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鳳歸來:曾經那樣,天真快樂
白洛塵俊眉一皺,暗惱地磨了磨牙,五兒身邊那個小婢女內力深不可測,她不可能沒聽到剛才外麵的婢女喊他相爺,這根本就是故意的。
要是五兒真的在睡覺,她還敢那麽凶的罵人!
這婢女這麽凶悍,他在外麵喊她,她卻都一點聲音也沒有,莫非她人並不在裏麵嗎?
這樣一想,白洛塵心裏頓時變得很有些不是滋味,她不在屋裏卻故布疑陣,是一夜未歸嗎?她一個女人家,大晚上的能去什麽地方竟然直接不回來?
幾乎是想也沒想地就暗施內力,往門板上門閂的位置輕輕一拍,頓時那一頁剛剛換上的新門又破了,不過還好,這一次沒有直接倒下來,就是閂子那裏被震壞了而已。
白洛塵用力推門進屋,大步走進內室,才發現自己真是多想了。
傅華衣不但在屋裏,而且她並沒有睡覺,而是坐在一旁作畫。她之所以不作聲,隻是因為不想理他而已。而那個坐在一旁的小婢女,雖然怒眼瞪著他,卻到底沒有當麵跟他叫囂了。
白洛塵冷冷地斜了越影一眼,表示了不滿與警告後,走到傅華衣身後一看,不由眼睛一亮,笑著讚歎道:“我說錦鏽衣坊怎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便風靡全京城,原來羽裳天衣便是五兒畫出來的。”
“……”沒回應。
白洛塵以為她在生自己的氣,倒也不惱,他笑著在她身旁坐下來,對坐在對麵虎視眈眈地瞪著她的越影道:“你去倒兩杯茶來!”
越影彎起嘴角,笑出兩個酒窩,一字一句道:“喝、不、死、你!”
白洛塵被猛嗆了一下,氣得臉頓時青了一片,他當然不會跟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吵架,那是降低自己的格調。可是堂堂左相的威嚴,又豈能容一個小婢女隨意侵犯?傳出去,他顏麵何在!
“七弦,將她丟出去!”原本叫她倒茶,就是讓她滾蛋別在這裏當電燈泡的借口。好好地請著不走,那就趕走好了。
七弦聞言立刻無聲無息地現身,徒手往越影胸口的衣襟處抓來。越影一張臉頓時氣得青紅,她眼一瞪,即刻抬掌迎上去。
其實說起真正的武功來,七弦比起越影還是差了一段距離的。可是他有多年實戰對敵的經驗,這比許多的紙上談兵都要有用得多了。越影固然是一名武道方麵的不世之才,可她還不到十五歲,前麵的這十多年,除了習武她別的也沒多學什麽,根本就是個毛都還沒長全的小小黃毛丫頭,如何能跟狠辣老到的七弦比!
而且,因為對手是個女人,還是個小美女,七弦打鬥的時候不由又興味十足地加了不少的流氓招式,越影自然就應接不暇了。二人一來一往,沒一會兒就互相纏鬥著離開了房間。
白洛塵在傅華衣身邊坐下來,尋著話題與她說了一會兒閑話,卻沒有得到一句回應,不由氣餒地住了嘴。他拿起桌上攤開的十多張畫一一細看,她畫出來的都是一男一女,沒有畫臉,可是畫中男女相倚的畫麵,卻是無比的溫馨而和諧。
看著這畫,似乎不用看臉,便能讓人知道,這畫中男女的感情一定很好。她有一雙精妙絕倫的巧手,能賦予一切沒有生命之物靈魂。
她的畫很美,因為現實殘缺了,所以她將一切都寄予在虛幻的畫中。他從這一副副相倚的畫麵裏讀到了她的心,害怕孤獨,恐懼寂寞,期待關愛,渴望真情……
她曾經那樣天真快樂!
眼裏莫名的有些刺痛,那針紮一般的感覺,一路從眼角蔓延到心裏。白洛塵忽然看不下去了,他迅速從那些畫中移開臉,視線再次落到她平靜無一絲情緒的側臉上。俊逸的臉上浮出一層略顯僵硬的溫柔,少了一些流暢,卻多了一點真實。他輕聲道:“五兒,今日午後古今閣有拍賣會,我要去將我們的畫贖回來,你要一起出去玩玩嗎?”
“……”她還是沒有作聲,伸手抽出那一張畫好的圖往書案上一擺,接下來又放一張潔白的宣紙上去接著畫。
白洛塵從沒見人繪畫有這麽快過,她似乎完全不需要想,手像是被什麽控製了一樣,動作流暢到不可思議。他坐在一旁看她連畫了兩副,她竟然沒有錯出一筆,也沒有停頓片刻。
那雙比星子還要明亮的眼睛,緊緊以隨著筆鋒來來去去,轉動不慢,卻似乎缺少了一些靈動,顯得有那麽點點兒呆板。
白洛塵忽然有種十分奇特的錯覺,他感覺到傅華衣的眼神雖然在前方,但她的眼睛並沒有看畫,她是眯著眼睛憑著一股浸入神識中的意念在作畫。但是這怎麽可能呢?哪兒有人眯著眼睛能畫畫的,還會選色,修飾樣樣都做到這樣完美。
白洛塵不信邪地又喊了她一聲,但還是沒得來回應,他試探地將手攔到她眼前,竟震驚的發現,那竟然不是他的錯覺。他蒙住了她的眼睛,可是她的動作居然,居然一點影響都沒有。
這,這這這……白洛塵有些犯愣,這太不可思議了。她不是假裝沒有聽見他的話,她是真的沒有聽見。
此時的傅華衣,就像是一具被意識操控的人偶,沒有靈魂,沒有生命。
白洛塵心裏湧起一陣莫明的恐懼,他急忙抽掉她手中的筆,一把推翻了畫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提得站了起來,焦急地搖晃著喊她:“五兒,你怎麽了,你醒醒,醒醒,睜開眼睛看著我!”
傅華衣手還在動,在他胸口劃動著,仿佛是畫畫的樣子筆走遊龍,他趕緊將她的手按在胸口,不讓她動。似乎是突然間,她就清醒了過來。呆板的眼睛猛然大睜,看到白洛塵,她立刻抽回手推開他大退了幾步:“怎麽會是你?”
白洛塵愣了愣,頓時臉一黑:“怎麽不是我?你以為是誰!”
傅華衣冷漠地看了他一下,根本懶得回應。
白洛塵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處發泄,頓時感覺到身上浮起一種說不出的煩躁。似乎天氣一下子就變熱了,而且是那種悶悶的,讓人想要直接跳進冰水裏埋住頭臉,又想要仰天放聲大叫的憋悶。
傅華衣轉身走到臥榻上坐下,靠著椅背閉目養神,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好累?好像很久沒睡了一樣。手怎麽還抽起來了,好酸,好疼。
大晚上,白洛塵來她的屋裏……等等,大晚上的。
傅華衣急忙睜開眼睛一看,頓時不敢相信地看了看幾頁窗子,外麵……烈陽高照。
她,她不就是發了一會兒呆麽!怎麽,怎麽就白天黑夜倒巔了?眼前的人也換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她問白洛塵,白洛塵原本還暗惱的,忽然聽到她居然主動跟他說話,連忙殷勤地應道:“已是巳時四刻,你昨夜沒休息麽?”那麽多畫,她神情略帶疲色,想來是一夜沒睡的。
原來都快午時了,傅華衣疲倦地靠在臥榻上,懶懶道:“我是一夜沒睡,現在困了要睡覺,你走吧!別煩我。”
被這樣明顯的驅趕,白洛塵心裏竟一點不快也沒有,這話要是越影說,怕是他又要讓七弦收拾人了。默聲一笑,他走到她麵前三步遠處,溫和道:“今日午後古今閣有拍賣會,我準備去將畫贖回來,帶你一起去玩好麽?”
“不去。”傅華衣應得很冷,她都快困死了,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滾到床上,好好睡一覺。原本她已經說過要去參加這次拍賣會的,可是沒料到自己發了一下呆,一夜就過了,而身體與精神都是前所未有的疲憊。
既然早已經知道結果了,這戲看了也沒意思,還不如留在家裏睡覺。
“馬車上也可以睡,你可以在路上休息,大半個時辰的路程,剛好夠你睡一覺,等你睜開眼睛就到了。”白洛塵繼續勸道,這次傅華衣連應都懶得應了,估計可能是已經睡著了。白洛塵微微笑了下,上前正要抱她起來,手才碰上她,傅華衣忽然睜開眼睛,眼中寒光四射:“你做什麽?”
絕對不善,不耐的口氣。
白洛塵麵上的溫柔表情僵滯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展開,他柔聲道:“我帶你出去玩。”
“滾,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我不……!”去?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完,忽然就僵了啞了。
混蛋XX,又點她!
根本不容拒絕地被白洛塵帶上馬車,傅華衣連生氣這一環節也省了,浪費力氣。好在白洛塵雖然強形帶她上了車,卻也沒有做什麽太過失禮的舉動,隻是輕輕地將她放在墊了竹席的橫榻上。
知道她嘴巴厲害,他也不敢給她解開穴道,那是自找淩虐。他隻是坐在旁邊,分外體貼地拿折扇輕輕地給她扇著風。傅華衣不能動也沒法說話,幹脆直接閉上眼睛睡覺,她是真的累了,而且也不想看到眼前這個人。
雖然她此時的溫軟與乖順隻是被迫的,可是白洛塵的思想卻是自動地過濾了這一點。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毫無防備地睡著,他眼裏迅速浮出欣喜,與隱約的疼痛。
明知道留下她後患無窮,他其實可以就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她以絕後患,而且還讓人追究不到自己頭上。可是想到要對她滅口,竟然是心神翻湧,思緒兩茫茫,怎麽也下不了手去,是那最後一絲還未泯滅的良心作祟嗎?
所以,為了那最後一絲他一直瞧不起的良心,他竟寧願賭上未來,也要盡力地去求取她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