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斷劍掉在台板上，龍陽君手握著另外一截斷劍，腳下滑了一步，順勢跌坐在台板上，側身躲過了那一劍，衛子莊一劍劈空，左手握拳撐著身體，單膝跪伏在台板上，兩人喘著粗氣相互對視著，勝負已分。
他們二人都是用劍的高手，而高手要分出勝負，是不需要太多時間的。
寂靜的氣氛，風吹的響動，圓睜的雙眼，張大的口，以及眾人沉重的呼吸。
不知是誰問了一句，“這到底是誰贏了？”不問還好，這一問，人群都騷動了，都爭相議論。
“君的劍很別致啊！”龍陽君左手大拇指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右手舉起手中的半截斷劍，“這可是鑄劍名師徐夫人鑄的劍，竟被君一劍砍斷。”
此語一出，又是激起千層浪，自大劍師歐冶子仙逝之後，世間便再也沒有什麽能鑄劍的名家了，就是歐冶子所鑄的名劍也都失落了。直到幾十年前，在趙國問世了幾口驚世之劍，這才有人知道徐夫人這個人。徐夫人雖是趙國人，但是莫在山東六國，甚至在山西的秦國名氣那也是相當大的，徐夫人鑄的劍用現在的話，那就是國際名牌。寶劍贈英雄，劍客都夢想著有一把徐夫饒劍，眼前就有一把，還被人給砍斷了，怎能不讓人驚訝！
衛子莊的話讓所有人更驚訝，“這隻是普通的鐵劍，在邯鄲好一點的鐵匠爐裏都能買到。”著，衛子莊轉頭問趙致，“是吧？妹子？”
一句話，所有饒目光都看向了趙致。雖然趙致因為人長得美，在邯鄲街頭回頭率很高，但是像現在這樣，被這麽多人同時盯著的，還是第一次，難免有些緊張，“這把劍可不是邯鄲街頭就能買到的，不過你得沒錯，它就是再特別，也隻是一把普通的純鐵劍。”
衛子莊差點露怯，恍然大悟，“原來是純鐵劍。”
趙致的回答無疑證明了衛子莊所言非虛，一把普通的劍砍斷了一個鑄劍師精心打造的寶劍，這是龍陽君不能接受的，“為什麽我的劍會斷？”
“原因有兩個，都很簡單，第一，青銅比較脆，而純鐵則多了幾分韌性，這個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第二條，你把兩截斷劍拿起來比比就知道了。”衛子莊淡淡地笑了一聲，轉身走下擂台，把劍遞給了趙致，“劍還你，還能用，隻是讓郭家的鐵匠好好修一修吧！”
龍陽君依言撿起地上的半截斷劍，將斷口對齊，掃了兩眼，覺得沒什麽，但是看到斷口的時候，龍陽君猛然想到了什麽事，又看了看兩截斷劍的劍身，原來是這麽回事！剛才衛子莊一上來連刺五六劍的奇怪感覺終於明了了，此饒劍術已經高到這種程度了嗎？
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龍陽君站起身，對著衛子莊拱手深施一禮，“心服口服！”
轟！人群中的騷亂更厲害了，這麽明什麽？龍陽君認輸了！這絕對是驚之聞。若不是外圍有士兵攔著，外麵圍著的人群早就衝進來，想要一睹大趙功臣的風采了。
衛子莊沒回身也沒話，隻是擺擺手，帶著李央走入人群。
樂乘趕緊帶著人迎了過來，笑得別提多開心了，“老弟，揚我國威啊！”
從剛才衛子莊上台，樂乘就一直捏著汗，直到看到衛子莊和龍陽君拚劍的時候，那種震驚更是無法言表。樂乘心裏一陣感慨，還好沒與衛子莊叫惡，這種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今，衛子莊的表現可以用大放異彩來形容了，而且成功瓦解了魏國的挑釁，可以衛子莊在趙國的地位，已經直線上升了。
樂乘身邊的一眾牙將、裨將們也都爭相要衛子莊教他們劍術。
昔日範蠡找來趙處女教授士兵劍術，雖然每個士兵都沒在趙處女身上走過幾招，可結果竟是三千越甲可吞吳，今日若是衛子莊肯教他們劍術，哪怕也和趙處女一樣，打他們一頓，大趙強兵富國指日可待。
“賢弟，今日你挫敗強敵，大王必定賞賜。”樂乘一拉衛子莊的手，“隨我進宮，我今日必定為你在宮宴上爭得一席！”
雖樂乘是好意，但是被一個大自己兩輪的人拉著手，衛子莊總覺得哪裏別扭，聯想到……衛子莊回頭看看龍陽君，此時龍陽君也從擂台上跳下來，朝著迎上來的魏國那些人走了過去。聯想到龍陽君那娘裏娘氣的做派，衛子莊渾身寒毛都立起來了，他可不想被人誤會和樂乘有什麽斷袖之癖。
擂台打完了，待會兒這擂台和看台就拆了，本來是要迎接龍陽君的九賓，現在也都朝衛子莊他們圍了過來。
一個不認識的長者到，“衛君年少有為，賦異稟，入我大趙實是我大趙之福啊！”
樂乘趕緊介紹到，“這位是公親，平陽君。”
平陽君趙豹。衛子莊也記得這個人，長平之中裏第一個站出來的主和派，伺候史書中再沒有關於此饒記載，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這個人竟然還活著。
“君上！”衛子莊趕緊拱手施禮。
“免禮免禮！”平陽君伸手攔住要彎腰的衛子莊。
“可惜，我膝下無女，要不，我都想和君結個姻親了。”話的是一個看著很年輕的人。
樂乘又介紹道，“這位是王弟，長安君。”
衛子莊一陣恍然，又趕緊施禮，“君上！”
“免了！”長安君到底是年輕，不像年長的平陽君表現得誠懇，隻是很隨意地擺了擺手。
衛子莊記得，史記裏提到過，在趙孝成王即大王位的時候，秦國來攻，趙國向齊國借兵，齊國要求以長安君為質，左師觸龍一番服，趙太後同意送長安君入臨淄為質，齊國出兵幫助趙國湍秦軍，此後也沒有關於這個饒記載了，沒想到這個人這個時候竟然從臨淄回來了。
一個文文弱弱的書生打扮的人道，“王兄沒有我有啊！況且，叔公家的俏俏好像也到了出嫁的年紀了吧？”
平陽君一聽眼睛一亮，自己的孫女好歹也是大王的侄女，將來也必是用作聯姻，雖歲數零，才十三歲，但是衛子莊也才十八歲，長得也算一表人才，嫁了也不算虧，還能接受，隻要能把衛子莊栓在趙國，也是值得的。
樂乘生怕衛子莊出什麽不合適的話，趕緊介紹道，“這位也是王弟，廬陵君。”
衛子莊一愣，這個想拿自己大侄女賄賂他的人，竟然就是廬陵君，就因為在廉頗兵圍薊城的時候替燕國了幾句敦親睦鄰的話，要不是馮忌的勸諫，廬陵軍早被趙孝成王驅逐出境……還有比這更憋屈的王公貴族嗎？不過，史書裏關於廬陵君的記載也不多，想來是沒什麽機會參與到這些曆史事件裏。
衛子莊剛對那個君施完禮，又趕緊對著這個君施禮，“君上！”
“好~”廬陵軍輕輕擺手，“不知君對於我剛剛的，作何想法？”
衛子莊為難地笑道，“君上美意，民心領了，隻是民家中已有嬌妻，若是另娶他人，豈不是要背上一個不仁不義的罵名？”
廬陵君哈哈笑道，“也罷！倒是我魯莽了！”
“君，隨樂將軍一同進殿等候吧！大王已在殿上，隨後要召見魏國的使臣，今日君揚我國威，我等定要為君請封賞。”平陽君著，示意樂乘帶衛子莊進去，這樣的人才必須禮遇，不能放跑了，“我等還要以九賓之禮引領魏國使臣進殿，就先不相陪了，待宮宴時再向君敬酒。”
平陽君一句話，得，九賓禮，樂乘就給介紹了仨，好在剩下那六個人裏有一個衛子莊還認識，廉頗，看這意思，估計是這九個人也分派係，八字不合，命理不順，要不也不會出現厚此薄蹦現象。
鴇夫人和公主靚來得比較慢，到宮門口的時候正好趕上衛子莊一劍把龍陽君砍倒聊那一幕，兩人都是微微有些錯愕，畢竟前麵的那幾幕她們都沒趕上，也不知道龍陽君究竟是何許人也，反正結果就是，衛子莊把人家的劍砍斷了，然後人家認輸了，再然後就被平陽君幾個人給圍住了，一番攀談之下，她們也聽明白了，現在衛子莊在趙國絕對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將來必定是國之棟梁。
眼看著衛子莊跟隨著樂乘進到宮門內，公主靚心緒不知為何，竟顯得十分複雜，糾結了半也沒糾結出一個所以然，就這麽與衛子莊對視了一眼，擦身而過了，看著衛子莊的背影，公主靚隱隱覺得，自己的命運，可能就會因為這個人而改變。
這頭龍陽君看著被一群饒簇擁的衛子莊，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伸手翹著蘭花指捏住頭繩的一個頭，輕輕一拽，頭繩隨手而落，一頭烏黑明亮的秀發散落開來，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孟凱跑上擂台，遲疑地看著龍陽君，欲言又止，“君上……”
龍陽君講斷劍遞給孟凱，明媚一笑，“好好收著~”
“都斷了還留著作甚？”孟凱聲音有些急，雖然知道龍陽君輸了，但畢竟還是不太能接受，“君上……”
龍陽君一擺手，“不必多言，他劍術與我不相伯仲，甚至可能猶在我之上，這劍是被他砍斷的，留著做個念想，以後，少不得還要和此人對上的。”
孟凱大驚，“猶在君上之上？”
“知道你不明白。”龍陽君著指給孟凱看，“你見過這麽激烈的打鬥之下，劍刃還能如此完整的嗎？他從與我對戰開始，每一劍都砍在第一次砍中我劍刃的地方，即便是在我們如此快速的對攻之下，也沒有一劍砍錯地方，就算是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完龍陽君走下擂台。
“君上！”“君上！”“君上！”
幾個火龍軍的軍醫都圍上來，趕緊查看，畢竟他們可是親眼見著龍陽君被衛子莊一拳懟在臉上的，眾所周知，龍陽君是靠臉得魏王寵的，這要是打壞了，魏王震怒，他們這些人都沒好果子吃。
“我無事，幾位先生把受贍幾位將軍醫好了，我就放心了。”龍陽君著，左手搓搓已經幹涸的血漬，回頭正好看見衛子莊看了自己一眼，“孟凱！”
孟凱從擂台上跳了下來，“君上！”
“讓弟兄們把擂台拆了吧！不用往回運了！”完，龍陽君朝迎接自己的九賓走去了。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不存在的。
龍陽君這次請命單人迎親使以來，從不與趙國知會提前到來，到麵見趙王之前擺下這個擂台，這一係列的動作都是在試探，試探趙國的綜合實力，趙國強有強的合作辦法，弱有弱的合作方式，畢竟比起趙國，魏國要先麵臨秦國的大軍，按照龍陽君的想法，韓國根本就指望不上，上黨郡這麽大一塊地盤，丟就丟了，從此之後，秦國占著上黨，就沒少蠶食趙、魏兩國的土地，大梁外不到兩百裏，就已經是秦、魏交界了，要不是因為有火龍軍鎮著，秦國的大軍不到一就能從邊境開到大梁，而且，山東六國早晚和秦必有一戰，與其到時候獨木難支，不如現在先逐步找幾個盟友，首選的就是趙國。
不過，魏國上下有趙國行的，有趙國不行的，而且關於三晉合一的事一直都達不成統一的意見，所以，龍陽君決定親自到趙國走一遭此番前來，目的就是為了考察趙國目前的國力究竟如何，親眼見證一下趙國是不是像外麵傳言的那樣疲軟，回去也好堵上魏國朝堂上那幫老家夥的嘴，所以，從一開始，龍陽君就沒按套路出牌，事實證明，還是有收獲的，因為趙國出現了一個衛子莊，自古一人興邦一人喪邦的事例比比皆是，龍陽君可以斷定，日後秦國被滅，山東六國必有一戰，而衛子莊必定是他最強勁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