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度日如年
無塵走後,陳夕的心裡便一直空落落的,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曾經其它師兄下山的時候,她雖然傷心不舍,但那傷心淡忘的也快。如今在無塵這卻是怎麼也忘不了,日益見深,短短几日,卻好似已過了幾個春秋。陳夕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度日如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苦楚。
曾經心情不好,她與無塵打打獵,說說話,無塵再給她做些好吃的,很快便能忘了不愉快的事。如今長恩師兄和靜心師父輪番陪她打獵說話,她也沒有快樂起來。終日恍恍想不明白原因。
可以說她每日每時每刻都在思念無塵,打獵時會突然想到無塵一劍斬殺獵物的神采,吃飯時會想到無塵給她煲的湯的味道,看書時會想到無塵手執書卷認真的模樣,就連上茅房的時候,都會想到無塵曾給她在外面站過崗,最要命的是來葵水的時候,她總能想起與無塵鬧出的烏龍……
她突然意識到,她的生命中每時每刻都有無塵,而且不可或缺,若是不能再在一處,便如心被掏去了般,空落落的,又痛苦難耐。此時她才深刻體會到何為相思苦。
陳夕每日都會坐在木屋外的一張石床上發獃,一待就是半日,不動不語,看的靜心和長恩心疼不已,唉聲嘆氣。每日想著法子逗她開心。帶著她溜馬、打獵、抓鳥,帶著她去河邊摸魚,跟她一起烤魚燉湯,可她卻吃的越來越少。
靜心愁的又多長了幾根白髮,長恩愁的揪頭髮。
這日長恩做了果茶,在山谷外摘的野果,果香濃郁,酸酸甜甜很是可口。為了陳夕的飲食,長恩是費勁了心思,做夢都能悟出幾道新菜。
「嘗嘗。」陳夕又坐在石床上發獃,長恩把竹筒遞到她面前,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陳夕接過呡了一口,長恩坐在她旁邊,平靜道:「以往你胡鬧,我總希望你快點長大,如今你不再胡鬧,不哭不鬧,安靜乖巧,我卻總是不適應,總想你若是如以前胡鬧該多好,那個活躍的性子才是你啊……」
「師兄,你什麼時候離開?」陳夕文不對題突然問。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嗯?我為什麼要離開?」長恩一陣莫名。
「所有的師兄都離開了……」
長恩心口一疼,「是啊,他們都離開了,但是我還在啊,夕兒,師叔也在,你不是一個人。」
「你們也會離開的對不對?曾經我有那麼多的師兄師父,你們都疼我護我,如今都走了,連無塵也走了。」陳夕眼中有淚,心中有痛。
「不會的夕兒,我和師叔會一直陪著你。你不要胡思亂想。」長恩急急道,「而且無塵說了,一定會回來的,他從不曾騙你。」
「嗯,我知道。我就是有點想他了。」陳夕含淚扯了扯嘴角,「長恩師兄,你想他嗎?」
「嗯,我也想他,我們一起在這等他好嗎?」
「嗯,好。」陳夕擦了擦淚。長恩無聲嘆氣。
短短十幾日,陳夕瘦了一大圈,靜心心疼的老淚橫流,哭的像個孩子。本想以死相逼讓陳夕多吃點,養養膘,但孩子懂事了,雖然心裡苦沒精神沒胃口,為了讓師父安心,也逼著自己吃一點。靜心便不忍心再逼她。
改變陳夕如行屍走肉般半死不活狀態的一件事是無塵的來信,半個多月以來陳夕收到了無塵的第一封信。
這日天朗氣清,萬里無雲,陽光溫柔撫摸大地,陳夕也被撫摸著坐在石床上走神,有一隻白鴿落在陳夕肩頭,估計鴿子是把一動不動的陳夕當成了稻草人。
陳夕緩緩扭頭看了看,白鴿咕咕兩聲也看了看她,好似打了個招呼,陳夕愣了幾秒鐘,餘光瞟見身後石床上也落了兩隻白鴿,陳夕突然眼睛一亮,神色如滿血復活了般耀耀生輝,眼神期待,伸手一把抓住白鴿,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差點把鴿子捏死,果然在鴿子腳上找到了一個小小的信箋,心中狂跳,小心翼翼取下信的那一刻陳夕的手都有些打顫。
急急打開信,只見寥寥幾字:一切都好,勿念。仔細辨了辨確定是無塵的字跡,心中狂喜,那控制不住砰砰亂跳的心臟好似要從胸腔跳出。
陳夕面色紅潤滿臉笑意,如喜事將近的新嫁娘般滿面春風。一個飛身抓了另外兩隻白鴿,這次心神穩了穩沒敢太用力,怕捏死了便不能回信了。
只見一封信寫道,「老點還是嫩點這次只能你決定了」,打開另外一封,上戲謔道,「說是讓你勿念,其實想你時時刻刻只念著我一人。」陳夕似乎都能看到無塵似笑非笑看著她的模樣。短短几句話陳夕竟流下淚來,應是太高興的緣故。多日來的不安憂鬱等低迷情緒竟奇迹般的被無塵幾句話就安撫。
陳夕一個箭步瞬移到了正在做飯的長恩面前,竟是用了無影功,把長恩嚇的一個哆嗦,打碎了一個湯盆,看著面前又哭又笑,最後哈哈大笑的陳夕,長恩的臉白了白,擔心她是壓力太大,神思過重精神失常了。顫顫巍巍的正要伸手去扶她的脈,陳夕一把抱住他的手,興奮道:「師兄師兄,無塵師兄來信了,他定是也念著我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說完轉身就跑,「師父師父……」
「你慢點……」長恩反應過來終是鬆了口氣,安心的笑著搖了搖頭,感嘆她終還是個孩子。
靜心正在為陳夕改做冬衣,陳夕的個頭好似又高了些,之前的衣物定然不合身了。
聽到動靜一抬頭,陳夕已經悄無聲息的杵在了他面前,速度快的好似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般,嚇的靜心哎呦一聲扎了手,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傻笑的徒弟,他心尖顫了顫,這是怎麼了?
「師父……」陳夕這時居然還賣了個關子,笑眯眯的。
「嗯?……」這笑顏如花的模樣靜心看著覺得不大正常,他的心靜不了了,更顫了幾顫,大氣沒敢出,定定的等著她的下文。
「無塵來信了,哈哈……」陳夕拿幾張小絲帛晃了晃,又小心收入袖中。
「嗯?哦……」靜心深深吸了口氣,放心的吐了口濁氣,低頭繼續縫衣服道:「我還以為怎麼了,無塵說什麼了?」
「報了平安,說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嗯,那就好。」靜心輕輕點頭,「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之前沒什麼消息,肯定是因為還沒到家,這不到家了立馬給你寫信了。」
「嗯嗯,定然是這樣,」陳夕點頭如搗蒜,「師父,我的鴿子不能吃啊,我要給無塵回信呢。」
「知道,去吧去吧。」看著陳夕蹦蹦跳跳離開,靜心終是欣慰了,輕嘆一聲搖頭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陳夕把自己關在房中寫信寫了兩個時辰也沒寫好,原因是陳夕要說的話太多,苦於信鴿不能傳遞內容太多的大信紙,想象一隻鴿子腳上拴著厚厚一沓紙應是飛不起來的。
於是陳夕刪刪減減直到要吃晚膳也沒刪減好。於是請教了師父,師父摸著鬍子說:「你就把需要的、希望的、心裡話等,縮寫簡要陳述就可以了。」
陳夕琢磨了良久,琢磨出了一點點門道,於是大筆一揮,回了幾個大字:「快.來.陪.我」,言外之意是:快點辦妥家中事務,早日回來,陪我打獵、摸魚、抓鳥、採藥、做好吃的、聊天說話,我一個人太過無聊,師父和長恩師兄也無聊,都無聊了便會一起想念你,想你的時候我們都食不下咽,夜間也睡不大安穩,我總是做夢夢到你云云。不知無塵讀不讀得懂這言外之意。
想了想有三隻鴿子,便多寫了兩個小紙條,一個寫「沒有絲帛」,另一個寫「鴿子不夠」。後來無塵看到「鴿子不夠」幾個字后,以為是不夠吃,便加大了鴿子飼養量,一次飛去一群,卻不曾想這一群鴿子一個沒少,又全飛了回來,個個都帶著信,一個不落,無塵的工作量漸大,這就直接導致後來的日子裡一群信沒能每一封都被無塵接收到,因為有的鴿子帶著信直接飛回了飼養場,最後無塵鴿子傳情的消息在天下傳的沸沸揚揚,百姓稱頌他專情浪漫,以至於無塵後來成為了天下未婚女子的夢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