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次日上午起床後,有點無所事事。春節真是個無聊的假期。
老周想了想,給自己找了點事幹。他遛出去找了個公用電話,撥通了小顧。這次馬上就被她接了起來,卻以很不解的口氣問,你是在哪兒啊?怎麽我這小靈通上顯示著號碼不詳。老周道,這不是怕再撞上你老公嗎?她淡淡的說,上次是正趕上他放假,我忘記跟你說了,不過你跟我的聯係也越來越少,我還以為你不會找我了呢。老周道,怎麽會呢,我隻不過那幾天忙了點,今天怎麽樣?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過來吧?她似乎還想了想,說好吧。
進門後,先到床上忙了一氣。不過她好像有些例行公事的樣子,不太有一開始那樣的熱情了。關於這一點,老周也早就注意過,發現她其實對床上的事並無太強愛好,在最初的排遣寂寞和心旌蕩漾過之後,她便似已慢慢恢複了平靜。
完事後,她果然邊穿衣服邊看著別處道:“那天老公懷疑了我半天,還追問這個小靈通的來源。我隻好跟他吵了一架,說我省吃儉用買個電話用不行嗎?他還沒完,說買電話也不用買這麽貴的呀,便宜的小靈通有的是。我也不知你多少錢買的,就一口咬定說我就是喜歡這個樣子,他才拿我沒辦法。”
老周隻能聽著,實在沒法說點什麽。
她又道:“我這些天也想,怎麽我會走到了這一步呢?難道我真成個壞女人了?”
老周深深同情她的困惑,在她的小宇宙裏,要搞清楚如此複雜的推理關係,顯然是太麻煩了。
不過她說過後,倒也不無歉意的看了老周一眼,然後便轉身去廚房做飯了。
一餐無話。
飯後,她又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通。臨走時說,你的拖鞋有些破了,買雙新的吧。老周忙說,這就去買,門口就有超市,順便也送送你。
兩人到了樓下胡同口的超市。她來回逛了幾趟,買了幾樣化妝品。老周手拿拖鞋等著她過來一起結賬。
到了收款處,待老周拿出錢包往外抽錢時,她忽然也伸出手來,從他錢包裏嚓的抽出了一疊百元鈔票,微笑著拿在了手裏。在收款台後的服務員眼裏,看著一定象一對情侶在開玩笑。
老周也沒說什麽。兩人走出店門,她說下午還要上班,就走了。
老周遠遠目送著她,明白她已變成了另一個人。
不過老周轉而又想,其實說來也不怪人家。他就是這樣,總愛站在女人的立場上為她們解釋、開脫,這導致許多年來,在他心裏還真找不出一個值得他恨的女人。就這件事上,他想起了一次老馬說的話,大意是:當一個男人同一個原本不認識的女人以感情的名義做了愛之後,那女人會想,你至少該給我買點禮物,其價值起碼應不低於找一回小姐吧。那男人則會想,我之所以找你,不就是為省下這筆錢嗎?
所以,此時老周反倒很想得開。是的,她做得太對了,能抓到一把鈔票,總比拿一段飄渺的所謂感情折磨自己好。
終於又恢複上班了。老周也才可以想找誰找誰,且基本都能談正事,而不是一張嘴就拜年扯淡,三句話離不了喝酒。
在辦公室打了一上午電話,快該吃午飯了,他把最後一個電話撥給老馬。
電話響了一會,才被接起來,是個女聲。老周稍一反應,立即明白是老馬的媳婦。忙說,嫂子,我建龍啊,老馬怎麽樣了?那邊的嫂子態度很淡漠,答道,他今天上午剛做了骨髓穿刺檢查,還沒出結果呢,現在睡了。老周又問,那他過年這幾天精神狀態還好吧?那邊答,反正一直在住院唄,突然就整個人都沒力氣了。老周忽然大叫一聲,他過年不是在家,是在醫院過的?那邊說,是啊,他沒跟你說嗎?老周歎一聲,哎呀!就再沒詞了。過了會才說,那我現在就去看他。但那邊已斷了。
放下電話,老周定了定神,開始一點點回憶年前年中跟老馬最近幾次通話的內容。似乎是,還真沒確認他是不是在家接的電話,這顯然是忽略了,沒想到他說發病馬上就住了院。而且,再仔細想,朦朧也想起他說過“來醫院做檢查”這樣的話,要不是人就在醫院裏,自然就不能這麽說,而該說成是“去醫院”。哎呀,疏忽疏忽,這家夥估計也是怕我著急,故意不把真相主動告訴我。
那沒說的了,收拾收拾,看他去吧。
老周推掉一個飯局的安排,也不弄點吃的帶著,立即驅車上路。
一路上,方才電話裏的冷漠音調似乎還在耳邊打轉。說起老馬的這個老婆,也是一言難盡,而且不便用好壞來形容。要跟孫麗比,她在管男人方麵倒也沒那麽潑。但要跟無數家庭婦女比,她又明顯沒有對老公應有的親情。
據老馬講,當初他當兵期間,也不是沒人介紹對象,但當時總盼著快複員,不想隨便湊合,一來二去就耽擱下來。後來就碰到了現在的老婆,見了兩麵,似乎跟以前見過的那些庸常女子也沒什麽區別。當然,還是連手都沒拉。那年頭的邏輯是,拉手就等於同意,就該結婚生孩子,所以不可輕易越雷池一步。
忽然一天,到她家串門後離開時,斜刺裏過來一個小子,攔住老馬說:“兄弟,你別打她主意了,我跟她搞過,我們都睡過了,現在她是嫌我家窮才不理我。”
老馬什麽都沒說,扭頭就走。
次日他沒有赴一個跟她預先訂好的約會。隨後她就趕到他家。
兩人對坐在他住的小房間裏,她氣咻咻的說:“我知道你聽到什麽了,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