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艱難的決定

  雲弋陽抱著小伍一路狂奔，匆匆出了城。


  之所以選擇出城，是因為雲弋陽知道自己這一番怒意下做的事情，需要他花些精力來善後。


  可眼下小伍的情況，根本不給他善後的時間。


  小伍呆呆的躺在地上，身上裹著薄被。她直直望著一個方向，不哭不鬧不喜不怒。


  不管雲弋陽怎麽喚她，她都毫無反應。


  那個樣子，和後來的若雨沒什麽不同了。


  一旦心死了，即便還尚存一絲呼吸，這生命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就像現在的小伍，生不如死。


  雲弋陽胸中的怒氣早已化作哀傷。


  他跪坐在小伍的身邊，眼眶早已濕潤。


  自從他把小伍帶在身邊之後，這幾百年來，他都沒叫小伍再受過欺負。


  甚至於一點點苦，他都沒叫她吃過。


  天冷時添衣，天熱時納涼。過節時的甜點，失意時的玩偶。


  春天的紙鳶，夏天的蜻蜓。秋天的落葉，冬天的飄雪。


  他原本以為，他的這一生就會按照這個軌跡周而複始，慢慢走下去。


  卻沒想，生活最終還是給了他一擊爆栗，叫他重新看清自己，看清自己的內心。


  眼前的小伍，就好像一把架在他心頭的刀。


  她不看他不應他，這刀子就不停在他心頭上戳。


  一刀一刀，也不知是因為心疼還是因為……


  有淚水在眼眶裏滾來滾去，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雲弋陽僅僅咬著牙關，眉頭緊簇，似乎是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


  月光在他身上撒下一層灰白。


  他跪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座曆了千百年的雕像。


  他周深冰冷，身邊的氣氛也凝固得好似即將要結冰一般。


  那一個決定，是需要他用這幾百年與小伍的過往來衡量的決定。


  也是一個要用他與小伍往後幾千甚至於幾萬年的生命來做的決定。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聲趾高氣昂的雞鳴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雲弋陽終是緩緩合上了雙目。


  兩道淚痕劃過雲弋陽的臉龐。


  一千多年了。


  雲弋陽還是第一次流淚。


  他本想站起身來，結果因為跪的太久了，右腳一軟，整個人踉蹌了兩步才勉強站穩。


  他微微抖動四肢過後，再一次將小伍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裏。


  他靠近小伍的耳朵，溫暖而堅實，輕柔而有力的說道，“人間終究是苦，但，師父我兜裏隻有糖。這句話還記得嗎，師父不會騙你的哦。”


  下一秒，雲弋陽身形一抖，再次幻化成白虎模樣。


  他將小伍叼在嘴裏，四蹄一躍，便騰雲駕霧飄然而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際。


  隆隆九重天之上。


  化回人形的雲弋陽扛著小伍匆匆來到南天門。


  兩名天兵天將擋住了雲弋陽的去路。


  “大膽……”其中一名將將嗬斥出口，就忽然瞪圓了雙目，直勾勾看著雲弋陽。


  另一名也是緊緊盯著雲弋陽，似乎瞧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般，愣在了當場，緩緩，才說出一句，“這……是明遠上神？”


  這一個名字，在天界消失了整整五百多年。


  如今被提起來，似乎還小心翼翼，怕被別人聽了去。


  “還不讓開。”雲弋陽壓低聲音大喝一聲。


  這兩名鎮守大門的天兵天將哪裏見過上神發怒。


  更何況還是這個當年在天界頗有些威名的世家弟子。


  兩個人齊齊收了兵器，退到了一旁，不敢再說話。


  雲弋陽扛起小伍一路狂奔，直奔藥神淩天君仙府而去。


  白虎的速度也不是蓋的，所以這一路也沒被什麽旁的人發現。


  到了淩天君府上後門，雲弋陽伸手探了探牆垣，果然是布下了結界。


  雲弋陽縱身一躍，在即將躍過牆垣的時候，雲弋陽嘴裏念了一句“紅燒雞翅”。


  緊接著，他的人就穩穩落在了府內院子裏。


  沒有激起一片落葉。


  “這大兄弟還沒有改口訣。”雲弋陽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是不由自主的揚起的。


  然而，沒有多久之後，他就笑不出來了。


  淩天君披著一件披風，連鞋都是拖著的沒有好好穿上就從屋子裏跑了出來。


  待到離得近了能看到雲弋陽的時候，淩天君先是一愣，緊接著，眼裏的光就有了明顯的變化。


  太明顯了，甚至於掩飾的痕跡都沒有一點點。


  他的眼神，在看清雲弋陽之後，倏地就變成了嫌棄！


  絲毫不加掩飾的嫌棄！

  “你怎麽來了？”淩天君連語氣都充滿了嫌棄。


  雲弋陽被他這麽一問，簡直氣不打一出來。


  這還是他的老基友嗎，呸不是。


  這還是他的老知己嗎？


  幾百年沒見了，這久別重逢，沒有擁抱就算了。還被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