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人生滋味
她穿著很難看、很誇張的製服，頭上還染著黃毛，站在發廊門口等待顧客。
顧客一進來，她馬上就是九十度的大鞠躬，嘴巴裏朗朗地道聲，先生好！
在黃昏時，她要站在店門口帶領洗頭妹甩頭甩手跳舞……
她的記憶裏最深刻的就是她在領舞時，一台破舊的音響設備被被隨便地放在水泥地上，那盒子裏一直在放著一首小孩子談戀愛的什麽歌——
《愛之初體驗》。
如果說你要離開我，請真實點來告訴我，不要偷偷摸的走，像上次一樣等半年！如果說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還給我……
後來呢，顧冰又是一個陪賭的！
即陪伴在顧客身邊，陪他們聊天啊，為他們點酒啊，還要和他們一起喝呢，一起幹杯！
那時，她有名片，名片小包裏裝著呢，名片上麵印著：公關部經理。
她認識李局李胖子之後，她就敏感地意識到這個胖哥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必須要使勁地抓住不放，隻要胖哥叫她做什麽，她就會做什麽。她聽從了胖哥的話，去讀總經理培訓班——
至於後來我為什麽要代替她上課而不是她自己去，這一切都是李局李胖子安排好的，想過這個問題，不是沒想過，但是想歸想，她就是想不出答案來。當時李局李胖子是怎樣考慮的，隻有死去的李局李胖子心裏知道為什麽了。
顧冰開著車，不發一言。
終於，一個急刹車，到了。
顧冰認真地停好了車。
車很多，停車很費勁，但是顧冰還是順利地插進去了。
我們下了車，在門衛處登記好之後就進去了，隻見眼前一排排的墓穴在我們的眼前站立著，好象在和我們打招呼，說：歡迎啊！我忽然的感到毛骨悚然！
我知道每一個石碑下都是一個曾經生龍活虎的人啊！
我們走著，走著，我歎口氣，心道，唉，這李局李胖子在哪裏呢？
我正想著，就見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從公墓的深處迤邐走來了，她的身影好熟悉啊，由於霧靄還在彌漫，我不看出那女人的麵容，但是當那女人走近我隻有十來步的時候，我不禁叫出了聲：小小！
是的，是趙小小，是李局李胖子的前妻！
喔，小小……
靠，我的心開始掙紮起來了……
趙小小一眼就認出了我，她萬分驚訝地站住不動了，她張著嘴巴，顫聲道：宋……
我的眼睛裏的火“騰地”就燃燒起來了，我忙點頭說我是宋……
我是宋啊……
啊！我看著眼前的趙小小，開始手足無措的了。
我看著她優雅地穿著一身黑色的素衣，這讓她除了了豔麗之外，又兀自多了一層清雅和素淨，她的發髻處默默地插著一朵表示哀戚的、小小的白花，她的一雙美眸也充滿了淡淡的哀怨……
我們對視中……
那趙小小的眼神在和我說話呢，我知道她此刻是有千言萬語……
宋，你有女朋友了嗎？你……結婚了嗎？
她當然已經看到了顧冰。
趙小小看顧冰的眼神無疑是很犀利的，她的年齡比我們都大，社會經驗也豐富，她似乎在想：女朋友？妻子？不應該是吧？！
宋看起來不象是一個喜歡早婚的男人啊，唉，宋還是那麽帥！他們在一起真的是很般配的啊……
此刻趙小小也有一絲淡淡的醋意呢，她心裏罵著自己，唉，你憑什麽要吃人家的醋呢？！人家和宋怎麽樣與你有什麽關係啊！？
她在心裏憑著一個女人的直覺在判斷我對顧冰是否是真心……
兩個女人開始握手了，她們都對向對方表現了刻意的、虛偽的親切，她們的美妙的身體靠在一起，緊緊地靠在一起，做出親熱的好姊妹的樣子，其實，她們是在用彼此的溫度去琢磨對方的內心呢。
顧冰尖銳地看了我一眼，此時，她的眼神也很犀利的啊，我立即假裝說：咦，你們是一見如故啊。
趙小小笑著說：這個小妹真好看，簡直就象是我的親妹妹。
是啊，以後我就是你的妹妹。姐！顧冰肉麻地叫道。
妹！趙小小也叫道。
兩人依偎著……
我問趙小小，你剛才去看他了？
看了。畢竟我們……做過一回夫妻。
趙小小的眼圈紅了……
我咽了一口吐沫，說道：我們也是去看李大哥的。對了，你能……帶我們去嗎？我們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位置。這裏的墓碑太多……
好吧。趙小小點頭。
我們三個向霧靄中前進了。
太陽升起來了……
太陽升起來就說明那霧靄要散去了，那霧靄裏隱藏了眾多的沉默的靈魂，他們全都要漸漸地消褪了，就象是退潮的海水一樣，似乎有那麽一點疲憊、害羞、困惑……
我們在眾多的平靜的石碑中穿行著，尋找著，走著，我心想，李局李胖子的墓碑無疑也是一樣的平靜！
終於，我看到了那個石碑了！那個石碑就是李局李胖子的終點站啊，他在他的石碑麵前永遠停止了自己的前進的腳步！他進入平靜的世界中去了。
良久，我心裏默默地叫道——
哥，我來看你了。
李局李胖子笑吟的看著我們三個，他的微笑還是那個我曾經熟悉的慵懶的微笑——
即我記憶中的那個熟悉的陰鷙的微笑！
此刻我似乎想起三年前的事情來了，當時我出現在射箭館裏，第一次見到他，他當時有一個圓滾滾的肚子，正坐著呢，他見到我後就問帶我過來的黃總也即大金牙黃哥：喂，那小子帶來啦？
來啦，來啦，就在我身後呢，你看——
大金牙回身用手指著我。
當時，我忙笑逐顏開地躬了一下身子，嘴巴裏甜甜地道：領導好！
……
一陣清風吹來，嘩嘩嘩，地上落葉飄了起來，旋轉起來……
李局李胖子的石碑前有鮮花擺放著。
一看我就知道，那是剛剛有人擺放的……
我看了一下那趙小小。她的嘴巴裏正在喃喃的翕動著呢，她是在念叨什麽吧，我豎起耳朵聽了一下，沒聽出什麽來。
站在李局李胖子的墓前，我其實有一肚子話要說！
顧冰從包裏拿出她早就準備好的“金元寶”——
她用一隻紙袋子預先裝好的。
我彎下身子，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點上那紙袋子了。
我默默地對李局說：哥啊哥，我和顧冰給你送錢來了，你可看好了，我們送你的可都是金子——金元寶！你在那邊好好揮霍吧，可以拿這些金子買別墅什麽的……我給你跪下了啦！
“咣當“一聲，我真的跪下了，似乎此刻有人悄悄地從我的背後對著我的腿就是一下。我雙膝一軟，跪下了……
我的這個動作嚇了身邊的兩個女人一大跳呢！
顧冰淚流滿麵的，她嗚嗚嗚地哭泣著，她輕聲喊道：哥……
……
一大堆金元寶已經在我們的眼前迅速地變成了灰燼……
灰燼中，點點的火光在喘息，在閃爍！
火光中，我似乎看見李局李胖子抱著金元寶在閃爍的火光中哈哈哈大笑呢，他對我大聲說道：兄弟，你他媽的真夠意思啊！金元寶好！多多益善啊！對了，既然我們是兄弟，看在金元寶的麵上，老哥我就拜托你一件事啊，有空的話你幫我去看看我的偉大的愛情吧！
啊？我道，你的偉大的愛情——
難道就是那個叫蓉蓉的女人嗎？
對啊，就是她，你幫我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她遽然一直都不來看我？你去幫我安慰安慰她吧……
……
良久，我對身邊的兩個美女輕輕地道聲：好了，死人已經死了，我們活著的人還要繼續下去，生活就是這樣，總是有生生死死，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