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陳夕的禮物
無塵離開的這年初夏也許是陳夕這十五年來過的最難忘的一個初夏了,想到無塵師兄要離開,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曾經其它師兄離開,比較親近些的師兄,陳夕多多少少都送過離別禮,或者收到過離別禮。自己送禮的時候並沒有上過多少心,只是隨手一送。可是這次她很用心的在想,要送無塵師兄什麼禮物才好?
想了一整宿,天將亮的時候,陳夕終於想到要送什麼了。
她很激動、很興奮的找來一個小巧瓷瓶,掏出小匕首,毫不猶豫的在左手食指狠狠一劃,眉頭也沒皺一下,看著指頭上滲出的殷紅血珠,奇特的葯香令人神清氣爽,陳夕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這也許是有史以來自殘起來最開心的一位姑娘了。
匕首很鋒利,根本不用划第二刀。那血如火,紅的刺目,帶著好聞的葯香,陳夕用小瓷瓶捏著傷口取了一小瓶自己的血,這便是送給無塵的禮物了,她覺得自己很用心,準備的禮物也很寶貝很獨特,小心翼翼的收好小瓷瓶,匆匆處理了下自己的傷口,便樂顛顛笑呵呵的出了門。
出了小木屋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的無塵,他身長玉立,面如冠玉,好看的眉頭微皺,眉眼間有淡淡的憂傷,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肩頭有被露水打濕的痕迹,泛著淡淡寒涼,看到她朝他跑來,他舒展眉頭笑了笑,那笑溫柔至極。
「我煲了鴿子湯,在爐子上正溫著,你一會用些。」語氣有些躊躇,好似不知離別都是該說些什麼。
「家裡又來信催你回去了嗎?」陳夕在他面前站定,心中有些許苦澀。
無塵沒有答她,深邃的眸子定定望著她,好似要把她的樣子刻進骨血里,他突然伸手拉她入懷,雙臂擁著她,聲音低沉:「夕兒,我走了,你等我。」心中有萬般不舍,卻又有千般無奈,但是為了她,他也必須要走這一趟。
「好,師兄你早去早回。」陳夕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她的臉頰貼在他心口能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能感覺到他身上淡淡的寒涼,應是在這夜間站了很久的緣故。
是了,他望著她的房門站了一夜,本想不辭而別,也免得告別時的不舍,可就這麼走了,又心有不甘,於是便靜靜等著,等在她一打開門便能看見她的地方。
「無塵師兄可有禮物要送給我?」陳夕輕輕推開他,嬌俏一笑,歪頭看他,「五師兄和玉錦師兄他們走的時候都送禮物給我了。」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無塵稍稍錯愕,像是沒想到她會開口要禮物,想了想道:「我連夜研製了新的草藥方子,可以完全掩蓋你身體的葯香,這個算不算?」
陳夕眨了眨眼甜甜一笑道:「勉強算吧,但是師兄你沒有我用心哦。」
「哦?」無塵挑了挑眉,稍有興味看著她:「聽你的意思,你還準備了禮物?」
「那是自然,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很是花了心思的。」陳夕去摸腰間布袋。
無塵興緻濃濃的看著她,想不出他能送自己什麼禮物。
「把手伸出來,」陳夕把一個小小的瓷瓶放在他掌心,入手溫熱,她得意的看著他。
看著她得意洋洋的模樣,無塵只想笑,然而竟真的笑了,心裡想著她的醫術遠不如自己,還能如此得意,讓他有了一探究竟的興趣:「是什麼?」無塵打開瓶蓋輕輕一嗅,臉色驟寒,聲音涼涼的:「你的血?」眼中隱有怒火,將她上下打量:「傷的哪?」語聲淡淡,陳夕卻知道他毫無預兆的生氣了。
陳夕觀他的表情愣了愣,沒有反應,原因是無塵從來沒有對她如此發過火,胸口處有些刺痛,她抬手揉了揉,不明所以。疑惑看他。
無塵面色更冷,深吸了一口氣,隱忍著怒氣,聲音沉了沉,「胸口?」
陳夕怔了怔,剛要回答是手指,只聽的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靜心哎呦哎呦叫喚著奔出來,指著陳夕一陣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的罵不肖子孫:「你把師父的話當耳旁風了?你跟為師怎麼保證的?這麼快就放血了?你……你……」靜心跺腳顫著手直指著陳夕喊,氣的不輕,差點一口氣上不來,上來了又差點沒下去。長恩迅速的從房內出來扶住了靜心一邊幫他順氣,還不忘一邊用眼神憤怒的罵罵陳夕。
看這兩人清明又抖擻的精神模樣,應是早早的便醒來了,卻一直在房中偷聽,聽了好一會無塵和陳夕的你儂我儂,在聽到陳夕送給無塵的禮物是自己的血時,實在忍不了了,這才衝出房間。
「師父和師兄怎麼能偷聽呢?」一句話氣的靜心又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待順好了氣,靜心老淚縱橫悔不當初的模樣:「早知道你這麼作踐自己,我費那麼大勁救你做甚?」
「好了師父,您別生氣了,我沒事,就傷了一根手指,您看…我早就處理好了,」陳夕捏著手指在幾人面前轉了一圈,如拍賣行展示拍品似的,「再說了,無塵師兄又不是外人,就算是師父,您若說想吃我一條胳膊,我也會砍給您啊,幾滴血算什麼?」
靜心又嗷嗷哭了兩嗓子,自己的徒弟重情義,自己怎會不知?可這重情重義有時候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師父,別生氣了,我會好好養回來的。」陳夕握著靜心的手安撫,生怕他哭個沒完沒了,再哭出個好待來。
無塵不知何時去房中取了傷葯和紗布來,「手。」聲音淡淡的,面容清冷,拉過陳夕的手,重新為她上藥包紮。
「無塵師兄,你要這樣冷冰冰的跟大家告別嗎?」陳夕微笑看他好看的眉眼。
無塵嘆了口氣,溫和了聲音道:「你知道我的醫術,可有我解不了的毒?」
「自是沒有。」陳夕肯定的答。
「那你送我你的血,是要讓我給誰下毒不成?」無塵氣勢凌然的望著她,「若我讓誰死,他定活不成。所以……」無塵掃了眼陳夕的手道:「沒有下次了,知道嗎?」
「嗯,是,師兄,」陳夕很委屈,「我知道你醫術好,功夫好,我只是怕有個萬一,我知道你要回去辦的事定然不簡單,不然怎會不帶我?」陳夕抬頭看他,展眉一笑又道:「如果用不上,你要一直帶著它,就當是我陪著你好了,而且我發現我的血取出來也不會凝固,一直是熱乎的。你摸摸看。」
「哼!」靜心看著她那得意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白了她一眼,「自然不會凝固,它如鳳凰之火般生生不息,能燃盡萬物之血,不然你以為為何它珍貴?你既然放了那麼多,你……太不惜命了,不知道多久才能補回來了。」靜心說完又是一陣心痛惋惜捶胸頓足老淚縱橫。
無塵臉色終是緩和了許多:「時候不早了,你們多保重。」
長恩把包袱塞給無塵,神色鄭重:「你也多保重。」
「去吧,早去早回。」靜心輕輕擺了擺手,別過了頭。對於靜心收放自如的眼淚,陳夕一直很佩服。
無塵又深深看了一眼陳夕,轉身大跨步朝谷外走去,陳夕在他身後急追了幾步,朝無塵的背影大喊:「無塵師兄,我等你回來。」無塵身影頓了一瞬,終消失在峽谷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