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夜過後
這一夜睡得太好，連周公都不舍得打擾他們，所以也沒有留下什麽夢。
直到，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文崢被這一串敲門聲喚醒，朦朦朧朧間，先是聞到了一股淡淡月桂香。這香氣牽引著他憶起昨夜種種，這是來自水雲煙身上的香氣，是令他魂牽夢繞，而又叫他感到塵埃落定般的香氣。睜開眼，瞧見她就睡在自己身畔，心裏就一下子溢滿了幸福。
可那敲門聲不久就又一次響起。
文崢想起了些早已被他拋到九霄雲外的事情，不覺間微微蹙起了眉頭。
“稍等。”文崢壓低嗓子回了這麽一句，回身確定沒有吵醒水雲煙，之後輕手輕腳的起身、下床、披了件衣服匆匆去開門。
門隻開了道縫，就看見文安焦急且不安的神色。
文安這樣的神色立即傳染了文崢，隻見文崢的臉色也暗了下來，漸漸布上了一層不安神色。
文崢直直瞪著文安，眉頭微蹙。
文安也不囉嗦，直戳重點，“公子，老爺正要來看看你。”
“這？……”文崢雙眼瞪得又圓了圓，“怎不攔著？”
文安聽了文崢這話，真恨不得給自己主子一個爆栗。
愛情裏的人果然智商都是負數！文安的小心髒被一萬匹草泥馬不停碾壓著。
“公子可真是說笑啊，小的哪裏能攔得住老爺。”文安有意將聲音放大。
文崢方才話一說出口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話確實不妥，此刻已然有些手足無措了。他與水雲煙雖是兩情相悅，可這感情在門第觀念麵前真是一文不值。他想與水雲煙修得一世連理，恐怕還得從長計議。
“文安，我去前廳裏迎我爹，你等等快些帶水姑娘離開。”文崢吩咐道。
“哦……”文安聽了文崢這樣的吩咐，略有些遲疑。
“怎麽？”文崢瞧出了他的心裏有事。
“您確定要送水姑娘離開？去哪？送回去嗎？”文安從最開始就不看好自己家公子能跟這樣一個女子好好的在一起，但沒想到文崢真對這個女子上了心，他想定是這樓裏的女子手段高明。
“不能送回去！”文崢這句回得很堅決，但緊接著就又沉默了片刻，“你去城郊給她尋一處地方安置。”
文安在文崢麵上尋到了一份從未有過的英雄氣短來。
明明是個衣食無憂的富家少爺，根本不用愁沒有女人，可公子文崢偏偏在自己還沒有站穩腳跟的時候跟這個女子糾纏上了。
文安不敢多想，隻是看著文崢匆匆掩門回屋的身影，為公子多少有些擔憂。
轉而，他又長舒了口氣。
許是自己戲本子看多了，看多了。文安晃了晃腦袋，告誡自己。
可是，一切戲本子裏的戲都是源於生活的。
不多時，房門又一次打開，此刻出現在門裏的文崢已經穿戴整齊。
文崢再見文安的時候，麵上情緒已經收拾妥當。“
我去見爹，水姑娘也已收拾妥當，你去裏頭接她，快些走！小心點！”文崢壓低聲音囑咐道。
“嗯……”文安還從未替主子辦過這樣的事，所以回答得有些心虛。
文崢從門內走出來，與文安擦肩而過的時候，衣擺蕩起擦過文安的衣服。文崢走得很快，但步履急促，很是不穩。
文安深吸了口氣，回身將房門推開，走了進去。此刻，文崢的房間裏頭彌漫著一股子淡淡的月桂香氣，若隱若現，若不去留意就依稀能夠聞到，但若做了真，反而很難捕捉到。
從前，文崢房內從來都隻有淡淡墨香。
文安並不是很喜歡這樣一經聞到就繞上心頭的香氣。
還沒有進寢室，一個女子的頭就先一步探了出來。
一頭烏發簡簡單單的束在了腦後，絲毫沒有胭脂的妝扮，卻已經勝過尋常女子百倍、千倍。
但也沒有那麽美啊，較這世間的大美人還是差很多的，公子怎麽就看上她了。文安在心裏默默嘀咕著。
水雲煙看見是文安進了屋，想起他就是那日初見時文崢身後跟著的家仆，便歎了口氣，走了出來向文安點一點頭。
“姑娘，公子吩咐我送你離開。”文安如實說道。
水雲煙眼中煙波微蕩，緩緩，點一點頭。
文安瞧出水雲煙眼中的失落，正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就聞窗外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
“爹……”這一聲略有些驚訝，又帶著躊躇的聲音，是文崢的。
“哼。”文老爺鼻子裏哼了這麽個音節，沒有再說什麽。
“哦……爹……”文崢欲說還休，語氣急促。
“怎麽，你的屋子我都進不得了？”文老爺這一聲音調抬高，像是極為不滿。
“孩兒不敢，隻是孩兒……孩兒這些日子在屋內日夜讀書，房間淩亂怕爹你見了會生氣。”試圖辯解。
“哼，你房間淩亂怕是有別的原因吧。文崢啊，我是萬沒想到你竟然會將一個低賤的女人帶回家。你在外麵都交了些什麽狐朋狗友，都把你給帶壞了。”文老爺恨鐵不成鋼，語氣有些激動。
在文老爺說到“低賤”這個詞的時候，文安心裏一顫，不由得將視線投向水雲煙，不過並未看出她有何不尋常。
文安禁不住腹誹，果然是樓子裏的女人。
“不，爹，她不是低賤的女人。”文崢這一句沒了方才的乖順，從聲音就能聽得出很是堅決。
文安驚訝的不禁張了張嘴，因他在文家這麽多年都很少見過他家公子頂撞老爺。他又看向水雲煙，發覺此刻她再也沒了方才的雲淡風輕，正側耳認真的聽著下文。
“那是什麽？錦香樓的女子能高貴到哪去？”文老爺不屑一顧的道。
“在這個世界上，身世是無法選擇的。除此之外，她是我見過的最高潔的女子。”文崢這句話每個字都咬得死死的，像是在昭告天下一般。
“真是不管讀了多少書，還跟井底之蛙一般。”文崢的話看來非但沒有改變文老爺的看法，反而被文老爺全盤否認。
“我……”文崢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被打斷了。
“我若再看到你跟這女子在一起，休怪我不客氣。”文老爺丟下這句話，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