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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回到房間裏。老周撥通李芸的電話。


  “喂,去哪兒玩了?過的開心嗎?”老周問。


  “不開心。”李芸鬱鬱的說,“看著別人那麽高興,才意識到你是多麽遙遠。”


  老周有點急:“我明天晚上就飛到你那去,好不好?”


  李芸似乎並無過分的激動:“你要來就來嘍。但來過之後,還不是要離開。”


  老周有點黔驢技窮了:“等我們見了麵,再把一切都好好商量嘛。”


  她不吱聲。


  “晚上都幹了什麽呀?”老周換個話題。心裏有話又不便直接問,以免顯得自己小氣。


  “跟馮先生,還有他一大幫朋友們,一起去了郊外的一個遊樂城。”李芸倒直言不諱。


  老周不知該說什麽好。停了一會,才道:“李芸,我想你也該明白,那個馮先生對你是什麽用心。當然我知道你的心理很單純,但男人的想法,卻往往會很複雜……”


  “可我見不到你呀。你要是在長沙,無論多晚,我隻要想你了,都會跑到你那裏去。可你距離我實在是太遠了。”李芸的聲音並不高,但分明又是在嘶喊。


  她居然也會發作。老周一時倍感意外。


  晚上睡不著,全是怪夢。


  想起方才在夜總會看的演出裏,有個節目是,一個搖滾歌手,抱把吉它,先狂彈五分鍾,一句不唱。胖主任在旁邊解釋說,這是首老歌,我們北京老崔的,一共三句詞,留在最後一分鍾裏。


  最後,歌手終於開唱了。


  一顆流彈打中我胸膛

  刹那間往事湧在我心上

  哦,最後一槍


  恍惚中,老周腦子裏全是此起彼伏的“最後一槍……最後一槍……最後一槍……最後一槍……”


  次日下午,賓館大堂。老周與胖主任手牽拉杆箱,走出電梯。胖主任到前台辦理退房手續,老周坐到沙發上打起電話。


  “喂,我一小時後就要登機了,大約,過三小時,我們在機場見麵好不好?”老周對電話裏的李芸道。


  “啊,你什麽時候買的票?”那邊的李芸好像有些訝異。


  “今天早晨呀,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嗎?”


  “哦,你,你,哎呀,你還是先別來吧。”她居然拋出了這麽一句。


  “嗯,怎麽了?”老周勉強保持著神色如常,因為胖主任已等在了身邊。


  “你也挺,忙的。”她在吞吞吐吐。


  “你有什麽事就告訴我,沒關係,我什麽都見過,不會受不了,也不會怪你的。”老周平靜的說。


  “反正,你先把票退掉吧,回頭我們再慢慢說好不好?”


  老周歎口氣:“你要不說,我就不退票,先飛過去見到你再說。”


  “那,”她仿佛一賭氣,“你來了我也不見你,反正你又不知道我住的地方。”


  老周沉吟片刻:“好吧,我先退票,你也安靜一會,我們晚上等你下班後,再電話裏好好談吧。”


  “那好吧。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可別有什麽不開心呀。”阻攔成功的她,又來了這麽一句。

  老周無奈的應付道:“嗯,好,等你下班後再說。”


  抬頭看著胖主任道:“胖哥,不好意思,先把我的機票退了吧。你先回去,我等會再說。”


  胖主任馬上說:“周總,這你就是拿哥哥當外人了,我怎麽能留下你,一個人先走呢?咱這麽辦,長沙,你是徹底不去了,還是願意改簽另一班?”


  老周搖頭說:“你先退吧,就是改簽,也不知啥時候呢。”


  “那好,現在就去給你退,我改簽成明天的,你再想去哪兒,咱馬上辦。今晚上我也不走了,起碼陪周總您喝兩杯,還是不會被拒絕的吧?”胖主任可逮著表白的機會了,滿臉的義薄雲天。


  老周跟胖主任再次身披浴衣,躺回到桑拿大廳裏。老周神色間既似孤傲又似淒苦。


  他衝領班一抬手,領班馬上明白,跑過來做出這邊請的手勢。老周起身便走,胖主任更不怠慢,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樣子,很低調的隨在後麵。


  一路過道裏便有排列成行的小姐,低胸短裙,肉香四溢,在青春和脂粉的包裝下笑臉相迎。最後來到一個大房間,嗯,基本可以用乳山肉海來描繪吧。比老周熟悉的海倫大酒店的手筆可大多了,幾乎可以說是,令人有一望無際之感。本酒店作為廣州這種牛城的牛店,顯然不會是零星小姐對客人進行隨機騷擾的那等小家子氣,而是以此種量販式賣場的規模盡你挑選。


  老周示意胖主任先來。胖主任待要客氣,見老周的樣子既真誠又堅決,便訕笑著挑了個新疆打扮的,頗富異國風味,胸前仿佛有倆大麵包在劇烈蕩漾。看來這老胖也是個早年苦日子過來的。


  老周來回看了好幾眼,最後指了指一個麵目較平常,卻也沒什麽脂粉氣的小姐。可以想見那小姐該有何等的意外之喜。


  來到房間裏,一問小姐,來自湖南。近處細看相貌,會發覺她其實長得很素雅,臉上洋溢的依舊是天真表情,而且還有點象演潘金蓮的那個台灣女演員。隻是由於妝化得淡了,在外麵的昏暗燈光下才顯得不太起眼。


  “看來我還是有眼光的。”老周輕撫著小姐的肩膀說。小姐不好意思的一笑。


  想起曾與老馬達成過共識:有些小姐其實很有著不俗的氣質,而有些市麵上的女人卻很象貪婪、奸滑的媽咪。


  她很敬業,過程中的每個環節都運作得十分到位。


  老周緊皺眉頭,微微呻吟著。在他思想上對小姐們的看法比較矛盾,既需要她們變化多端,又對她們言行的職業化十分反感。當然最後想想還是自己可笑,把她們當成什麽了?


  完事後兩人又聊了會天。這小姐雖然看著還不算大,卻已經嫁過人生過孩子了,這倒讓老周有點沒想到。大概是見多了老大不嫁的女人,似乎都忘了小小年紀的女孩也能合法嫁人。小姐說,她們鄉下的女孩過門都早,然後就跑到世界上來掙錢。


  從時間來看,一個鍾還不滿。小姐便開始給老周做起了按摩。老周則將身體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然後又撥通了李芸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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