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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隻是少喝了點,老馬卻就醉了,令老周深感驚訝,想這小蘭也太狠了,怎麽把馬兄的身體給消耗到了如此地步。


  其間也大致了解了他倆在這段的進展情況。


  起初那幾天,自然如火如荼。分開後,每天長達數小時的電話更是必不可少。通話內容除了發情叫春的部分外,也沒少給小蘭設計職業前景。這回老馬是真動腦子了,竟到了覺都睡不好的地步,翻來覆去琢磨,當今這就業形勢如此嚴峻,她一個盡管身懷長技(?此問號屬於老周,下同)、但無奈仍屬遊民的、老大不小的姑娘(?),到底該幹點什麽好呢?於是,將開飯館、做代理、推保險、跑項目、打工當領班、合夥辦中介等路線都想了一遍,卻又全都被她一一否決,理由還都挺充分。總之表達的意思就是,那些她都能做,且都能做得不比別人差,但目前的條件卻又都有點陰差陽錯的不成熟。這就讓老馬沒招了。


  剩下的便是催他過來見麵,說想死他了。這點老周倒也認為是出自真心。想這小蘭,終日無所事事,不是跟幾個同樣閑得腚疼的小姐妹打牌,就是在市內廣場上成半宿的閑蕩,或到別人貨攤上磕瓜子聊天,或癡迷於電視肥皂劇,晚上還要到處蹭床睡覺。老馬一來,自然就讓她從物質消費到肉體刺激全都充滿了享受,那還能不渴盼。


  當然,以上對小蘭生存窘境的描述,都是建立在她一向作風正派的前提之下,以至於才落得如此大姑娘要飯死心眼。據說,小蘭對老馬講過這樣一個細節,就是那個早晨,從老周那兒離開後,她曾一頭紮回自己的住處,無聲哭泣了一場,原因是生怕老馬不知把自己當成了什麽人。直到沒過多會兒,老馬聯係她一起到賓館住,她才心下稍安。


  聽到這種地方,老周不禁又瞅著老馬直吸冷氣,分明對他產生了莫大同情。


  老馬不解,問他怎麽了?

  老周道:“我也不能說她講的是假話,但話又說回來,你要是連她這樣的話都無保留的相信,我怎麽就覺著你挺危險呢。”


  老馬沉吟一會,點頭道:“我明白。反正這麽說吧,我也不能說你是把人往壞處想,但到了我今天這地步吧,還真就是有點自拔不出來。”


  老周又問:“那,再加上這回,床上又是好幾天,你這腦袋,就一點沒涼快涼快?”


  老馬想了想說:“客觀評價倒也有。譬如她身上吧,確實胖了點,穿上衣服是性感,脫下來就光剩累贅了。再就是,她太能睡覺,見了麵也就辦事還有點精神,辦完後就沒話了,什麽都聊不起來,還不如電話裏說得多呢。也真怪了,一有點空她就能睡著,真羨慕這種人,如此心無雜念,焉能不在發福的道路上狂奔。好容易把她給弄醒,想探討點她的前途問題,她又聚精會神看上電視了。這大概就是一種文化少、不愛動腦子的表現吧。”


  老周眼前頓時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麵:思慮重重的老馬,俯身看著熟睡中的小蘭,眼前的裸體分明已不再那般麗質天成,流暢醉人,老馬神色中便漸漸漾滿了若有所失的惆悵。

  正好也該進京一趟了,老周便駕車將魂不守舍的老馬一直送回X市,自己又改乘火車,夜奔北京。


  分手時老馬直說我沒事,等你回來我基本就恢複正常了。老周說別恢複了,這樣挺好的,人生能有幾回醉嘛。


  到北京後,先聯係翟秘書,來前原本都約好的。但打了好幾遍,卻沒人接,過了好一會,翟秘書才打回來,說不好意思,臨時有個陪首長的活動,具體安排明天再說吧。


  老周喘息兩聲,權當正常。


  暫時又不想去鄭姐那兒,便聯係蘇睿。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些天的夜半通話中,都聽她哭過好幾回了。


  竟也沒人接。往她辦公室撥,同樣空響。出啥事了?

  老周整個上午躺在賓館裏,用手機和房間座機將她的電話撥了無數遍,一概沒反應。


  不由想起當初她那仨成語,其中好像有個兔死狗烹。老周翻開手機,將存儲的信息使勁往前翻了一陣,還真找出來了——萬馬奔騰,杯弓蛇影,兔死狗烹。老周盯著嘖了會兒嘴,不由瞎琢磨,她是把自己給烹了,還是把我給烹了?


  嗯,心情不好。


  下午出門,到一個部委跑了一下。還算順利。


  回來又撥了一路蘇睿電話,依舊沒人接。看來真有問題了,一個做生意的,不能整天都不帶手機吧?


  讓老周鬱悶的是,這樣一來,晚上沒法解決了。


  又躺回賓館床上,撥通老馬電話,一同分析。千裏外的老馬頓時來了精神,大概評論起別人來總是輕鬆愉快吧。在接受了老周推斷的上述背景前提之後,他判定的的可能之一,是她生意上出問題了,一個那麽傻乎乎的女人,要是不被人騙兩道,簡直都不正常,那麽,她此刻或許正萬念俱灰,借酒澆愁,醉如一堆肉泥;可能之二,是這個胖子幹脆就被人給害了,先奸後殺,人財兩空,此刻她臥室裏正一幅器物淩亂、血肉模糊的場景……


  老周任憑老馬恣意狂想,不置可否,隨後便將手機掛掉。


  還能聯係誰呢?當然,還有李芸。


  他發信,說自己正在北京沒著沒落呢,問她近況如何。


  回信很快來了,上寫道:亂山千疊橫江,憶君遊倦何方。知否小窗紅燭,照人此夜淒涼。


  老周微笑一會,頗感享受。


  再問:啥時能回來呀?


  答道:正在火車上呢。嗬嗬。


  老周呼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呆楞片刻,隨即撥通李芸電話,問清她的車次,順便抱怨她怎麽不早說。她笑道,不想打擾你呀,而且,現在你不是剛好知道嗎?說明我們還是有緣分的。老周道,好了好了,我明天上午到火車站接你。李芸道,那怎麽好意思呢,你那麽忙。老周歎道,我跟你約了這麽多天,難道你都以為是開玩笑呢?


  說罷啪的合上手機,隨即收拾衣物,拎包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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