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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失控的洪荒之力

  小姑子英回下石會村了,晚上,得我自己做飯。


  年前年後,多虧有小姑子陪我,在我劫後偷生的日子裏,傾聽我胡言亂語地訴說的人,不是我的親人,是小姑子。


  我不是神池本地人,是嫁到神池的外鄉人,我的父親年近七旬,住在代縣,我的姐姐長我六歲,住在太穀,這兩個我世上最親的人,他們離我很遠,我隻想讓他們知道,我在神池過得很好,所以我這邊離婚的事,對他們隻字未提。


  英七年前就離婚了,當時她兒子還在念幼兒園,現在,鬱悶的氣息一去不複返,她兒子也片刻不停地生長蔓延,回頭看往年,似乎並不曾走遠,隻是我那時候少根筋地特別不能夠理解。


  在我看來,夫妻兩個,高調些,稱一男一女,低調些,是一公一母,連動物都曉得相互吸引,又何況據說是高級動物的人呢,結合在一起過個光景不能說很容易,但也絕不是一件困難的事,無非是誰上誰下的問題,可是她兩口子結婚不久就爆發內戰,有了兒子以後,戰爭沒有平息,反而升級成美國和伊拉克的狂轟亂炸了,英本身個子小,生活的不幸折磨得她象發育不良的類人猿,體重還不到35公斤。


  可眼前,同樣的悲劇在我身上重新上演,我在遭受了龍的背叛和離婚的打擊以後,身體劇烈消瘦了二十多斤,真正到達了迷人的小蠻腰外加一副修長勻稱的大腿,這打擊若被我抓住,改造成為減肥茶或者減肥膏什麽的,一定倍受女性朋友的推崇。


  同時以前得的羊病也又犯了,羊病是我們這兒老百姓的土話,全稱是羊布魯氏杆菌病,是一種人畜共患病,提醒大家一下,可不是性病,一朝染上此病,終身帶菌,無法治愈,每每抵抗力下降的時候,病菌就會象點燃的煙花一樣,滿血管飛舞,然後身體在炫爛繽紛的世界裏,迅速崩潰。


  去年臘月裏,寒冷就著病痛差點冰封我的心,英應我的召喚而來,守在我床邊,我得已飯來伸手,話來張口。


  我枕著布狗枕頭,蓋著花毛毯,帶著高燒,迷朦著雙眼,少氣無力地跟她說:“我終於明白,你當年離婚,真的是迫不得已。”


  英在給二蛋縫棉襖呢,頭也沒抬:“詳情哇,實在是沒得辦法,才走那一步路了,誰好好地發神經了。”


  “那你說我現在該咋整?”


  “唉,三哥也是炸撒得不行了,以前你跟上他那麽窮,剛翻起來些就全忘了,現在別人一說龍鄉長多掙下錢了,又掙工資又做買賣,眾人高帽一戴,就高傲得放也放不下了,好好地光景炸撒得不能過了,這下鬧闊了,甚反應也沒啦。”


  “我做夢也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外債堆成山了,這輩子也打不清了,趕緊再找個老公哇”


  “半途而費,不是說得那麽容易,我可省得了,不管找上誰,人家肯定不親你這倆孩子,遇上個壞脾氣的,你就是個跟上受氣,三有有脾氣夠好的哇,又慢性,那也跟我不一心。”


  “那,那要不找個情人。”


  她聽我猴急急的,笑了:“那種事情越不好兜攬,應付不了場合也是不行,你不記得以前的二美珠了,好處沒撈著,反挨一頓打,再如若拾掇上個灰皮爛閣渣,你摔也摔不掉,還得你養活,連眼前也不如了,你好歹還掙工資,還能帶著倆孩安然地過,隻是比較艱苦一些。”


  “說來說去,還是沒個好辦法哇”


  “你問我,我能知道了?你好歹比我還多念倆天書,我越發是啥也曉不得。”


  “嗐,那快不用說啦,晚上給做什麽飯?”


  “你想吃什麽?”


  我想了想:“隻要是你做的,我都愛吃”。


  “那就喝粉湯哇”。


  “好”


  今晚,我做什麽飯呢?大米,稀飯,再炒個菜。切上幾片肉,土豆絲,豆腐,海帶,放上鹽,五香粉,醬油,醋,糖,一勺老幹媽,出鍋時,再放幾片火腿,簡單,還色香味俱全,川吃了滿一碗,二蛋更是有吃到肚子裏的,衣服裏的,衣服外的……


  飯後,川趴在寫字台上寫作業,寫字台前有一麵橢圓形鏡子,他寫了一會兒,對著鏡子照自己的臉,衝著鏡中的自己擠眉弄眼,並發表一段座右銘:我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樓見樓垮台的先知,小川,川川。


  我看他自娛自樂,忽地想起給他新買的日記本,本皮上是QQ農場,支著塊木牌,上麵寫著:哥種的不是蘿卜,是寂寞。就問他:“


  喂,先知,你種的不是蘿卜,是寂寞?”


  他皺起眉頭,裝作氣憤地說:“NO,NO,NO,偶種的不是寂寞,是超寂寞”。


  我被他逗樂了,故意說:“不對,應該是哥種的不是蘿卜,是美女。”


  他聽了,立刻暈倒,“我要掛了”,就趴在寫字台裏一動不動了。


  我又給他布置任務:“川,給媽把手機拿過來,準備給你二姑打個電話。”


  他一邊走過來一邊不閑嘴地唱著:“悲劇呀,為什麽 受傷地人 總是偶。”


  我撥通英的電話,她在那邊:“喂,三嫂。”


  “英,在家呢,做什麽呢?”


  “整掇,做飯,營生七比八吊,做也做不完。”


  “你回去了,三有有一定熱烈鼓掌歡迎。”


  “沒有,就是家住得象個豬圈,日髒得要命,嗬嗬,你吃啦沒?”


  “剛吃了。”


  “二肉蛋了?”


  “玩兒一天,才睡著了。”


  “好好做飯,把娃們照顧好,你要記得每天吃藥,不要再叫複發了,也不要老拘憋在家裏,多出去跟二女她們坐的啦呱,心情才能開闊了。”


  “嗯,我知道。”我又說:“做下好吃的,記得給我捎下來。”


  “嗬嗬,記得了,有順車,給你捎上山芽,粉條,再煎上些麻花,丸子,你放在冰箱裏慢慢吃。”


  我突然喉嚨哽咽得發不出聲來,眼前模糊一片,這世上真正對我好的有曾幾個?而這個惦記我,替我操心的女人在離開之前,被我狠罵了一頓。


  昨天早晨,七點鍾剛過,川起來準備念書,我和二肉蛋還在被窩裏躺著,龍回來取東西,大門朝裏鎖著,他給家裏打電話,川接起來:“川,給爸開門來,取些東西。”


  川放下電話,跟我說:“媽,我爸叫給開大門了。”


  我趕緊一骨碌爬起來,邊穿衣服邊說:“不忙,他叫開就開了,哪有那麽靈驗了,你跟他說,等你念書走得時候再開大門。”


  川答應一聲告他爸去了。


  我三八兩下把衣服穿上,拿了鑰匙去開大門,掀開圓形的小窗,我看到龍低著頭,手插在褲兜裏,似乎是有話說不出,有苦咽下去的神情,不是那種爽的感覺,我心裏不禁暗笑起來。


  曾經的老公,在家裏象懸在天花板的月亮,高高在上,他的老婆,也就是我和二個兒子用崇拜和敬畏的眼神目視著他,並圍著他團團轉,因為他是不折不扣的常有理。


  而眼前的龍,有家不能回,有門進不來,儼然一個局外人,可所有的這些無一不是他曾擁有的,而且非常熟悉的,此情此景,他會有何種感想?


  被拒之門外,似乎仍在掛念曾經的威嚴。我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老公睡過的被窩晾涼了沒有?


  龍邊往回走邊問我:“這幾天考慮得怎麽樣了?以後準備咋安排?”


  我表麵上端出冷漠無情,但是對著朝夕相處了十五年的老公,耳熟得不能再耳熟的聲音,甚至包括他敏感部位的造型,皮下結締組織的鬆緊,也或許某個角落還殘留著我脫落的細胞……


  我的心潮難以抑製的澎湃,無數的浪花,飛沫瘋狂的膨脹,簡直就是通宵派對上連續開啟的藍帶啤酒,瞬間將我淹沒。


  但是我隻能強做鎮定,而且正是劉老根那句 必須地。


  我這樣回答:“仍是我曾說過的,離婚了,就各過各,不要再糾纏,也不必再多情,盡量把你的東西全部帶走。”


  "我也沒個準地方,往哪兒拿?”


  “可是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龍眼角瞟著我:“你就不想我,沒有在夢裏見到我嗎?”


  我白他一眼:“你這人怎麽這麽悶騷呢?”


  他進了屋,第一個動作就是把二肉蛋抱起來,稀罕得左親右親。


  “二肉蛋,這幾天想爸來沒?”


  二肉蛋不知回答,隻咧著嘴笑。


  過了一會兒,龍又操起他貫有的口吻,優越性十足地說我:“這房子千萬不能賣,你和娃們得有個咯鑽處。”


  我聽了,頓時無名火升起:“前不久,你不是說賣了這房子,讓我帶著孩子們出去問房住麽?就把二女的南房,剛騰下的那間問上。你以前不是還說賣了這房子,給你打清外債,帶上我和孩子們遠走高飛,往哪兒飛了你準備?你的良心何在?你想想我跟上你這麽多年,是不是一直在倒貼,肉體不用說了,金錢呢?十年前蓋這房子的時候,我爸媽資助了二萬五,五年前,你升副鄉長的時候,把我爸媽給的銀元送了人,這還不算,家裏麵一直都是用我的工資開銷,你做買賣掙的錢和你做為公務員的工資不都是你自己保管著嗎?可是你,又是怎麽對我的,你值得我為你付出這麽多嗎?”


  這時,我眼裏噙滿即將滾落傷心的淚水,龍無言以對,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他躲到一邊翻他的文件櫃去了。


  英不知什麽時候悄然站在一旁,插不上嘴,隻是眼睛 卟噔卟噔 地看著我們。


  龍拿了他要的東西後,又想在家裏洗臉,象往常一樣,把臉盆放在電磁爐上,準備舀水,我裝作不耐煩地:“不用洗了,拿上毛巾,出外邊去想咋洗咋洗,隨便你”。


  我這話一出口,英眼圈就紅了。


  她跟在龍身後:“三哥,我做上飯了,你吃上些再走”。


  我皺著眉,冷聲道:“沒你的事,這是我的地盤。”


  可她也不聽:“三哥,吃上些飯再走哇。”


  龍大約覺得沒趣,隻說他不想吃,頭也不回地走了。


  隨後,我把大門關好,雙手哆嗦著,掛上鎖子,正要鎖,又想起川一會兒就得去念書,就放下鎖子,無比失落地回屋去。


  我不過是個脆弱敏感的女人,雖然外表不是女人味十足,但我敢說,我從不計較金錢,我隻在乎愛情,可現在的我,失去了愛情,沒有了金錢,擁有的隻是刻骨銘心的別離。


  我逼著自己心腸變硬,拚命讓自己狠,狠得讓我自己都要化為灰燼。


  晨星稀疏,霧靄漸散,一輪紅日升起。


  此時,按照多年看電視劇的經驗,霞光漫天的深處,應該飄來一位老者沙啞而充滿智慧的預言:


  一切皆是不名原因的命中定數,注定有此一劫,你不過是恰好的人落入恰好的瞬間,既然命已安排,何不隻當消遣。


  隻是話說容易,做到卻難。


  待我從揪心的痛中緩過神來,感覺二肉蛋不在膝邊圍繞,身邊缺失了什麽東西,我隱約覺得情況不妙,趕緊跑出去一看,大門闖開著,二肉蛋不見了蹤影,我的腦袋 嗡 地一聲,急欲抓狂,飛奔出大門,一眼看見二肉蛋和房後鄰居家的小女孩玩呢,才鬆一口氣,回頭望院子裏,大狼狗早沒了去向,我忙喊:“川,兒子,快,快,狗也跑了。”


  川衝出來,邊跑邊問:“大門咋開了?”


  我語無倫次:“不知道,完了再說,你先把狗尋回來。”


  我倆慌裏慌張地拐出大門,跑過拐角,隻見巷子盡頭,英和龍在那裏站著,不知在說些什麽,二肉蛋看見他爸, 咿咿哇哇 叫著撒丫子就往前衝,我三步並做二步忙把他捉住,抱起來往回走,二肉蛋在我懷裏哭喊著掙紮,大狼狗從房後小道鑽出來,川攔著把它趕回去,把大門關好,這時,龍不見了,英一個人返回來,我遠遠盯著她,惡狠狠地衝她嚷:“你逼麻啦,不給關大門,娃娃也跑了,狗也跑了,你真是個牲口。”


  英看樣子也在氣頭上,衝我大聲說:“你好好罵,你也不嫌難聽。”


  “我就為難聽了”我連著一陣吼叫,顧不得顏麵:“你又不是手斷了,關不住大門,你眼看著我這幾天處於什麽狀態,就是一級戒嚴狀態,你死人啊你,連這個也不明白。”


  她氣哼哼地:“就是手斷了,反正我也走呀,不跟你鑽的啦。”


  我凶神惡煞地瞪著她,仿佛要一口把她吞下。


  我恨她為什麽不能夠理解我,老公是我的遮陽傘,沒有了老公,我裸露在風中,一個外地人,還有潛在的危險,要帳的隨時會來,天知道會用些什麽發紫的手段,我隻想縮在屬於我自己的殼裏,大門,鎖子,狗是關閉我殼的屏障,我隻想保護好我自己,這難道過分嗎?


  此時,我感覺喉嚨發幹,胸頭火氣十足,竟想到那句廣告:

  要泄火,請喝王老吉

  我,雪,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在春季不懂離婚的春風裏,沒有經過包裝宣傳,也沒花一分錢,就由一名怨婦成功晉級為一名潑婦。


  一個盛夏午後,全家人坐在一起閑聊,不知說到哪裏,爸爸一時興起,大聲問我:“苶不苶愣不愣,你爸的丈人你叫甚?雪,你叫甚?”


  一遇這種場合我就緊張的要命,好幾雙眼睛都盯著我,等我回答,不是我不想表現,也想表現來著,可這些姑舅婆姨的明顯不是我長處,若說問到我的長處,保證沒問題,可哪方麵是我的長處呢?比如說猜字謎,不行,講個笑話,也一般,那麽總不至於壓根就沒長處吧。


  我臉憋得通紅,停電,一片漆黑,暫停營業,最後終於胡縐了一個大伯之類的,自然是錯了,他們笑我並加以解釋,我覺得爸爸多多少少是失望的,我自嘲地找台階下:“看來我真是個苶子嘍,連這個也不曉得。”


  然後我照例趴在書桌旁,麵前擺上書,他們說他們的,我看我的,隻是一個字看不進去,還在為剛才沒能回答正確而自己討厭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世上?又如何出現在這裏?


  若是那窗外嘰喳的鳥兒,就不必為了回答不出題目而臉紅脖子粗了,可自己不是鳥兒,分明是根長了柴的豆角,從外表看不出什麽異樣,但吃到嘴裏,就發覺象我這種人真的是多餘而無用的人。


  也許隻為了允當爸爸媽媽二閨女這個角色,如果我是個男孩,就不用充當二閨女了,爸爸媽媽也有了兒子,對我應該比較重視,也更受歡迎一些,可我卻是個女孩,而且還加了個二字。還是集中了爸媽缺點的女兒,這麽想著,我就覺得怎麽說,鬱悶,所有名堂都沒什麽來頭,一切不過如此。


  就算麵前堆砌了金銀珠寶,於我又有可用,偏巧此時耳朵裏麵癢得很,象裝滿了耳屎,我用小指頭挖了挖,指甲太短,挖不深,我把耳朵捅了一氣,覺得有些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少年時代的我,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不是在暇想,就是在看書,不是在看書,就是在打盹,一年又一年,我在長大。


  一年是怎麽過去的,有四個季節,在詩人的筆下,它們都被描繪得很美,常令人產生諸多向往,而我卻對春夏秋冬的輪回,缺乏敏銳的感知,它們隻是排好隊,一個接一個的來,沒有明顯的入口,又仿佛有隱形的出口,若不是衣櫃裏自己那些薄厚不等的衣服,我常常漠視自己所處的節令、氣候、年代以及周圍的一切,反正無論何時何地,我隻在地球表麵,不可能逃離去月球上。


  空氣雖然看不見,卻是均勻的,有吃,有喝,有書看,其它的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


  黃昏,夜色朦朧,我就著桌前的台燈,自顧自地一頁一頁翻書,沙沙的翻書聲如同在雨中淋浴,清涼且清靜。


  大都是形形色色的,爸爸在郵政局當差,家裏會有各式各樣的報紙,雜誌,說來好笑,我沒有仔細琢磨過作者是如何選材構思的,觀察事物的角度,人物事件的布局之類,隻是沉浸在描寫的情節當中,就象看戲,鑼鼓聲響起,花花綠綠的人物登場,一頓紅火熱鬧,戲散了,人去了,什麽也沒留下,要不我還可以成為一個作家。


  我記得第一次看到黃花閨女這個詞時,我不懂,閨女就是閨女,怎麽還要說個黃花閨女呢?也沒問過姐姐,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它有別樣的味道。


  不過當時 ,看書是除了吃以外,我唯一的快樂,我常常邊吃邊看書,這兩件事搭配在一起,給了我莫大的幸福。


  我想,也許不是我天生喜歡看書,也沒想過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變得強大,隻是覺得自己長得差強人意,所以尋找另外一個神秘世界,從而逃避現實。


  總之,我遠離人群,也沒有過相宜的閨中密友,星期天,我從裏關住大門。防止陌生人打擾。看會兒書,去找個西紅市,看會兒書,去掰截黃瓜,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姐姐已經外出念了高中,不經常回家,她特別能睡,從初中到高中,每天上午的前二節課都是打著盹度過的,老師都知道她這個習慣,索性不去叫醒她,因為天天如此,不過,她的成績並不壞,還真是個奇跡。


  常在家裏遛達的除了我以外,便是一隻狗,媽媽叫它四眼。


  它小的時候,我常抱著它,梳理它的毛發,揪它的耳朵看它有沒有耳屎,很快它就長得老大不小的了,有一次它還從廚櫃裏偷魚吃,我就狠狠踹了它兩腳,於是它看我的眼神有些生疏起來,不似它小時溫順的模樣,間或閃爍出獸的光芒。


  假期的時候,由我照管四眼的吃喝拉撒,每每給它挖狗糞的時候,我就對著它大聲感歎:“四眼啊,你就不能少吃點,給我減輕些負擔不行啊”。


  它大約聽不進去,有一陣還養成刨地洞的習慣,每天在院子的菜地裏刨個洞,象隻地鼠,我埋起來,它再刨開,比頭一天還要大,我就幹脆把它的大糞埋進去。


  後來,那菜地的菜長得頗為發旺,我常瞅著那些豐盛的果實傻笑。


  四眼也有夢想,正好和我相反,就是每天出去找它的同伴玩或許還能找個機會和母狗調情交配,媽媽特別關照過,不讓放它出去,說它在院子裏不拴它就很不錯了,可我看它在大門前徘徊,看那樣子,一出門就是懸崖的盡頭,火山噴發的入口,它也會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偶爾心情不錯,就會鬥膽放它出去兜一會兒風,叫它回來後,看它跑得氣喘籲籲,卻分外精神抖擻的樣子,我就覺得做了一件善事,幫它了卻一樁心願,自己也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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