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上山
白彥拿著那兩個玉瓶走了，雲衣坐到了他的位置，開始陪著白霜接著下棋。但大約是雲衣實在沒有玩這類東西的天賦，盡管這規則並不十分複雜，但直到她回府，都沒能弄明白白霜的每一局都是怎麽贏的。
但盡管如此，雲衣回府時依舊覺得心情不錯，前世便鮮有人陪她玩這種遊戲，這一次雖然是打著陪白霜的名義，可對她自己又何嚐不是一種放鬆呢？
雲衣回府時正撞上淩清安出門，淩清安是極少夜裏出門的，可這一次卻是例外，而且身邊竟是連一個隨從都沒帶。
被雲衣撞見，淩清安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跟雲衣打了招呼，“姑娘這麽晚才回啊？”
雲衣點點頭，知他隻是簡單的客套，也不在意，隨口也回了一句，“殿下這麽晚還要出去啊？”
“嗯，”淩清安點點頭，雖然麵色凝重，但看上去至少狀態還不錯，“有些事要辦。”
雲衣依舊隻是點點頭，而後兩人擦身而過，竟是誰都不曾過問誰的去向。
淩清安自然是為了出城，其實這時候，永安城已然宵禁了，但他既是皇子，便也不在乎這些，何況他在城門處，也確實還算是有一兩個熟人的。
他的想法是趁夜色上山，這是他琢磨了一天，深思熟慮的結果，畢竟白日裏人多口雜的，若是被誰發現自己與城外清風寨有聯結，再傳到父皇耳朵裏去，著實不太好辦。
而且還有一點原因是，尋常寨子一般都會在夜裏加強巡邏，淩清安深夜前往，大約剛出現在山腳下，便會被人發現，而後綁到寨子裏去，這樣一來，倒省得他漫山遍野地亂找。
淩清安是有些功夫了，而且修為也著實不低，畢竟是上過戰場、經過真刀真槍磨礪的人，就算蹉跎輪椅五十餘年，但這一聲功夫也不是尋常小嘍囉能比擬的，至少淩清安是這麽想的。
如若不是尋常小嘍囉那便更好，傳言當年上清風寨的皆是朝中有名有姓的將軍，就算他當時尚年幼，但這些將軍也是認識他的，就算沒什麽往日情麵，那些正直的將軍卻是不至於濫殺無辜的。
所以淩清安在思慮良久之後，才敢在確保自身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孤身上了清風寨，這同時也是淩清安的誠意，有些事情，他還是需要問個明白的。
清風寨就落在永安城城西的山上，傳說中的弈風國龍脈所在，這也足見當年那群將軍的氣憤與囂張了，這也確實是武將才做得出來的事情，如若是一幫子文臣，大約隻敢聚在一起寫寫文章泄憤，一個弄不好還要因此獲罪。
可淩清安當真料錯了一點，清風寨基本是不需要巡邏的，一來是基本無人知曉清風寨的存在，二來，也不會有人閑來無事去攻打清風寨。清風寨唯一會派人漫山巡視的情況，便隻有他們的小主子出去玩的時候，就像雲衣上一次所撞見的那樣，小主子惹了禍立馬就會有人冒出來平事。
所以淩清安此行當真不順，夜裏的山由於樹木遮擋的緣故，比之其他地方還要再暗上幾分，若換是尋常人也就罷了，淩清安還偏偏腿腳不便，他隻能搖著輪椅，挑緩坡上，有時上兩步還會往後滑三步。
淩清安開始有些後悔了，他不應該如此莽撞地做出這種決定，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大約還是無法適應自己這種必須要依靠別人才能出行的狀況吧。
很快了，再一次從坡上滑落，努力使自己保持平衡不至於輪椅側翻的淩清安握了握拳，想起雲衣剛剛給他的那個玉瓶，很快就可以擺脫這種境地了。
但這種很快顯然不在今晚，數次嚐試無果之後，淩清安終於是有些退意了，他看了看前麵連月光都透不下來的密林，又扭頭看看身後自己費了半天氣力才登上的一點點高度，歎了口氣，放縱這輪椅原路滑了回去。
“五弟這就要放棄了？”淩清安萬沒想到輪椅滑到一半竟被一股力擋住，而後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淩銘。
淩清安震驚地回頭，在這個時間這個地方還能遇上熟人實在是一件過於驚悚的事情，縱是淩清安也很難淡定麵對了。
淩銘花了些力氣穩住了淩清安後滑的輪椅，而後笑了笑，他的聲音實在太有辨識度，就算在這漆黑地隻能看見個人形的夜裏，也絕不會被錯認，“怎麽？看見四哥很驚訝？”
“你怎麽會在這？”淩清安的語氣不由地染上了幾分戒備，這不是對淩銘的戒備，而是他實在不相信這種時候真正的淩銘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兄弟連心，淩銘從淩清安的戒備中也聽出了些東西，他趕忙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隨便問我問題，我連你後背上落了幾條疤都知道！”
“那幾條疤早就不見了，”淩清安嘟囔了一聲，方才的戒備倒是消失了不少，卻是將那問題又問了一遍，“你怎麽會在這？”
“來找你啊，”淩銘邊推著淩清安往山上走，邊答道，“城門口可不都是你的人。”
淩清安心間一跳，他明白淩銘這話是想給他提個醒，可今夜西門守夜的分明隻有一個人。
淩銘也不管淩清安想到了什麽，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聽說你宵禁之後偷偷從西門溜出去了，我就猜到你要去清風寨了，你是懷疑最近這些事情都是清風寨在搗鬼吧？說實話，我也曾這樣想過。”
也曾，那意思便是現在已經改變想法了嗎？淩清安不知道，所以他直接便問了出來，“那四哥現在為什麽不這麽想了？”
“說不好，”淩銘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若是按常理說，清風寨真的是最可能有關聯的了，可我們能想到的事情父皇不會想不到，既然父皇不曾下令去調查清風寨，那我便有理由懷疑我的猜測或許是錯的。”
“為什麽父皇不懷疑清風寨？”
“因為，”淩銘的語速放得很慢，仿佛在緬懷著什麽，“因為，那是清風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