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拆穿

  說罷，侍衛們都出去了，而他緊鎖了宮門。

  又是這樣，又只剩二人，又是這麼壓抑。

  他一把拉下了蒙在我面上的黑色粗布，對我笑了一下：「怎麼，清夢是無財了？竟淪落於做刺客？」

  我怕我說了些什麼又惹他不快，便低頭不語。

  誰知，他便用他那修長的手指緊捻著我的下顎，逼我與他對視。

  「清夢年幾許啊？」

  聽他問出這個問題，我只得苦笑罷了，九載陪伴，連年幾許都不知。

  「十六。」

  我的下顎傳來陣陣痛意，可能今夜便是我解脫之時了。

  「二八芳齡，行此刺殺之事，倒也是令晴驚訝啊。」他眼睛直視我，似乎要把我望穿。

  本以為自己已經對他完全放下，已經無畏死亡，可當我看到他如此壓著怒意之時，還是有些膽怯。

  「說罷，為何事？」

  我艱難的開了口：「我有一婢女……喚瑤兒，愛慕君上許久了……」

  他手捻得更起勁了，我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痛了？」

  我不再言語，只由他捻著。

  「知錯了？」

  我想到剛才林相的結局，又想到自己如今這般，也絕望起來。

  他鬆了手，回到案台旁邊沏茶。

  「清夢當真慷慨大方。」他對著那茶壺講道。

  「自古帝王皆無情，你用你的無情讓有情之人開心豈不更好？」我避開了他這刁鑽的諷刺。

  「那有情人又一定比無情之人善良么？無情之人當真就自私冷酷了么？」他回過頭望了我，似是期待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這問題，世間一切都沒有定數啊。

  他見我不回應，又回頭沏茶。

  「算了，君上還是殺了我罷，如今我渾渾噩噩，又背叛於你，若按照君上所說，連瑤兒都不可信任……」

  我話沒說完，他便打斷了我。

  「難道晴對你不好么？晴不是一直留著清歡予你么？你覺得晴稍微冷落你就是無情了么？」

  這情緒可變化真快，我內心嘀咕。

  可我還是被他問的啞口無言，他好像確實對我很好……可能我就是心有不甘吧？

  「沒有……」我囁嚅。

  「若不是你鐘意那小侍女，晴早就把她殺了，真不知道為何清夢要留著些居心叵測之人。」他開始倒茶。

  果真是王，說兩句都能說到生死。

  「清夢是看話本看得有些多？還是吃醋了？」他走過來，遞了茶杯予我。那茶不愧是君上御用，香氣四溢。

  不知道是不是這仲夏喝著熱茶，還是被拆穿的緣故，我感受到這臉好像有些發燙。

  「清夢老是臉紅，晴一看到就想欺負。」他揉了揉我的臉。

  晴總是這樣，溫柔起來便讓人想永遠沉溺於他的溫柔鄉中。

  「但是我答應了她……」我猶豫道。

  「清夢可以反悔啊～」他對著我狡黠一笑。

  「這……」

  「清夢年十六，就知曉今日最次的結局，也是讓晴很開心了。這小侍女，年紀與清夢當相似？」

  聞此，我如夢初醒，難道瑤兒也是……我不敢再下去深思。

  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莫怕，我賜你一新的便是。」

  我知道多說也無益了，只道：「那……你放瑤兒出宮吧。畢竟……」

  他予我溫暖一笑：「好。」

  過了一瞬，他又認真地看著我，與我說：「生，從來沒有不如死的時候，只要活著……便是莫大之福了，若清夢有林相這般為生而儘力，那晴肯定是更開心了。」

  我望著他，只感嘆他還是如從前一般，陽光底下亦有著說不出的孤獨，每當我一看到這孤獨，便只想陪他，無論山長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