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如期而至的婚禮
如期而至的婚禮隆重而奢華。
楚雲旗下的楚雲傳媒對這場曠世盛婚作了全程直播,但鏡頭展示的都是喧嘩的場景,並沒有兩個婚禮的主角形象特寫。所以,屏幕上新郎新娘的容貌身形都看不真切。
然而,這更加有力地推動了C市名媛淑女對那個站在雲端的蘇小姐的妒恨的直線飆升。
“新娘一直戴著麵紗,不會是奇醜不堪,不能見人吧?”很快,就有人開始在網上發表評論。
隨即,就有人跟評:“這樣的女人怎麽配站在楚男神的身邊?!”
“故作神秘的醜女人!”諸多憤恨不平的聲音蜂擁而起。
直播熱了,火了,全城關注,全民議論。
可是,現場的人都知道麵紗下隱約可見的麵容不僅不是奇醜不堪,反而是極度的清淺怡人。那隨風飄動神秘朦朧的麵紗,更是襯托了新娘月之飄渺、茶之醉人之美。
略施脂粉的蘇夢琪,硬將豔俗的嫣紅色婚紗,穿出了荷之出水的雅致清洌。隻見,那樣常見無新意的抹胸,在她玲瓏嬌軟的身軀上,竟然畫出了優美弧形,將她她盈盈的纖腰襯托得似經不住輕輕一握;她高綰的黑色發髻與如凝脂般勝似白雪的脖子相得益彰,將完美的曲線勾勒進眾賓客的眼裏;長裙下擺處細細的褶皺隨著她的腳步輕輕波動,在禮堂的絢麗白光之中仿若駕著祥雲而來的仙子;裙裾翩飛處,一隻纖纖在黑色細繩高跟鞋的襯托之下發出瑩瑩白光,令眾人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氣!然而,被黑色禮服藍色襯衫襯托得更加身材完美、潔淨明朗、富貴大氣的新郎,全身散發著威嚴清冷的霸氣,完完全全對自己淡雅迷人的新娘視而不見.……
盛繁的婚禮迷惑了那些或豔羨或妒恨的眼,場裏的,場外的,以至於沒有注意到這場豪華婚禮的程序與傳統儀式有很多的不同。
蘇夢琪清楚地知道,隆重的婚禮沒有牧師,沒有“我願意”的誓詞,沒有婚戒,沒有擁吻。隻有他看似熱烈實則清冷的答謝詞。
她隻是陪襯在他身邊,黑色禮服的更顯他的高貴霸氣,更加襯托他那令人著迷的的略帶憂鬱的深沉和俊逸。
她始終掛著得體的微笑,或挽著他的臂走過紅地毯;或靜靜地站在他身邊,接受別人似真亦假的祝福。
她知道他也掛著笑,她相信他的笑是應該與她的一樣,隻是笑給別人看,而不是如其他的新人一樣,是從心裏笑出來的。
她知道,他們的笑,都是掩蓋一切心緒的完美裝飾。
於是,她笑得更勝。
沒有希望,就無所謂失望;沒有失望,就不會有疼痛。
可是,隱隱地,她還是有點痛了……
在蘇夢琪覺得自己的臉笑得發酸幾近僵硬的時候,漫長的婚禮總算是結束了。
蘇夢琪被客氣有禮的司機送到了楚家的別墅。
新郎楚修能並沒有一起回來。
蘇夢琪打賭,他根本就沒有發現站在身邊的她,並不是他先前預定的她。因為整個婚禮他都沒有正眼瞧她一下。作為婚禮主角的他,確切地講,隻能算個嘉賓級人物,不過是不得已出場應酬一下罷了。
換了新娘的婚禮,新郎自己都不知道,真是極天下最大的滑稽。
司機送蘇夢琪到門口就離開了。是管家安伯帶她進的大門。
一室的清冷,和奢華喧鬧的婚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是少奶奶您的房間。”安伯恭恭謹謹地直接帶她到二樓,給她推開一道房門:“少爺不回來了。您早些休息。”說完就離開了。
安伯走得有些倉促急著,像是怕蘇夢琪纏住他問些什麽似的。其實,安伯根本不知道也不會想到蘇夢琪不僅不會問他任何問題,反而對他的離開和楚修能的不歸感到輕鬆,充滿感激。
關門走進房間,蘇夢琪蹬掉了折磨她整整一天的十厘米高跟的水晶鞋。赤腳站在木質地板上,立即,涼涼的寒意順著腳心竄了上來。
房間非常簡潔:一單人床,一簡易梳妝台,一壁衣櫃,一小巧衛生間,落地窗,帶陽台,窗簾和床品都是淡淡的藍色——完完全全客房布置的房間。
打開衣櫃,空空然。連件睡衣也沒有。
蘇夢琪唇角揚了揚,浮現一個自嘲的淡笑:嫁妝裏母親準備有很多衣物,難不成楚家看不上?!
拿出手機,蘇夢琪隨意在同城上訂了幾件衣服。但是店家說最早也是明早才送,今晚太晚了。
無奈地看了看身上的裝束,看來,隻有用婚紗的裏襯當睡裙將就一晚了。
好不容易脫下複雜的婚紗,蘇夢琪出了一身汗。赤腳走進衛生間,還好,備有簡單的洗漱用具。
衝洗完畢,顧不得頭發還是濕著,蘇夢琪倒頭就睡。今天淩晨就開始被折磨,整整一天,比連上三台手術還累,現在最想的就是好好睡一覺。然而,愈想入睡人反而就愈清醒。妹妹逃婚、領證、母親的話、婚禮,亂七八糟走馬燈似的在她腦子裏竄來竄去,無法喊停,無法安睡。
清晨的時候,她終於迷迷糊糊地睡去。
隱隱約約中,聽到有汽車駛入的聲音。
“少爺回來了!”安伯迎上前,接過楚修能手裏的外套,掛在衣架上。
“她還沒有起床嗎?”麵對安伯,楚修能麵色柔和。
“你先吃早餐,我去叫少奶奶。”正要往樓上走,門鈴響起,安伯轉身走向大門。
“是誰?”見安伯走回來,楚修能淡淡地問。
“商城送貨的。說是少奶奶昨晚訂的衣服。”安伯手裏多了個包裹。
“她訂的衣服?蘇家的嫁妝裏不是有很多衣服嗎?”楚修能疑惑。
“是的。蘇家送來的衣服已經叫李嫂她們整理在衣櫃裏了的。”安伯看著手裏的包裹,也有些疑惑。突然,他想到了什麽,看向楚修能:“嫁妝裏的衣服是整理歸放在主臥室的。昨晚杜小姐打來電話,說是你的意思,另給少奶奶安排客房。”頓了一下,安伯又接著說:“客房裏沒有任何衣服。”
“杜若打電話說是讓她睡客房?”楚修能放下筷子,皺了下眉頭。
“是的。杜小姐說是你安排的。”安伯不明白為什麽楚修能會這樣安排,更不明白為什麽楚修能的安排會由杜若來轉達。難道,昨晚他們在一起?杜若對楚修能的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雖然,安伯從來不看好那個杜小姐,還莫名地非常排斥。
“哦!”楚修能的沉下目光:“那叫李嫂把她的衣服移到客房,順便叫她起床。我帶她去看父親。”
“好的。”安伯想了想,向楚修能請示:“以後少奶奶的房間——”
“就住那間吧。”楚修能重新拿起筷子,繼續優雅地叉起一小塊麵包放入嘴裏。
“少爺,昨晚,少奶奶什麽也沒有說。”安伯遲疑了下:“少奶奶很好!”
見楚修能隻是輕蹙了下濃眉,沒有說話的意思。一個明豔光鮮的世家小姐而已,能好到哪兒去?!
安伯心疼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安排李嫂去了。
李嫂敲門進了蘇夢琪的房間,把包裹放到梳妝台上,身後的幾個傭人也迅速地將原來整理在主臥室的蘇夢琪的衣物放入房間空大的衣櫃裏。
“少奶奶,少爺在樓下等。”李嫂幹澀的聲音帶走了室內清晨清爽的濕意。
“好。”蘇夢琪安靜無波。
李嫂等人退出房間後,蘇夢琪也起床了。
用冷毛巾輕敷眼瞼,淡化了下由無眠帶來的疲倦,蘇夢琪選了條香檳色的棉質長裙,配了件橘色的同質長衫,套了雙黑色軟皮休閑平跟鞋就下樓了。
蘇夢琪個子本身就較高,近1米68的個子更顯窈窕玉立。加上工作的關係,她基本不穿高跟鞋。衣著打扮隨性而隨意,更不喜將自己的臉作調色板,花花綠綠塗塗抹抹浪費時間。
所以,在楚修能認為至少還得等半個小時,正後悔沒有事先打電話叫人讓她先準備的時候,他聽到了安伯的聲音:“少奶奶,請這邊早餐。”
一抬頭,楚修能就看到了一抹清雅纖柔的身影:棉質的長裙長衫平淡無奇,卻傳來一陣淡淡的溫溫的暖意,沁人心骨。細細一看,素雅的臉,清澈的眼,紅潤的唇……渾然天成的清清淨淨,滌蕩了他心裏隱隱的煩躁。
楚修能立即斷定此刻出現的不是料想中的聯姻之人。昨天盛裝,又有麵紗,對婚禮根本不上心的他,隻是按照婚禮流程從新娘父親手裏接過新娘而已,絲毫沒有留意身邊的人是誰。而結婚證,從高翔手裏接過來,就直接丟進了抽屜的最底層。
她是誰?楚家什麽時候換的人?
慈善會上見過一麵的蘇家小姐是一種嬌豔明媚的,激烈熱情的美。那種美,美則美矣,令人極易入眼而難以入心。而眼前之人,除了臉型與其略有相似外,那份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別人抹不去也裝不出的清婉淡雅,一下子就如春水般,沁入了心間。
楚修能心裏疑惑的同時,卻也禁不住微微一漾。
“蘇氏小姐,蘇夢琪?”楚修能雖然疑惑,聲音仍是一貫的平靜沉穩而清寒疏離。當時的慈善會上,他隻知道那是蘇家小姐,並沒有打聽他的名字。他記得高翔說結婚證上女方的名字叫蘇夢琪。
蘇夢琪隨著安伯目不斜視地走到餐桌旁,端了杯豆漿小口喝著。
“是的。”蘇夢琪放下杯子,抬起頭,對上楚修能的視線。
他的目光冷極了。蘇夢琪暗自揣度:他在氣恨蘇家姊妹桃代李嫁之事吧?但是,他不是說“隻要是蘇氏的蘇小姐就可以了”嗎?既然如此不在意聯姻的對象是誰,又有什麽氣恨的理由?
蘇夢琪不相信楚修能和妹妹蘇夢曼一樣,也是對對方一見鍾情。若是,他不可能必須到場的辦領結婚證也會動用特權讓人代替。而她自己,若楚修能對妹妹有一絲一毫的情意,她是絕不會也不能讓自己代嫁的。
民政局裏高翔出現後說的理由,才是促使她簽領結婚證的正真原因。
稍緩,蘇夢琪移開了目光,不經意瞥到他淡藍色襯衫領口,一抹淡淡的紅唇印跡。目光頓了頓,唇角自嘲地上揚——嗬嗬,新婚之夜不歸的男人!嗬嗬,帥氣而多金的男人,不藏嬌才是異類吧?莫名地,她的心疼了一下。雖然,她一再對自己強調,不能期待不能奢盼,自己僅僅是作為蘇家獲取楚家援助的禮物而存在。
盯著她微彎起的唇角,楚修能知道那不能理解為微笑。因為她的眼,那麽的清明也是那麽的清冷。“才回國?”他又問。
“那是我妹妹蘇夢曼。”一個不知道自己妻子是誰的男人!蘇夢琪忍住心底蔓延開來的疼痛,再次看向他冷漠的眼:“我是醫生。我需要工作。”話很簡潔。她相信精明的他完全能夠明白,關於代嫁,關於她婚後的要求。
果然,他不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