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魔
愛,是真的。
粉飾太平也是真的。
離淵的內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坑洞,他原本以為大膽的說出內心裏關於情愛的事情,就可以不去想那一個坑洞。
然後,很快去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太平年的任務完成的越來越好。
各方麵的嘉獎越來越多。
而離淵也越來越覺得自己手上的血已經洗不掉了。
他常常一個人蹲在溪邊拭劍,一蹲就是一下午。
甚至於,有一次他還暈倒在了溪水邊。
後來,是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雨將他澆醒。
不想回去叫常歌看了著急,他隻能抱著劍在附近的村子裏找地方先避避雨。
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女童的尖叫聲。
離淵連反應都沒有,直接向尖叫聲傳來的地方衝了過去。
眼前,兩個大漢正扛著一個瞧著不過五歲的女孩子準備要走。
他們腳邊,有一個老婦人倒在那裏,不知是死是活。
女童看見離淵,開始奮力掙紮起來,“叔叔救我,叔叔救我!”
女童將離淵視作救星一般大聲叫喊著。
離淵的性格必然不會見死不救。
更何況,還是個年小的女娃娃。
離淵手按劍柄,正要說話,對麵兩個大漢中的一個開了口,“這不是烏衣巷的頭牌嗎?你我都是道上的,咱們互不相幹,別來趟這渾水。”
那男子當是認出了離淵,想將他勸走。
離淵眉頭皺得更深了,“誰和你們是一路的?”
話罷,離淵一個箭步竄了出去,手中長劍一聲龍吟出鞘,直指抱著女童的大漢。
那漢子腳下一錯,閃過離淵一劍,手中的女童卻已經到了離淵手裏。
那漢子大喝一聲,“我們是打不過你,但是你等著,這筆賬早晚會向你要回來。”
話罷,兩個大漢就匆匆離去了。
離淵見他們兩個人已經沒了蹤跡,才將女孩放下了地。
女孩跑到躺在地上的婦人跟前,哭著喊道,“王奶奶,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果果一個人。”
離淵聽她哭得撕心裂肺,心有不忍。
他去摸了摸婦人動脈,已經沒了氣息。
離淵從懷裏摸出了兩錠銀子遞給女孩,“拿去吧。”
女孩子哭得梨花帶雨,看了眼離淵遞給她的銀子,一巴掌將銀子打飛了。
“我不要你的臭銀子,我要奶奶。”女孩子哭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沒有錢你怎麽活下去,走,我帶你去找個地方安身。”離淵不知她鬧得什麽情緒,還想帶她找個人家安頓下來。
卻沒想這個小丫頭惡狠狠的瞪著他,就好像再看仇人一般,“你和那些人是一夥的!我都聽到了!你別在這騙我!你把奶奶還我!”
小丫頭的哭聲很尖銳,每一聲都像刀子一般捅著離淵的耳膜,更像是刀子一般捅著離淵的心窩。
離淵忽然覺得心髒劇烈跳動,氧氣仿佛也抽離了他的身體。
窒息的感覺占據著他的大腦,眼前一片血紅。
那紅色帶著暖暖的溫度將他淹沒,最後凝固成了一攤黑色。
冰冷,沒有生機。
就如同方一走進離淵神識裏看到的顏色一模一樣。
這就是離淵的心魔第一次作祟的時候。
等他清醒過來,那個女孩子已經被殘忍殺害了。
她就倒在王奶奶的身邊,麵上凝固的是恐怖的神色。
不知道,她死的時候看到了什麽,經曆了什麽。
常歌在離淵身邊,雙手死死按住離淵顫抖的身軀。
“她……她……是誰殺的……”離淵掙紮著問出了這個問題。
“不知道。”常歌冷靜的看著小女孩和婦人的屍體,平靜的答道。
“是我嗎?是不是我……”離淵抖抖索索的看向常歌,顫抖的問。
“你累了,該好好睡一覺了。”常歌凝眉看著離淵,一手刀將離淵劈暈了。
離淵的心魔終是叫常歌知道了。
常歌斷然不會再叫離淵出任務了。
可離淵再也不是往昔的離淵了。
雖是平時,他再沒有向那日一般顫抖的問常歌那些叫人心疼的問題。
但常歌知道離淵常常大半夜睡不著,或者僅僅睡了一刻鍾,就又忽然驚醒。
他驚醒的時候,總是一隻手伸向半空,另一隻手掐著自己的脖子。
那樣子,就仿佛是自己在和自己鬥爭,既想被人救贖又想幹脆了結自己一般。
當天邊終於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離淵才將將累了睡了。
常歌撫摸著額頭上滿滿都是細密汗珠的離淵。
當初任性拉他一把,卻沒想叫他直接跌入了萬丈深淵。
“你的心魔,我替你了斷。”
常歌緩緩替離淵擦去額上的汗水,默默念叨了這麽一句。
接下來的事情,不可謂不是風起雲湧。
當初那個女孩是那兩個漢子繞了一圈回來看見離淵狀態不對,而趁機殺死的,目的就是嫁禍給離淵。
後來仇家找上門來,常歌不願交出離淵。太平年因此受到了仇家的痛擊。太平年內部受到離間,自相殘殺,最終損失三名成員,僅剩常歌和另一名成員。
這些,被常歌勒令在家修養的離淵通通不知道。
烏衣巷高層知道常歌偏愛離淵,而常歌是烏衣巷的主要支撐,他們也拿常歌和離淵暫時沒有辦法。
然而,離淵的狀態還是每況愈下。
喜歡,是想把對方鎖在自己身邊,而愛是想讓對方自由。
常歌最終將離淵送到了曾經點化過自己的一個道人身邊。
送去的方法,還是安排了一次借寶器的任務,好叫道人借此機會渡化離淵。
一切都安排的自然而然,而沒有一點刻意的痕跡。
離淵也如常歌所料一般,將道人視作渡化他渡劫的唯一一顆救命稻草,對他虔誠無比。
至此,再也沒有回過頭,沒有回頭去看看身後時刻看著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