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遺忘最初

  黒鏡羽說：“你慢點，來這裏坐。”


  一個女人的聲音，沙啞而刺耳：“羽，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我的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一時間愣住了。我不能阻止地想到現在他們在做什麽。黒鏡羽大概會扶著這個女人吧，一定很小心翼翼，或許把她當成手裏的寶。


  隻是……他忘記我了麽……那個在馬上用不畏懼的眼神交流的花非花……


  好想好想流淚，好想好想哭一場。隻是我的眼睛不能流淚，也沒有人能看到我流淚。心裏藏滿的憂傷，心裏強烈壓抑的痛苦，讓我不想聽到他們的聲音。


  她叫他鏡，是什麽可以讓他們這般親密，就連我都不能觸碰的東西，卻在一個轉身的時候被別人占據。黒鏡羽的心，究竟是怎麽樣的？怎麽可以這麽簡單的就忘記我？

  我感覺到我的手在顫抖，我感到我的心也在顫抖。


  黒鏡羽的聲音還在我的耳邊不停地響著，一句一句的溫柔和安慰都是針對一個對我來說極其陌生的女子。我的童話徹底碎掉了，僅僅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可以丟掉對我的承諾。


  怎麽會這樣？難道那麽多的相處僅僅是假的麽？

  我從地上站起來，慌慌張張地走開這裏。落落不在身邊，她去哪裏了？為什麽又留我一個人呢？還在我需要急切地離開這裏的時候離開這裏？


  我站起來，朝著聲音相反的方向走去。眼前什麽都看不見，我根本就不在乎會走到哪裏去，我隻想就這樣安靜地走離這裏，快點離開這裏。


  走了不到兩步，我腳下一踏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頭腦一陣暈眩，渾身被摔得好痛，可是再痛，也比不過我的心痛。


  如果我連耳朵都可以聽不見就好了，哪怕我一個人麵對黑暗，我也不用這樣痛苦。眼睛看不到，可是那些聲音卻很像沒有任何阻礙一樣飛進了我的耳朵裏。我該怎麽辦？

  “你怎麽了？”我的眼睛透過白布隱隱地感到一道身影在我眼前佇立。


  可是，我倒寧可他離我遠一點。他為什麽可以裝作什麽也不在乎？我怎麽可以這樣就跌倒了？


  我開始痛恨我自己的無能，因為這道聲音正是黒鏡羽。


  我要走開，我要離開這裏。我掙紮著想要站起來，越是著急越是慌亂，一時間左腳竟然絆住了右腳，就這樣我即將再次摔倒在地。我不掙紮了，既然是這樣，上天要我跌倒在他的眼前，我就聽從這樣的安排吧。


  我感覺到虛空的墜落，又是一陣暈眩的感覺，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


  我聽見黒鏡羽說：“小心！”


  我感覺到了一雙手，粗糙的抓住了我的手臂，緊接著被這雙手臂拉了起來，順勢被抱在了懷裏。這是一個溫暖的懷抱，可是已經不屬於我了。


  我可不可以再眷戀一下？我可不可以再聽他說些其他的話？當初相遇時候，被我推拒的他，不知道還在不在乎一個已經什麽也不是的女人。


  為什麽我認識到自己的感情竟然是這樣的遲？以為自己可以逃開，可是還是被捉弄了。上天總是在告訴你什麽是愛的時候，順便告訴你什麽是痛。


  我淡淡地躲在這個懷抱裏，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站立得穩了，終於推開了黒鏡羽。


  黒鏡羽被我這樣的動作弄得有點不知所措。我很想問問他，有沒有感到一點點地熟悉？我可是不止一次被他抱進懷裏。


  他說：“你要去哪裏？我可以送你去。”


  我淡淡地說：“不用。我不用你送。”


  他驚詫地說：“你的聲音……”


  我問：“怎麽了？”


  他說：“你的聲音……很熟悉……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我安靜地說：“是麽？可能是你想得多了吧。”


  他更驚詫了：“你說話的語氣也很熟悉。”


  我不想跟他糾纏下去了，直接轉身走開。熟悉又怎樣，不熟悉又怎樣？以前的事情就這樣過去吧，我不會再想那樣多的事情了。花非花是已經死了的，我再也不會為以前的事情多想了。


  黒鏡羽，這次是我們最後的見麵了吧，再見。看見你找到你的幸福，我替你高興，祝你永永遠遠地快樂下去，遺忘我吧。雖然你已經遺忘了。


  我轉過身的時候，聽見那個女的聲音又響起來：“羽，你在跟誰說話？那個女的是誰？”


  然後我聽見黒鏡羽的腳步離開的聲音，他是一邊解釋一邊走開了這裏。我很想回頭的，可是我知道就算我回頭了，我也依舊看不見黒鏡羽的臉，黒鏡羽的表情。


  所以就這樣吧，一切都圓滿了，花非花真的消失了。誰也不用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