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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認罪

  “我自然是信你。”相比流言事件那次,這次賀嘉遇回答的倒是果斷。


  畢竟上次他是帶著醋意求證,故意不偏袒她,想叫她解釋自證。


  可這次人命關天,且舒棠的分析甚有道理,對他來說,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他的愛妻。林知憶?林知憶算個什麽東西?麵對起二選一,他自然毫不猶豫選擇站在舒棠這邊。


  可雖表態了,也夠篤定,但他心中卻也仍存著些疑慮:“如果真是她所為,挑這個場合未免顯得有些故意,無論最後得逞與否,都有可能通過對在場之人的排查,牽扯到她身上,難道她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舒棠意味深長地對他擺了擺食指:“不,你懂什麽,一個深宮怨婦……抱歉口誤,一個被情愫枷鎖束縛已久的女子,又在宮中長大,她的心機和狠毒遠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同為女子,在某種程度上我能理解她的恨意。”


  “被奪走摯愛,這就已經足夠讓一個女子發狂了,更何況你還是她從小到大的信仰,她為了你不惜屈下身甘願做妾,可卻一再碰壁,遭到羞辱……”


  “人在衝動之下,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此次又恰好是我邀大家前來踏青遊湖,我為主動,她們每個人都屬被動,當日在場人多眼雜還可以助她混淆視聽。”


  “你要知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想等下一次,就不隻是時間的問題了,而是要耗費無數的布置和心思。所以當斷則斷,要麽敗露一了百了,要麽險中求功成,一次果斷,終生坐享受益!”


  舒棠垂眸點頭:“想來,這的確是個狠人!”


  隨著分析,不知不覺踱步到湖邊。青綠色的湖水隨風蕩起波紋,再由太陽的照耀下反射出水光,晃得她刺眼,將眼睛微微眯了眯。


  從前世到這一世,“落水”對她來說,仿佛成了致命一擊,而湘湖也被這兩次事故成全,成為她心中唯一可以與地獄相媲美的存在。


  舒棠皺了皺眉頭,不自覺的退回幾步,一轉身才發現那兩個人影竟緊緊跟在她身後。


  “咳。”清了清嗓,她行至賀嘉遇身邊,理清頭緒繼續說:“其實這也算不得以身犯險,你想啊,她這計劃周全無比,環環相扣瞞天過海,一般人要是沒我這個時運,恐怕還真破解不了。”


  “第一曼陀羅不是毒,在湘湖兩岸便有生長,就地取材說明她是臨時起意而不是早有預謀。至於為何會臨時起意……”


  “你應該也知道我倆的過節,她傳我成親後和徐衍有苟且事在先,按理說我邀她,她不該前來,之所以她頂著壓力來了,就是想通過手段,道歉示好講故事,讓我或是同情也好什麽也好,答應讓她嫁入丞相府。”


  “我沒同意,駁了她麵子,在這之前從她的言談舉止中,我發覺她對我的所有都很羨慕,身世,寵愛,性格,經曆,夫家等等,羨慕到了病態的程度,而我在她賣慘後拒絕她,無疑成為激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恨我,巴不得要我去死……”


  “死容易,可死的脫離人為嫌疑,這是何其的困難?她知道我身手好,正麵相敵她完全不是對手,而來時又無所準備,這時,她看到了岸邊生長的曼陀羅。”


  “或許那隻是初步計劃,將曼陀羅摻進茶裏難以令人發覺,飲用過量導致窒息而亡。”


  “可這樣做無疑太招搖了,她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控製我飲用過量,更不敢將其他家小姐牽涉其中。所以反過來一想,隻要喝上一點泛上麻木的勁兒,再趁著其他貴女去遊湖,我又不得不顧及她皇室的身份去請她,在這間隙把我推入湖中,我無法掙紮就會淹死,事後任憑人去查也查不出蛛絲馬跡。”


  “在慌亂悲痛之下,大家隻會惋惜,就算仵作來驗也是淹死的,茶裏的文章被處理掉,哪怕隻是隨意扔在哪裏,久了又爛又幹,在草垛裏根本無法引人注意。”


  她聳肩:“可她哪知……我運氣衝天,不僅你及時前來把我給救了,還睿智的發現我身有異樣,派人毫不留處理機會的把周圍搜一遍,這才找到了茶葉團和曼陀羅。”


  “試問如果你不來救我,或是說沒有搜到茶中的曼陀羅,這兩環缺少一環,我連自己怎麽被害,被誰害的,都毫無所知!”


  賀嘉遇沉默著聽她的分析,聽後問道:“推斷有理,可畢竟隻是推斷,你當時可捕捉到什麽有力證據?能一擊敲定林知憶罪名的那種。”


  舒棠搖搖頭:“那倒沒有……茶是咱們府裏準備的,茶具燒水的爐子銅壺,所有的一切都和她無關。甚至在我的印象裏,林知憶根本沒碰到過茶壺,她一直在遠處的涼亭中,這都是一眾貴女們有目共睹的。”


  順著舒棠指的方向,賀嘉遇和彥初兩人向涼亭望過去。


  的確遙遠僻靜又異常明顯,如果一個人一直待在那裏,在這邊的貴女們能很清楚的看到她。


  這就是她最完美的與毒茶無關的證詞。


  “這就怪了。”賀嘉遇背著手來來回回走了兩圈,繼而道:“她既然一直坐在那,那是如何往茶裏摻曼陀羅的?”


  舒棠心裏認準了肯定是林知憶,可在證據上卻有口難言,反而猶猶豫豫的說:“茶……是舒瀾給我倒的,當時我還懷疑過,本著我二人不睦已久的緣故,我生怕她害我,謹慎了許久。”


  “在那之前她消失過一陣子,我問起,她說是去方便了,隨後她便起身給茶續第二次水。”


  “我料想這麽多雙眼睛之下,她不敢玩花樣,又有其他貴女喝了同一壺茶在先,我見她們喝過後都安然無恙,這才敢入口。”


  她恍然:“對!還有一件事!”


  “在遊湖登船的時候,她們邀我同乘,我念著林知憶還在亭子裏,左右不能大家都走了,空留她一人在那,再怎麽說也是公主,這可不是我們該有的待客之道……於是便去耐著性子請她。”


  “在送那些小姐們上船的時候,我似乎也聽見誰低低說了一句頭暈,隨後沒多久,我去往涼亭中途走到拱橋上,突然頭暈目眩眼前發黑,還泛起一陣惡心,渾身都動不了,連喊人都喊不出口,緊接著便被人推落到水裏去了。”


  賀嘉遇預感到事情不太妙:“林知憶從始至終沒碰過茶壺?”


  “沒有。”


  他又問:“那當時你去請她,中途停留在拱橋上的時候,她在哪?”


  “自然……自然是在亭子裏啊,她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而且我也是見到了她人才動身前去的,否則那裏無人,我為何要過去啊……”


  賀嘉遇一聽,恨鐵不成鋼地閉上雙眼。


  舒棠困惑不已:“嗯?怎麽啦?”


  這時彥初在旁邊對她努了努下巴,暗搓搓的示意她看後麵。


  她猛一回頭,嚇得倒退一步:“哎呦,誰啊這是?”


  一身肅黑帶著宦官長帽的人鬼魅般立於她身後。


  那人麵色白皙,容顏略帶些陰柔。許是保養的好,雖兩鬢有了白發,看起來年歲很大,但麵部卻沒有過多褶皺。


  他甕聲甕氣開口:“既然丞相夫人方才已經將凶手推理出來,證據確鑿,那老奴就回宮去答話了。”


  “哎,給我等等!”舒棠慌亂上前一邁,輕裝衣擺隨著走動搖擺微漾。她不滿:“你是誰的人?答什麽話?”


  賀嘉遇將她的手握住,暗中攥了攥,實則是安穩住她,但表麵上仍刻意輕嗬:“不得無禮,這位是太後身邊的崔內官,聽說你遇害,便奉太後之命前來協助追凶。太後,她老人家也是一片慈心啊……”


  說完,他寬大衣袍之下又捏了兩下她的手。


  舒棠立刻就明白了,恐怕,這是太後要出麵,來保自家沒出息的養女了!

  她立刻皮笑肉不笑地牽了牽嘴角,牽完馬上跨嚓的又撂下,一臉嚴肅:“舒棠謝過太後垂愛,不過,崔內官即是奉命來協助追凶,剛露麵還未搞清當日事態,如此憑我一麵之詞就回宮稟告,萬一有誤……”


  崔內官麵色不喜不怒,但和彥初不同,他卻是一片被世俗浸泡過後的惹人厭煩相,連眼珠都是發黃而渾濁的,他正著臉道:“老奴沒經曆過,但丞相夫人卻親身經曆,這經本人親口講出的,自然沒有任何差錯,憑丞相夫人您說什麽便是什麽。”


  “那我說什麽了?”舒棠挑眸反問。


  崔內官頷首:“丞相夫人親言,永安侯長媳,徐小侯爺之妻舒瀾,與您不睦已久,因積怨生恨,故下次毒手。”


  “你放……”她被賀嘉遇一把扯回。


  將舒棠護到自己身後,他高大身軀矗在崔內官身前,兩人四目相視中並無戰火,可也絕無善意。他咬著牙淺笑:“崔內官倒是機靈,不過那隻是夫人的猜測而已,您知道,人被毒暈了記事不伶俐,或許中間出了什麽紕漏。我夫人險些喪命,嫌犯捉拿後又是一條人命,這兩條人命的事,還要謹慎些才好吧?”


  崔內官也笑了,隻是那笑,總像臉上掛著塊皮麵具,瘮人又虛假:“太後聽聞丞相夫人遇害,心下又著急又心疼,好歹也是親眷,遭此大禍真令人後怕,恨不能早日捉到那歹毒的凶手,重重責罰殺一儆百,看日後有誰還敢如此膽大行事,更是為丞相夫人出這口惡氣。”


  舒棠冷哼了一聲,心想,你若不來添堵,我還沒這口惡氣!


  崔內官繼續笑著,邊隨著說話得意地微微搖擺著腦袋:“適才老奴也聽丞相夫人說了,舒瀾小姐與您的恩怨牽扯了許久,這便是動機。而外出方便或許就是籌備作案所用的毒物,另外第二遍沸水是她續上的,又親手為您斟了茶,這還不足以說明什麽嗎?”


  舒棠氣得說不出話:“可,可……你怎知旁人沒有?”


  崔內官明知故問:“老奴再想不到比這再確鑿的人選了。”


  “林知憶!”


  隨著這三個字的脫口,場麵一時有些失控,賀嘉遇阻止無果,彥初瞎擔心無法插話,舒棠忍了好久終於說出口,而崔內官,則是一臉假意惶恐。


  他看似慌亂了,實則背地裏穩著呢,裝腔作勢擺了擺手:“哎呦,丞相夫人,可不敢直呼漪公主的名諱,更不敢平白無故汙蔑漪公主!”


  “汙蔑?我汙蔑她?你敢讓她出來跟我對峙嗎?”


  他搖搖頭:“漪公主聽聞丞相夫人遇害也很是驚恐擔憂,不過公主感染風寒,現下在閣中無法外出……”


  “呦,風寒!”舒棠很誇張地故意大聲:“漪公主還真是多病!這四五月份裏還能感染‘風寒’!這風可真是沒點眼力見啊!”


  她刻意陰陽怪氣咬住風寒兩個字,覺得很明顯那就是心虛,裝病不問世事躲起來了。


  “恐怕……是做了什麽歹事,心裏虛吧!”她怒目而視:“俗話說做事無愧,心中無鬼,這人要是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連風寒都看不過眼了!”


  崔內官冷著臉:“丞相夫人這意思,是懷疑漪公主?”


  “我不是懷疑,我認定就是她!”


  崔內官句句緊逼:“那漪公主可碰過茶壺?可有機會將毒物置於茶水中?還是漪公主在您過去邀請的時候,見到您頭暈眼前發黑,一溜煙兒的就能從亭子裏跑出來,毫無察覺的繞到您身後,推您入水?”


  “我……”舒棠一怔,覺得自己真是失策了!

  遠遠望見林知憶在亭中,她這才去邀人,中途在拱橋頭暈,著實沒有她那麽快跑過來繞到身後推她落水的可能……


  崔內官笑得愈發詭異:“丞相夫人……這說話啊,可得憑良心,做事,也得講證據。”


  “沒碰過茶壺,甚至沒融身進貴女圈子的人,一直坐在涼亭,您過去的時候也迎麵望見了,她怎麽就可能成為害人凶手呢?”


  “還是說丞相夫人您想反口,改說辭?”他那口微黃的牙微微一露,展出笑容:“適才老奴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語畢,周遭良久的無聲。


  舒棠在原地氣息有些許紊亂,明顯的慌亂了陣腳,不知所措。


  崔內官展開寬袖向中間一抖落,行了個禮,隨即答話便要退去:“若無旁的事,老奴且退下複命,順便……去永安侯府提人!”


  完了……舒棠心裏咯噔一下!

  其實她直到現在也隻是憑預感猜測而已,她並不能保證害她的肯定就是林知憶。


  此案還待細細打磨,也要等著專門負責審理案件的人士趕來,才能繼續往下推動。


  對舒棠來說,現在抓走一個舒瀾不打緊,她又不是舒棠什麽重要的親人,反之,厭惡還來不及呢……


  可舒棠想阻止並不是為了保護舒瀾,而是怕會就此草率結案!


  聽話裏話外,太後這意思恐怕是要保女了。從太後此番舉動來看,再結合林知憶感染風寒,若無這兩件事還好說,偏偏是發生了這兩件事,原本的猜測,到現在也變得露出雛形。


  這明明就是此地無銀嘛!你沒做你心虛什麽呢?


  所以舒棠就很害怕太後把舒瀾抓走後,或是直接處死,或是嚴刑逼供,總之落下個舒瀾認罪的名聲,案子就此了結。


  蓋棺定論後,舒棠便再也沒有機會去追究自己被害的真相……


  她連忙扯了扯賀嘉遇的衣袖,小聲在他耳邊:“不對,不對勁兒,怎麽辦……”


  “崔內官留步。”還沒等她說完,賀嘉遇清冷有震懾力的聲音響起:“審案小有衙門,往上了有刑部,何時輪到後宮內官插手了?”


  “此案棘手,還需多方共同勘察與推理,在沒認定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同樣,任何人也都可能是無辜的,所以,暫且不要輕舉妄動。”


  崔內官轉身,剛想說:“老奴是奉太後……”


  “太後,也沒有這個權利!”不驕不怒,不急不躁,他磐石般的幾個字吐出,別說崔內官,連舒棠都驚了。


  “你,你還讓我委婉呢,你幹嘛得罪太後啊!”她小聲阻攔著他。


  隨後賀嘉遇眉目一掃,從身上解下一塊腰牌:“事到如今,也隻好直說了。”


  “昨晚麵聖,得陛下授意,讓我等先來查案,過會刑部整理好案宗也會趕來,這等操勞事交給我們,還請太後穩居後宮頤養天年,為鳳體著想,莫要過分操勞。”


  崔內官仍想反駁:“老奴是帶著懿旨……”


  賀嘉遇淩厲的視線直直過去,將對方怵了個激靈,他道:“我想請問崔內官,聖旨和懿旨比起來,哪個在前,哪個在後?”


  “我不想忤逆太後的意思,更承她記掛的恩情,可我今日是奉旨,不是閑逛。”


  “若您非要藐視聖意越俎代庖,在我與刑部審案期間,擅自動任何一個涉案人物,那你我都是抗旨。”


  “我想崔內官,崔公公……比起功勞,您應該更想要命吧?”


  崔內官支支吾吾,腦門子開始冒汗:“這,這……”


  正當局麵僵持不下,遠處一騎快馬趕到,宮中禁軍模樣的人下馬,跪地行禮,並稟報道:“丞相大人,陛下有令,案子不必查了,速速回宮。”


  “為何?”


  禁軍頷首回話:“回大人,永安侯長媳主動去刑部認罪了,說謀害丞相夫人,下毒推人落水,全是她一人所為,她願受全部責罰。”


  賀嘉遇舒棠麵麵相覷,皆是驚詫至極。


  “什麽?主動認罪了……?”


  “舒瀾?”


  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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