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死之前
江漁得大勢力看重,是眾所周知的,劫匪並不願意將其得罪死,殺人滅口什麽的並未發生,對大家族的人來,即使魂飛魄散,他們也能救回來。
或許大家族之人不願意救,但傷害了江漁,就是落他們的麵子,而且,江漁可不單單是他們的麵子問題。
劫匪對那些大勢力看的很透,他們讓江漁一無所有,那就代表著大勢力有機會讓江漁投入麾下,所以他們綁人搶劫,大勢力並不會管,但若是觸及底線,必然會迎來雷霆滅殺,他們需要的是心性正常的江漁,而不是被仇恨、痛苦充斥一生的江漁。
至於砍了陳夕的手臂,……這個世界斷肢重生的法門多的是,距離底線遠著呢,在他們看來,殺人、玷汙陳夕、對兩人搜魂、影響兩人的心智,這才是底線。
所以江漁得到了李家的錢財後,很順利的接回了陳夕。
……
在求到李家之前,江漁變賣了所有,認為劫匪並不會在意缺少半數銀錢……,現在,李家負責他的衣食住行。
因為害怕江漁莫名死亡,李家並未將其接入家中,隻是在城中臨時找了一處房子,不定李紅袖都不知道她又有了一位未婚夫,畢竟,每一次未婚夫的死亡,對擁有克夫之名的女子來,大概又是一次心碎。
陳舊的土磚陶瓦房裏,昏暗的窗光下,江漁守在陳夕的床邊,右手輕扶著她憔悴蒼白的麵孔,在嶄新的被子中,他的左手與陳夕剩下的右手十指相扣。
他很了解陳夕。
這一次,她讓江漁多年渴望的成果煙消雲散,陳夕本就會愧疚難當,加上本身成為斷臂之人,以及江漁有了新的婚約……
江漁很肯定,如果自己稍微表現出一絲厭棄,陳夕大概率會輕生,概率則是從此把自己的地位放到最低,餘生帶著‘贖罪’的心理生活。
為了避免陳夕胡思亂想,江漁必須要體現出對她的足夠寵溺,重視到她比那自己多年尋覓的頂級修行法更重要。
屋門緊閉的房中,忽然起了一絲微風,帶著一點涼意掠過了江漁的麵龐,他眼睛微眯,轉頭看去,是一個熟人的上半身投影。
王通,王家之人,他三大產業的買家。
“抱歉啊,江公子,沒能雪中送炭。”
平平淡淡的語氣,江漁實在聽不出歉意,但他並不在意,他和王家之間隻是交易,並沒有情分,他之前想求援的時候,也隻是想著用利益交換。
江漁回過頭,繼續摩挲著陳夕蒼白的臉龐,同時問道:“你來我這兒,是希望我加入王家嗎?”
王通看著江漁寵溺陳夕的姿態,眼神有些複雜,他回應道:“這是自然。”
“治好她、修行法、破除李家李紅袖的克夫命格,你們能做到多少。”
聽到江漁的第三個條件,王通的眼神波動了一下,他淡然輕笑道:“你現在還有資格談條件嗎?不入我王家,你活不了多久。”
江漁頭也不回的道:“在你們王家的‘疆域’內,我想活,確實隻能加入你們,但一個全心全意做事的人,和一個敷衍做事的人,創造的財富終究是有很大區別的。”
王通眼睛一眯,沉默了一會兒道:“李家乘人之危,你還想幫他們?”
“他們終究是幫了我,……甚至,劫匪非要我湊夠銀錢、我又借不到錢,我其實懷疑是你們暗中要求的,以至於我現在如果不走你們安排的路,就隻有死路了。”
王通眉頭挑了挑,饒有興趣的問道:“那為何我們不幹脆直接幫你,然後攜恩圖報呢?”
“這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我隻是懷疑。”
王通沒解答江漁的疑惑,問了另一個問題:“怎麽不要求我們替你報仇?”
問出這個問題後,他突然眼簾一沉,他探知到,江漁在詫異於他的智商…(這人真的是大家族打理生意之人?那一群拿了頂尖世家的頂尖修行法門的劫匪,怎麽可能能活,王家不動手,也有的是人出手)…
在得到回江漁散發思維的回答後,他沒等江漁開口(畢竟念頭的速度是極快的),便根據剛得到的答案繼續問道:“我是,你為何不要求我們幫你抓人,然後親手報仇。”
江漁停了下手,他沒想過自己這個原因,隻是心裏的感覺是沒那必要,但既然別人問了,他便把感覺化作語言表達出來吧。
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回道:“隻有把心靈承載著恨,才會體會到親手報仇的快感吧,夕沒有受到無法逆轉的傷害,所以這個仇,不值得讓我的心去承載恨意,畢竟心中有恨,實在是難受,夕回來了,所以當時的仇恨,現在隻有仇、沒有恨;沒有恨,自然不會有恨意消失時、心靈的輕鬆,也就是那種大仇得報的歡暢;我…應該是這樣的情況吧。”
由於背對王通,所以江漁沒看到,在自己話的同時,王通臉上有一道道冒著黑氣的裂痕浮現又愈合。
王通繼續問道:“他們奪走你的修行法(交易來的修行法不是文字,而是‘引子’,隻一人可用),讓你多年的努力毀於一旦,你也不恨?”
他收回了語氣中蘊含的好奇、打趣,恢複了淡然,但這種淡然卻和他一開始的淡然有著細微的差別,似藏著洶湧暗流的平靜海麵。
江漁的心大多放在陳夕身上,沒有注意到王通語氣的變化,他淡笑回答:“我從不認為會就此永遠失去修頂尖法門的機會。”
“您可……真是自信與~豁達啊,夫君。”
咬牙切齒的語氣、由男變女的聲線、莫名其妙的稱謂讓江漁愕然,他下意識的要轉頭看看情況,卻僵住了身體,連眼珠都動彈不得。
下一刻,他感覺到後背似乎靠上了一坨冰塊,寒氣沁骨,視線餘光中,兩條纖細手臂帶著繡著金紋的紅色廣袖從身後兩側圍過來,環住了他的脖子,觸感同樣類似寒冰,未被衣袖遮掩的手掌與芊指,表麵更如同布滿裂痕的瓷器,如枝丫、爬藤般交錯的裂痕中,不斷有黑氣溢出。
她抱住了江漁的脖子,下巴靠在了江漁的肩膀上,在他耳邊呢喃著:“意把你送到我的領域,是想讓你的豁達讓我放棄嗎?”
隨著她的輕語,這片地開始皸裂,如同破裂分解的帷幕後,展露了另一片地。
她不理會江漁發散出的各種想法,繼續呢喃著:“真是可笑呢,祂給予了妾身那麽多的痛苦,妄圖用這種方式……嗬嗬,不過在某一方麵,祂確實成功了,那就是妾身……真的心動了呢。”
世界在繼續轉換,她感受到江漁因看見陳夕消散畫麵而流露的悲傷、恨意和無力,突然緊了緊環住江漁脖子的手臂,輕聲在江漁耳邊呢喃道:“夫君不用傷心,你對她沒有抵抗力,是因為她本就是我根據您心靈漂泊時理想妻子的模樣塑造出的假象呢,您生活的這十七年,全都是假象。”
她不再話,隻是感受江漁情緒的變化,從悲傷、憎恨到迷惘、悵然、了無生趣,隨後重拾理智,思及另一個世界的家人,並開始想逃脫的辦法……
她輕笑,但更加歡喜,江漁在幻境的十七年,他的所思所想、他的行事法則、他的淡然從容……他的一切,都被她所知,他的人逃不了,他的心也逃不了。。
他對陳夕動心,是因為‘被依靠’,她也可以讓自己成為江漁的‘依靠’,同樣能讓他心裏安寧,‘戀家’,是她對江漁心動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會保留江漁的心靈、思維,至於肉身、靈魂,會被她徹底化作領域的一部分,永遠不可分離、生死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