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此時李芋圓剛從山頂摘完草藥,眼見天黑透了,心慌地急步走在下山路上,這座山不高,總共就一個半山包,可是還是有幾級陡峭的台階,山上的霧氣在石階上鋪了一層。
李芋圓腳下打滑,失去平衡半仰在空中,草藥悉數掉落山底,只牢牢拽住兩株,另只手抓了場空,整個人向後傾倒,她驚叫出聲,繼而滑下幾級台階。
唐星尋著聲音找到李芋圓,三步並作兩步向前,從後背將她扶坐起來,李芋圓臉色發白,大半是被嚇的。
唐星無章法地去碰李芋圓的腳,「傷哪裡沒?」
李芋圓吃痛地叫了一聲。
金政赫蹲下身輕輕拉過李芋圓的腳踝,平放在地面上,「她的腳踝腫了,我們帶她下山吧。」
李芋圓注意到眼前這個陌生男人,她很少看韓劇,沒有認出金政赫,但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和唐星站在一塊好像有些般配。
「麻煩你幫忙背一下。」儘管唐星克制自己的言語,表情還是出賣了她的擔憂。
金政赫背起李芋圓,唐星在身後保駕護航。
見到露營地重新亮起的光,金政赫有些吃力地問道,「前面就到了吧。」
唐星反應過來金政赫不能暴露在大家面前,她試圖讓他將李芋圓放下,「你別往前走了,我叫人過來接她。」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金政赫確實猶豫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毅然決然地背著李芋圓到了露營地中央,見李芋圓受傷,大家迅速跑過來,金政赫放下李芋圓,戴上外套上的帽子,和唐星低聲說了一句「我去找我的助理,我們有緣再見。」后離開。
北原看了一下,輕聲道,「她只是崴了腳,應該沒大問題,擦點葯休息幾天就好了。」說罷拿出備在包里的雲南白藥,噴在她腳踝上。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李芋圓向大家道歉。
「是讓我擔心壞了。」唐星在一旁皺著眉,李芋圓無辜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唐星。
因為腳傷明天不能跟大家一起登山,另外怕李芋圓的媽媽擔心她,決定今晚就讓北原送她下山回家,唐星同行。
雖說不能圓滿完成露營活動,但今晚看了流星雨,還遇見了歐爸,唐星已經心滿意足,還要花時間回味消化這場偶遇。
將李芋圓送回家中,北原囑咐了唐星幾句后返回露營地,唐星留下照顧。
李芋圓媽媽的房間緊閉著,聽聲音像在熟睡,她們沒有打擾。盯著李芋圓上床躺下后,唐星才離開。
高個子女生在一樓客廳瀟洒自在,敷著唐星的面膜,開著大音量看電視劇。
見唐星回來,驚訝地撤掉臉上的面膜,唐星翻了個白眼,二話不說上了樓。高個子女生識趣關掉聲音,暗戳戳地也回到自己的房間。
躺下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月亮,剛合上眼,就響起敲門聲,唐星下去開門。
李芋圓站在木屋門外,她的眼睛被懷裡抱著的枕頭棉被擋住擋住,柔聲細語地問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有種趕鴨子上架的事態,而且按理說木屋本來就是給實習生提供的住所,李芋圓也是廣播站的一員,只是因為家近當初沒有申請入住。
唐星不知如何推脫,便敞開門迎她進屋了,唐星的房間在二樓,李芋圓的腳一瘸一拐地,唐星接過她手裡的被子,一手扶著她,兩人躡手躡腳地踩在木板樓梯上,怕驚擾了別人。
到了房間,唐星把被子擱在自己床上仔細盤問道,「你的腳剛受傷,不好好待在家,跑過來做什麼。」
李芋圓委屈巴巴地站在床邊,「睡不著……家裡好冷清喔,明天還要去電台,怕遲到。」
李芋圓可是瞌睡大王,這點唐星見識過的,理由好像合情合理,可忽地反應過來什麼,唐星問道,「明天不是已經放假了嗎。」
「喔……」
已經過了半夜零點,兩人鑽進被窩裡牢牢地把自己裹緊,窗外愈發安靜,兩人都沒有睡著,她們背對背擠在一起,唐星往床中央挪了挪。
「星星。」李芋圓輕聲喚道。聽她第一次叫自己星星,關係已經熟路到這種程度了嗎,唐星有些不習慣,軟軟地應了一聲。
「我睡不著,我們聊會兒天吧。」李芋圓攥著被角側過身子面向唐星後背。
唐星轉過身平躺在床上,默認了她的提議。
「北原哥哥好厲害啊,他以前在市醫院工作,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主任醫生,不過後來主動辭職了。」李芋圓開啟了話題。
「我爸爸也是醫生。」聊起醫生唐星油然而生一種自豪感,從小便引以為傲的事。
「那你來這兒,你爸爸不擔心嗎?」李芋圓頓了一會兒,又道,「聽北原哥哥說醫院裡都亂成一鍋粥了,好像一些醫護人員都感染了。」
唐星心不由得一顫,沒有回答,側過身對著窗外。
來村莊那天,老唐反覆勸阻唐星,「你就乖乖待在家吧,最近不安全,老爸和老媽都沒催你去實習,你可以在家多玩一個假期嘛。」
「留著力氣去關心你的病人吧.……」
「星星,別耍小孩子脾氣,爸爸跟你道歉.……」話音剛落,科室的電話就打進來。
唐星拖著行李箱準備走,父親把電話拿開垂在一旁,一手抵住家門,「一定要去嗎?我很不放心你。」
唐星賭氣二話不說從老唐的臂彎里鑽了出去。
前幾天還掛在自己脖子上撒嬌的小丫頭過了二十歲生日主意大了,跟自己生大氣,想到近些日子疏於對唐星的照顧,老唐心生愧疚。
這一切的轉變源於唐星生日那天,花一下午做好了一桌飯菜等待爸爸媽媽回家,最後飯菜涼了,兩人都沒有回來。
老唐打電話說,「星星不好意思老爸走不開,下次再嘗你的手藝,讓媽媽陪你吃吧。」言罷拿起辦公室桌上一封訓誡書去找院長,而後又和同事們商討著解決病毒大問題。
又打電話給媽媽,「寶貝生日快樂!媽媽實在太忙了,讓爸爸下了班早點回去好嗎。」
那時唐星的爸爸剛成為疫情應對領導小組的一員,整日不是召開小組會議就是研究病例樣本,還發生了宣告疫情消息被簽訓誡書的插曲。
這樣說來,老唐已經奮戰疫情近二十天了。
唐星轉過身面向李芋圓,答道,「我們吵架了。我爸上班比回家還勤快。醫院才是他的家。」然後及時轉移了話題,「你媽媽每天接送你,她一定很擔心你吧。」
李芋圓憶起了不好的經歷,眼底閃過一絲恐懼。
「是發生過什麼事情嗎?」唐星問得小心翼翼。
「媽媽怕我又被壞人欺負……」李芋圓的媽媽比同齡人的媽媽年紀都要大,好不容易生下來又養大的孩子,經不起一丁點的傷害。
李芋圓掀開一點衣領,露出了一道淺痕,唐星滿眼心疼,將目光移向別處。
「他們把我堵在牆角,對我動手,我力氣沒他們大,咬了一個人的手,他們就拿啤酒瓶砸我……我疼得大喊大叫,有人撲到我身上,後來北原哥哥救了我。」李芋圓看著天花板,說話的時候眼裡的淚光在昏暗的房間里忽閃。
李芋圓不敢一個人走夜路,媽媽總是接送她,都情有可原了。可是若當時北原沒有趕到,唐星不敢想象現在的李芋圓會是什麼樣子,她不忍聽她說下去。
「困了,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