捧著一卷書正慢慢翻看。
昏黃的燭光下,即便身著囚服,也絲毫沒有影響他身上的清貴之氣。他神態自若,仿佛這裏不是看押重犯的監牢,而是什麽休憩之所。
秦靖站在牢房外,看著這樣的秦煜,黑眸中閃過不解。
為什麽,無論何時何地,他都能擺出這幅悠然自得的模樣?此時此刻,他已經大禍臨頭,難道最該焦慮的不是他?
“那本黑名冊,是你給本王的?”秦靖沉聲開口,打破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