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今相逢未晚時（上）
一抔黃土，一根柳枝。足下同土，折柳相思。讓雲楚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許多。
第二日，桃紅端著早點進來時，看見她的那一瞬間，還有點瑟縮。小姑娘一件蘇青色的紗裙，臉上依舊掛著笑眯眯的表情。可桃紅怎麽看，都覺得以前分明善意的笑臉如今像是笑裏藏刀，尤其是經過昨晚，那感覺就更加深刻了。
“咦，流年還沒回來嗎？”
桃紅低下頭，乖乖地回答：“是，已經好多天沒有看到公子了。”
好多天？才兩三天吧，雲楚撇撇嘴，拿起一塊糕點嚼吧起來，剛入口，就覺得嘴裏芳香四溢，不過——
“今日怎麽沒加東西？”雲楚自顧自地嘀咕道，低下頭，看著剩下的糕點，隨手拿起一邊的筷子，剁啊剁啊。早在她說話的時候，桃紅心裏就“咯噔”一下，再看小姑娘接下來的動作，她微微放下心。
“姑娘在幹什麽？”
雲楚歪著腦袋，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以前的點心我記得都有一種味道，今天的怎麽沒了？”
“姑娘說的是——”桃紅小心翼翼地問：“什麽味道？”
小姑娘緩慢地仰起頭，意味不明地看著她，輕言：“你說呢？”
“……許是因為以前的早點都是公子買來的，所以姑娘吃習慣了。”
“可都是你端來的啊。”雲楚狀似不經意地說道：“流年的廚藝確實不錯。”
桃紅細細地觀察著對方的神情，確定對方沒有發現什麽，才麵色如常的說道：“姑娘真是幸福，有公子這樣的人記惦著。”
“嗯嗯。”這話小姑娘愛聽，忽然，她又低頭，繼續摧殘糕點，“不過被太多人人記惦著也不是什麽好事，你說是吧，桃紅。”
“奴婢不懂姑娘的意思。”
“不懂就算了。”小姑娘坐下來，翹著二郎腿好不愜意，仿佛剛才的話都是無心的。可就是這樣，桃紅的心愈加七上八下，按理說她每次都做得十分隱秘，不該被發現的，可是對方剛才說的話，含沙射影實在太過明顯。看來，這事必須和掌門商量一下。桃紅確定以後，心下稍安，“如果姑娘沒有什麽事，奴婢先退下了。”
“走吧走吧，對了，午飯我要吃豬蹄，最近吃的都是素的，我都瘦了好多。”雲楚摸摸肉嘟嘟的臉，語氣很是哀怨。
桃紅：“……”擦了擦臉上淌下來的汗，端起被折騰的一塌糊塗的糕點沫沫，默默地走出去。與此同時，門外一角簾子掀起，一隻蒼白的手出現在桃紅的視線中，隨之，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入，清冷的臉龐，毫無波瀾的眼神，與她，擦肩而過。
“公子……”桃紅驚叫一聲，可對方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留給她。為什麽？雲楚那個小丫頭究竟有什麽好，鳳傾闌，傅雪琛那樣如謫仙一般的人物都會為她駐足，連鳳流年這樣本該沒有感情的人也……桃紅看著那人冷漠的背影，卻在走到雲楚麵前後，整個人周圍的氣息都變得溫暖了，她低下頭，再抬頭時，已經麵無表情了。
“怎麽才回來？”雲楚抱怨道，然後開始掰手指頭，“都兩天了。”
“……”鳳流年走到雲楚麵前，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怎麽了，都不說話？”小姑娘笑了笑，習慣性地伸出手捏捏對方水豆腐一樣的臉蛋。
“想你。”
“……”這話怎麽聽著和情話似的，雲楚難得小小的臉紅了一下，裝作一副正經的樣子，“查的怎麽樣了？”
“……”
又不說話，雲楚下手狠了些，捏的某人的皮膚有點發紅，“怎麽老是不說話，我很不高興呢！”
鳳流年的嘴唇動了動，正欲開口，忽然，眼前一黑，一支細小的箭從窗口射入，箭頭散發著寒光，直逼雲楚。鳳流年的臉色有些發白，沒有多餘的動作，連劍也來不及拿，徒手便去攔。急速飛行的利箭擦過皮膚，直接穿透了手掌！
“流年！”
“站住！”下一刻，鳳流年已經跳出了窗戶。雲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當她急急忙忙爬到窗口時，隻看到遠處的一個縮影。
“鳳流年！”雲楚大聲地喊著，有些無措。
此時，她卻沒發現，她的身後，一個人影悄然而至……
鳳流年緊緊追著前麵的黑衣人，全身散發著凜冽的殺意，宛若修羅。忽然，他停下來，染著鮮血的手直接拔出腰間的九天琉璃劍，血沿著劍柄漸漸流到劍身，猶如毒蛇，蜿蜒地纏繞於其上。
遠處，黑衣人還在沒命地逃著，下一刻，卻是直接被對方的劍氣穿透，即使倒下的那一刻，他依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鳳流年麵無表情地收起劍，正要轉身回去，忽然，他的瞳孔一縮，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更白了。
“調虎離山！”
鳳流年第一次感覺到無比的後悔，他知道，自己是在回避雲楚的問話，所以當看到那隻箭時，乘機跑了出去，有些話，他不知從何說起，更不想要騙她。
雲楚……
雲楚……
雲楚……
千萬不能有事！
鳳流年的速度就向離了弦的箭，衝進窗子，卻絕望的發現，屋內已經空無一人。劍，緩慢地脫離了手，他整個人，就和失了魂一般，雙膝一彎，跪在地上。
“鳳流年，你到底要猶豫到什麽時候？”
“住口！”
來人坐在窗沿上，一襲紅衣，嫵媚勾人，微笑地看著對方。
“誰幹的！”
花千錯撥弄著頰邊的發絲，懶洋洋地回答：“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
鳳流年握緊拳頭，傷口的血越流越多，他全身麻木，什麽也感覺不到。
“鳳流年，你以前是棋子，現在還是棋子，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狠不下心，吃著鍋裏的望著盤裏的，鳳妍和雲楚注定不會同生，你選擇了誰，就注定不會有回頭的餘地。”
“……”
“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花千錯彎下腰，輕輕地說道。
鳳流年忽然伸手，抓住對方的領口，眸光裏是毀滅一切的決然，“不管鳳傾闌有什麽打算，就算死，我也要陪著她一起死！”這是屬於他的決心，就算選擇了鳳妍，也要和雲楚生死與共！
花千錯看著，緩慢地，露出一個笑容……就是因為你的這份執著，注定會傷害一個人，死者已矣，活著，才最痛苦。
鳳爺，這局棋，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