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春宵帳暖英雄塚(中)
雲楚忍不住替鳳雪傾辯駁,“你憑什麽這麽說他,即使他雙腿殘了,也不無治愈的可能,更何況,治過靠的是才智,不是匹夫之勇!”
藍滄海懶洋洋地說道,“哧,他有才智,怎麽就落到那副模樣?”
“大膽,竟然敢如此侮辱四皇子!”
隨著這一聲喝,雲楚才想起來此刻代雲在暗中保護自己,雖然此人不會偷聽自己的對話,但她與藍滄海這麽大嗓門想聽不到也難啊!
藍滄海就這麽冷冷地掃了一眼聲音傳來的方向,一刹那,萬物歸於寂靜。
雲楚大驚,“你不能殺他!”她並不清楚藍滄海本人的實力,也沒有機會見過,但這樣的人出門一定也是帶著高手的,剛才對方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冷意雖讓她覺得熟悉,可是她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喊出了這句話。
藍滄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晦暗不明,“罷了,不討論這事了,你要記住我的話。”
“自然自然。”雲楚心有餘悸地點頭。
藍滄海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卻是太過隱晦,又反複摸著雲楚的發絲,“你的爛攤子也積的夠久了,我帶你去解決吧。”
“嗯?”雲楚一時間不知對方指的是什麽,眨眨眼正要問,頸後一痛,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藍滄海擁著雲楚,細細地描摹著她的睡顏,微微一哂,看向門邊,鳳流年此刻正拖著昏迷的代雲,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他的身後,竟然是一個長得和藍滄海一模一樣的人!
此刻,這人的臉上泫然欲泣,憤怒地指著另一個藍滄海,“鳳爺,你怎能把我的銀子就這麽白白送給她,我不依!”
原來,這個藍滄海,是鳳傾闌所扮。
正因為藍滄海此人太過古怪善變,因而成了鳳傾闌最好的假身份,三年以來,雲楚並不知道,她最恨的人,卻常常陪在她的身邊。
“打暈!”鳳傾闌簡單地吐出兩個字,周身朦朧地出現了一圈黑色的薄霧,慢慢圍住兩人,直到鳳流年那邊完全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再看時,黑霧散盡,鳳傾闌和雲楚的身影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
“居然跑……”“了”字還沒出口,藍滄海已經被鳳流年敲暈了。此刻鳳流年的雙眼依舊死死地盯著兩人消失的地方,喉頭湧上一陣又一陣的血腥味……
春宵帳暖,淫聲浪語,入目的,盡是不堪的場景。處處紅帳,嗚咽不止,“撲通”一聲,昏暗的燭火之下,不知誰在鴛鴦戲水?
雲楚睜開眼睛,覺得頸後還是一陣一陣的疼痛,她坐起身,茫然地看著四周。
此刻她正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一身男裝,容顏變成了一副市井商人的嘴臉,偏黑又長了滿臉的麻子,錦衣著身,卻有種乞丐裝公子的滑稽樣,她倍感頭疼,又掃了一眼四周,忽然一驚,三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款款向她走來,那模樣,生得實在嬌媚,連那些養在深閨,保養得宜的小姐也比不上。
那三個少年的目光,分明都盯著她,刹那間仿佛蕩漾了一池春水,然後化為驚濤駭浪!
這究竟是神馬情況!
此刻,一個衣著奇特的男子在一旁說道,“藍公子,我找的可都是雛兒,昨兒剛來的新貨,保準伺候的你家弟弟醉生夢死。”那模樣,要多諂媚就多諂媚,那語氣,要多惡心有多惡心,雲楚做夢也沒想到藍滄海居然把她帶到了青樓!
那滲人的磨牙聲頓時響起,令人不寒而栗。
鳳傾闌若有所思地望向雲楚,瞧著對方的表情,粲然一笑,那一刹那,雲楚目瞪口呆,竟然覺得那彎彎的眉眼、神態像極了某人,更令她氣短的是,見過如此多的美男子之後,她竟然也被這個笑容給迷住了。
簡直丟臉丟到家了!
待雲楚定睛一看時,藍滄海還是原來的藍滄海,那眉宇姿態像極了小白臉!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眉心,一定是近日以來沒睡好,所以腦子生鏽了!
就在雲楚誹腹的時候,那三個漂亮的少年已經紅著臉齊齊站在雲楚的身後,低啞的嗓音頓時響起,“參見公子。”
雲楚猛然回頭,像是見鬼了一般,她承認三年前她的確很色,但如今她已經金盆洗手,洗心革麵,絕對不調戲男人了——額,主要這三個男孩子的姿色隻能屬於上乘,可她身邊的人都是上上乘的姿色,自然是看不上了。
三個少年麵色通紅,表情極其艱澀似乎是在隱忍著什麽,此刻鳳傾闌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貼著她的耳朵說道,“這裏新來的人有些不是通過正當途徑所得,所以主人家會用點手段,他們現在都被喂了春藥,要是不和人歡好就看不到明日的日出了。”
雲楚咬牙切齒,卻又不敢大聲,“你到底什麽意思?”
鳳傾闌眉眼彎彎,語氣極其欠扁,“聽魏兄說你還沒開過葷,我思忖著咱們好歹是朋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起嚐嚐滋味如何?”
“你這個變態!”
“不知阿楚喜歡在這裏解決,還是找個包廂好好玩?”
這裏顯然就是一個行樂的天堂,沒有禮義廉恥,君子之風吹不到這裏,嗚呼哀哉。
雲楚的心抽搐著,不知花了多大力氣才忍住了想要嘔吐的感覺,當初做殺手的時候,有些女子會學習媚術,她雖不在那個行列,可是托鳳流年的福也看過幾次,可現在的場景遠遠過於那時,就好像是人間在糜爛、腐敗。
尚京,晉華都城,竟然會有這種齷蹉的地方!
“包廂!”狠狠地吐出這兩個字,雲楚自發地遠離鳳傾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鳳傾闌聞言笑得愈發燦爛,轉頭與之前那陰陽怪氣的男人說道,“給我們準備一個廂房,今夜都不許進來打攪,否則——”後麵的話即使不說,也是意味分明,那男子是見慣了風月的,連忙點頭,“藍公子和這位……藍小公子,請隨我來。”
那三人立刻跟上。
幾人進了廂房,男人又對三個少年耳語一番,才滿臉笑容地離開了。
雲楚見過很多青樓的布局以及房間的裝飾,但像這樣一個廂房裏隻有一張大床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她重重地摔上門,也不顧那三個少年,瞪著鳳傾闌,“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後者挑眉,無辜地看著她。
“你別告訴我你有斷袖之癖。”雲楚的目光緩和了一些,忽而想到了什麽,又凶悍起來,“你不會是這裏的常客吧?”說完便有些嫌惡地向後傾,好似隻要對方一點頭她就會從此遠離這個人。
某人的神情又染上了幾分委屈,“阿楚,我為你守身如玉,你怎麽能這般誤會於我?”
“……”
見小徒弟的臉越來越臭,鳳傾闌覺得自己該厚道些,不能一次性欺負得太狠,便坐在床邊,懶散的姿態,“我雖沒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但那位太傅大人有啊!”說完,他手指一彈,那三個少年隨著他的動作紛紛歪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雲楚眼睛一亮,“你說慕容華?”
“那個馮卓氏你藏了那麽久,也該有用武之地了。”馮卓氏便是之前大街上控告慕容華之人,自那日後,此人便雲昭秘密保護著,雲楚差點就忘了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可是不管怎麽樣,馮卓氏一家是普通人,官官相護,恐怕這樣一件案子未必動的了他。”話音剛落,雲楚忽而想到了什麽,眼睛又亮了幾分,“馮卓氏也是你安排的?”
鳳傾闌但笑不語,他不過是在別人殺人滅口時救了對方一命,又為之指了條路罷了。
“多謝哈,不管如何,我現在是慕容氏的眼中釘,雖然有了郡主這個身份,可是根基不穩,但若是慕容家最大的人受了汙名,到時候我的話總會提點分量,不至於人微言輕。”雖說如此,可雲楚卻沒有正麵與慕容家交鋒過,總覺得不安心。
“傻丫頭,他們敢將主意打到你身上,不讓他們家破人亡我如何甘心。”鳳傾闌手癢得摩挲著徒弟的發絲,心裏十分不滿意手裏的觸感沒有以前那般好了。
“嗯?”雲楚眼中帶了絲探究。
“你別小看你兄長,尤其是雲昭,也不要以為他們不關心你,再等等,不需要你動手,慕容家就會家破人亡。”
“……”
“丫頭真怨上他們了?”
“要你管!”雲楚撇嘴,“沒有他們我一樣不會有事。”
鳳傾闌苦口婆心,“你到底是女子,這件事由你來出麵無論結果如何對你總是不好的。”
“……”
鳳傾闌輕笑,“等會兒我帶你去看看慕容華,也好叫你自己出一份力。”
“真的?”雲楚那苦瓜臉頓時鮮活起來,“你帶我來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鳳傾闌的語氣危險起來,“你真想與那三個少年玩玩?”
雲楚趕緊自辯清白,“沒有。”
“真乖,來,跟為……我走。”
雲楚沒有注意對方字裏的轉換,實際上身處於這種地方她已經不能正常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